二十八 祭祖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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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深,明天一早祭祖大典就要开始了。一切都准备就绪。



    阿隐按照族规将会一早盛装进入公主洞,在木吉拉松的主导下开始一天一夜山隐族的祭祖和祈福。白天里山隐族人都会在自己的屋内与阿隐一起跪拜冥想,到了夜里便会开始点起篝火,一直载歌载舞到第二天早上迎接阿隐出来。



    山隐族人早早地睡下了,为明日的庆典储蓄体力。而有些人却彻夜难眠。



    木吉拉松手里拿着几个小药包从萨仁的屋子里悄悄地走了出来,左右看了看无人,才放心地走回自己屋里去。



    阿别努力回忆着之前偷偷看见的孛列台的信件,当时记得最后一封通信里有写着祭祖时的大致计划。明日所有人都不应该出自己的屋子,不过孛列台和萨仁应该会悄悄出村,从山的背面绕过去,沿着一条狭长的山路走去公主洞。这样就不会有任何人听见或撞见他们。而木吉拉松则会在洞里接应他们。



    阿别握着女儿的手说,“明日你尽管入洞,想必木吉拉松不会对你动武,应该也只是像这几日在茶水里下功夫,我去那条小路上候着你阿爸,”说到这里,她和阿隐的神色都变了一变,阿别改嘴了重新说,“我去候着孛列台和萨仁,若是他们真的出现了,看见我也必然会惊讶和措手不及。孛列台定会顾及我们的夫妻情份,萨仁只是个会躲在暗处的,我也能够挡他们一挡。”



    阿隐想想觉得不妥,孛列台能够想出这种残忍至极的想法,也许并不会顾及阿妈,只怕还是会横冲直撞,甚至会伤到阿妈。并不答应阿别的想法。



    “难道还有什么法子!这村里只有我知道这件事,你说只有白玛和另一位山外的朋友知道此事。白玛这次过不来,我们从不丹过来之前就听闻他阿爸带着他去德里苏丹行商去了,即使他不想去可能也是没有办法,所以并不在村子里。至于你的那一位朋友,真的会来吗?”阿别皱着眉头又着急又只能压低了声音说话。



    “他会来的。他说了,他就一定会来。”阿隐深深地点头。虽然灵瞳从未看到过景末的内心,但她就是无条件地信任他。



    “那便好,我只需要挡住他们一会,你那朋友从山外过来,若是去公主洞,也就那一条小路,定能够遇上的。到时候交给他不就好了。”阿别又问阿隐那山外的朋友知不知道公主洞外的那条小路。



    “他知道的,有段时间他住在这里疗伤,我这屋和公主洞附近大大小小的通路他都知道。上次我也和他说了祭祖在公主洞里,若是要有图谋不轨的人想要动手加害,定会从那条小路过来。”阿隐回想起来了,想到这里她便更有信心了。



    “好,那就这么定了。明日在入洞之前都不要让木吉拉松起疑,进了公主洞之后,你也要徐徐诱之。”



    “嗯嗯,明白。阿妈你也要千万小心。”



    阿别继续叮嘱着阿隐一些这样那样的细节,月亮就在屋内人的低声细语中渐渐爬到了顶空,又往去处缓缓落了下去。



    山脚的藏夏村子里,景末终于从祠堂里走了出来。



    只见他面容憔悴了许多,跨出门槛的时候差点摔倒,景秋一把扶住了他。他看见原来堂哥一直默默地守在门外,有些感动。



    景秋也不言语,扶着他回了景末屋里,那里玉卿嫂嫂早早留好了一锅热汤。望林见景秋把儿子扶了过来,终于把悬着心放下了,便也在黑暗里隐去了身形。孩子们都长大了,让他们自己去面对属于自己的命运吧。



    景秋给弟弟盛了一碗汤,这才坐下来,有些担忧地看着景末,却不言语。



    景末难得地没有说话,也没有打趣堂哥,接过勺子,一勺一勺地把汤往嘴里送。从昨天下午在祠堂里一直动都没有动,直到今天夜里才出来,这时候才忽然发现肚子饿了。



    之前心里一团乱麻的时候,连自己的身体都感觉不到,更何况什么疲劳什么饥饿。不过景末忽然发现了什么似地抬起头看了看景秋,景秋也是一副一天一夜没有休息的样子,面容有些疲惫,但眼神里还是炯炯有神地有些忧虑地看着他。



    “哥,你也快喝点。”景末重又拿起一个碗,给景秋盛满了一汤碗。



    他不问景秋为何要守着他,他知道堂哥心疼他。他也知道李家背负的这些秘密和使命也早早压在了堂哥身上,而那些,同一辈的堂哥为自己扛了四年。



    这四年的天真无邪,都是景秋在为他负重前行。



    他也心疼景秋堂哥,只是他们之间还要问什么为什么,说什么感谢呢。心里都明白的,弟弟赶紧给哥哥盛碗汤便对了。



    景秋也不多说,拿起勺子也喝了起来。



    喝罢,景秋放下碗筷,看见景末已经走出了房门,站在回廊里抬头望着那一轮明月。



    景末在想,昨夜我在这屋顶上看月亮,东面远处是都城有扎西丹泽,西边往山里去有阿隐,低头看院子里是景合在唤我哥哥,藏夏的村里人忙忙碌碌,一片灯火初上万家祥和的景象。



    而今夜,这月亮应该还是同样的月亮,又似乎不是昨夜的那一轮月亮了。



    景秋轻轻地走过去,与弟弟并肩站立。他知道弟弟有话想说。



    “哥,”景末开口了。许久未开口说话,声音有些嘶哑。



    景秋转过身看向他。



    “哥,有很多事情我还未想明白。更还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景末慢慢说起,“但今天,我有一个必须要去的地方。”



