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牲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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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算什么?吓唬我?”</p>

    何武飞还在强硬,但明显已经少了些底气,眼中透出些许的惊疑。</p>

    我说:“我给你机会了,你死不悔改,那我也没辙。”</p>

    殷天看我的神情有点疑惑:“我已经自我介绍过了,作为拍档,你是不是也该介绍一下自己的身份?为什么你的气场随时会变?你经历过什么?”</p>

    “我还用介绍?行,平古县局,刑警队大队长,高战。想找我合作,随时去局里就行。”越往后说,我越含糊。</p>

    因为就在我这样回应的时候,意识中,况风正紧紧捂着高战的嘴。</p>

    殷天撇撇嘴,冲何武飞一抬下巴:“符被雨水冲没了。”</p>

    我说:“没关系,至阳之气已经深入骨髓了。”</p>

    殷天道:“他铁了心不肯说,你也没法子让他开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我是说过作为交换条件我会竭尽全力帮你,可我有自知之明,从你画符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不属于我的‘业务范围’了。”</p>

    我笑笑,说不着急,目前欧阳若一时半会儿应该都还是安全的,我需要做一些准备,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行动。</p>

    或许是‘亲手’抓到了何武飞,高战原本精疲力尽的身体也变得振奋起来。</p>

    我只稍一思索,便伸手薅住了何武飞的头发,不嫌费力的将他拖回到了兽医站里。</p>

    丢下他不管,通过后门来到院里,凭借记忆找到之前瞥见过的房檐下的一把竹躺椅,跟着又到厨房找了把菜刀。</p>

    回到前边正屋,开始用刀砍竹子。</p>

    高战到底是知晓我另一个职业的,犹豫地问:“做竹刀?邪乎事?那这破椅子能管什么用啊?”</p>

    我边破开砍下的竹节边回应说:“兽医也是医生,给人看病是行善,给牲口看病……哪怕牲畜最后还是会被宰杀,可在它们有生之年替它们减轻痛苦,何尝不是积德?</p>

    以前的兽医多是上年纪有经验的,这躺椅破成这样,起码得五六十年朝上了,也不知道‘送走’了多少个老‘牲官’,沾染了不少牲口的感恩戴德,还是有些作用的。”</p>

    况风也是见多识广,特意解释道:“兽医自打西周就有了,说是活着的时候医治牲畜,死后到阴间就会担任畜生道的门官,根据轮回灵魄生前所犯的罪孽来判定其投胎到哪家哪户。</p>

    所以早年间单有一种说法,对兽医的另一个称呼,就叫做牲官。</p>

    真要说起来,做人难,做畜生也不容易啊。你就琢磨吧,就比如高哥您……”</p>

    “你换个人打比方!”高战绝不是傻子,听调调就知道他没好话。</p>

    况风哈哈一笑,“行,咱就不说人,先说猪。托生成猪,不也得分托生在哪儿、是什么品种吗?</p>

    托生的好,到平实憨厚的老百姓家,虽然‘粗茶淡饭’,但那还是纯天然啊。虽然最后免不了挨一刀,可那也算是正经的一辈子。</p>

    可你想啊,要是托生到现在的养猪场,见天儿这激素那药的,不到半岁就‘早熟’,还没等跟异性发生点什么,得,满十个月了,送屠宰场了。</p>

    设身处地的想,换了是高哥你,冤不冤啊?”</p>

    “滚!”</p>

    “还有更悲催的呢。”况风继续大放厥词,“咱还是说猪,不论‘出身’,品种也很重要……”</p>

    高战笑着打断他:“这我知道,投胎到两广,做小香猪,刚他娘的满月就变成烤乳猪了。”</p>

    “嘿,凡事都有万一,前阵子我家那口子不还说,想在网上买只小香猪当宠物来着。真要让她得逞了,那买回来的猪是能‘寿终正寝’了。那再轮回,到了阴曹地府也有得吹了。它得这么着跟同类说:‘诶,知道哥们儿这辈子多牛掰吗?这辈子我虽然是猪,可我是宠物,每天好吃好喝,还有专人伺候。这还不算,还有更牛掰的呢。哥几个肯定想破大天去也想不到,我那女铲屎官,是个女鬼!”</p>