    景秋听到这里微微蹙起了眉头,似乎对景末的这个目的地,心里能猜到一二。



    “我不知道我这么想是对是错,但父亲和你一起瞒了我四年,那便是希望我能够有自己的想法和决定。”景末说得很慢,似乎也在很努力地思考着。



    “今天有一个地方,我答应了我的朋友。我一定要去,不然她会很危险。若她出了事,我不会原谅自己。这一点我非常确定,所以我现在必须要出发了。”景末很严肃地看向景秋。



    他信任景秋,才和他说这么多。



    他现在已经知道藏夏人都在,或者都应该要以找到山隐一族为己任,景秋堂哥必然也有这样的任务在身。以景秋的聪慧,也许会联想到一些,但他相信景秋不会戳拆了他。



    景秋也知道他弟弟在暗示些什么。



    “你去吧。村里不会知道的。”景秋开口了。



    景末眼里一喜,狠狠地抱了一下景秋,回屋里取了那柄丹泽送他的藏刀。出来时向堂哥点了点头,便走进了黑夜里,从村子口悄然地出去了。



    景秋想了想,拿上了自己的刀,轻手轻脚地也跟了上去。



    这一条路景末走得熟悉,于是趁着月色也能够很快便翻过了山口。山隐的隐卫都因为要准备明日的祭祖撤了去,这次让景秋也悄无声息地跟了过去。



    这条路景秋从未走过,岔路极多,也有些绕地远,若真的走上了这条路估计也不可能找得到山隐村子。他不近不远地跟着景末,而景末心里一心挂念着阿隐,也并未察觉。



    破晓时分,山谷里因为温差渐渐起了一层水雾,景末和景秋的衣服上也都因为结上了露珠而有些湿漉漉的。



    阿隐说过,祭祖开始地极早,应该就会在这时候了。



    而这条小路,阿隐和他都走过无数次,是从村子外面通往公主洞的唯一通路。若那鬼父与那癫狂的大夫想要不惊动任何人地去到公主洞里,便一定会走这一条路。景末来回转了转,找了一个极其隐蔽的石壁凹陷处,躲了进去。



    景秋虽然不明了景末在做什么,但既然他躲了起来,那必然有他这么做的道理。景秋离这条小路稍微有些距离,也找了一块隐身之处。



    “咚,咚,咚!”



    村子中心的鼓已经敲响了,木吉拉松虽然年迈,但敲上几次鼓的力气还是有的。这也是让她一直很自豪和坚持的事情。往年也都是由她来击鼓告知每家每户该上香开始冥想了。



    只是今年,骄傲的心情里多了一分心虚和不安。



    她手里紧紧攥着昨夜孛列台让萨仁塞给她的小药包。除了更大剂量的补充血气的药之外,还有一定量的麻药。



    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再好犹豫的了!她的手强忍着颤抖,迈开了坚定的步伐要去给阿隐备茶。



    这边阿隐的屋里,阿别已经为女儿梳妆完毕,换上了盛装。只差头饰了,蒙古皇族的头饰精美绝伦,也有些厚重。



    阿隐的这一次祭祖的头饰主要由希布阁和达如拉嘎构成,希布阁是绑在胸前左右辫发上的发饰,主要是由布和棉絮缝制而成的两个扁圆形物和向下伸出的两截小小的木棒。这木棒必须截取于蒙古包的两根椽子。



    而在这木棒之上往往缝制着精致的外套,阿隐这次带上的便有着神山雪域里的雪莲花纹,缀上了金和红珊瑚。而在这小小外套的下沿还垂下了很多金银制作的穗子,每个穗子下面都还各自别出心裁地系了一个金银小铃铛。阿隐的头和身子轻轻一动,小铃铛便会发出悦耳的声音。



    而这达如拉嘎,又称头戴,则有更多的组成部分,而最要说华丽壮观的部分便是那卦串,即靠着双鬓垂至两肩的华美装饰。总体上是由大粒的青金石,红珊瑚,和绿松石组成。而在额箍的前面,坠有额穗子,每串穗子下面都垂这一颗小小的宝石,最大的一颗红珊瑚珠子则垂在阿隐的鼻梁上眉心之处。而起所有部件都是用金或银勾勒出的蝙蝠和雪莲模样,以求得圣洁和福报。



    这蒙族的华丽头饰,本来便也可以作为姑娘的嫁妆,阿别轻轻地帮阿隐穿戴上,眼里似乎是看见了阿隐日后出嫁时候的样子,眼里不禁噙满了泪水。



    阿隐见阿妈动容,不仅莞尔一笑,“阿妈,今日之后,你便搬回来住可好。”



    阿别一愣,想到也许今日过后,孛列台和木吉拉松都无法再容身此地了,若是就这样能够找回和女儿的天伦之乐,也是一件喜事。



    “好。今日之后,我便回来住,再也不离开你了。”阿别点点头,眼睛无法从女儿身上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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