    “啥玩意儿?女鬼?”高战一挑眉毛。</p>

    况风呲牙一笑:“反正过后你就没这段记忆了,不怕告诉你,我媳妇儿头十来年就死了。是我哥哥瞅机会把她从黄泉冥海偷回来的。</p>

    得,不说这个,还接着咱刚才的话题说哈。咱还举例……</p>

    诶,就拿现在某些红墙绿瓦香火鼎盛的寺庙来说,庙没好坏,和尚得分好坏吧?承不承认?</p>

    我自己有时候就琢磨吧,真要是好和尚,修行个一世两世未必成佛,但肯定得有个好口碑,后世能更加圆满。</p>

    可那些个肥头大耳把钱当爹的‘和尚’,你说他们要是落到‘牲官’手底下,那得怎么判啊?”</p>

    高战“嘎”一声笑:“我知道我知道,现在就好比我是牲官,见到这类‘佛爷’,我得这么跟他们说哈:是这样,你们虽然披了半辈子袈裟,可你们那袈裟上铜臭味太重了。这么着,不管怎么说,你们也经年在佛前受到了熏陶,多少积存了些福荫。现在,本官就宣判——尔等身上的铜臭袈裟继续穿着,不过得换成壳。完事儿不是存了福荫吗?那就祝你们长命百岁……”</p>

    “哈哈哈哈……”况风大笑,“头就不用再剃了,省事儿!”</p>

    我本来还算专注,听到这里,也憋不住笑了,意识中呲着牙问况风:</p>

    “风哥,你这是在东北憋时间长了,是除了嫂子你没人拉呱,还是你本来就这么能白话啊?”</p>

    况风“啧”一声:“还不怕告诉你,哥以前干的就是房产中介!我要是个结巴,那能有业绩吗?”</p>

    我说:“算起来,你这趟出来时间不短了吧?准备啥时候回?”</p>

    况风咧咧嘴:“我和你挺投脾气,和高哥也一样。你们碰上难事,我虽然帮不上大忙,但还是得尽量帮咱哥们儿把这事儿平了再回去。</p>

    这不是重点,关键一点儿。我不还和你嫂子斗气呢嘛。</p>

    傻老娘们儿,时不时就翻旧账,说我跟杭州城那俩妈妈桑不清不楚。那都猴年马月的事了……</p>

    嗨……不提了不提了……”</p>

    我笑着点头:“一句话——得这篇翻过去,嫂子气消了,你才敢回去!”</p>

    三人同时大笑。</p>

    片刻,高战吸了口气,问:“祸祸,这回的事,你心里有谱了吗?”</p>

    我点头:“放心吧,不说有谱没谱,单只一样——在其位谋其政,我还在当差,就一定坚守原则。</p>

    之前我们在集装箱里见过郭品涵的尸体,那尸体有问题。”</p>

    “没有灵念。”况风也正色起来。</p>

    “嗯。”我微微蹙眉,“我肯定郭品涵是何武飞杀的,但我现在怀疑,郭品涵死之前,三魂七魄连同灵念就已经被取走了。”</p>

    况风眼珠快速转动:“这就是你刚才说的——移魂换体?”</p>

    “对。”我点头,“这和借尸还魂、鬼附身相似,但不完全相同。这么说吧,一个人遭遇车祸,或者因为重病,变成了植物人。忽然有一天,他醒了过来,但‘意识’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p>

    高战干笑:“什么鬼啊魂儿的,我是不懂,可你形容的很形象了。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何武飞懂得所谓邪术,又或者认识了懂邪术的人。他做这一切的目的,是认为郭品涵的身体已经被玷污,不纯洁了,但他又舍不得爱人,所以就想用移魂换体的方式,重新创造一个新的爱人。</p>

    而作为郭品涵的校友、学妹,欧阳若恰恰符合移魂换体的要求,所以他才会伙同时间,偷走了欧阳若?”</p>

    况风脸色变得阴沉,冷冷道:“移魂不是输血,不是说非得匹配血型什么的。说到底,那满口道理的何武飞,其实就是个色批,而且还有着相当的‘掌控欲’。</p>

    欧阳若的家境和郭品涵同样贫寒。以前是何武飞供郭品涵上大学,结果郭品涵因为物质背叛了他。”</p>

    我接口道:“何武飞说的话里,只有一句是发自内心的。那就是——他后悔了,他已经开始做贼了。</p>

    我相信他对郭品涵还是有感情的,塑造一个新的、还没受到‘污染’的郭品涵。何武飞就可以‘从头开始’。</p>

    以他盗门嫡传的身份,说一年的时间是夸张了些,可也不需要更久,他就真能赋予‘爱人’追求的所有。”</p>

    况风点头,却又恢复了之前懒散的腔调:“那他就真是女人的爷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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