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滑头小心翼翼的问我：“小爷，您，这是跟谁说话呢？”</p>
我说：“跟你爷，他说只要有后就行，不在乎让我弄死你。”</p>
老滑头一窒，随即苦笑道：“小爷，先前有句话，我应该收回来。”</p>
我问：“哪一句？”</p>
“没了汤爷，我也还是没那么轻易能弄您。”</p>
老滑头示意我继续赶路，“唉，爷，有时候我是真看不懂您。就说咱头回见面，您前脚买完香油，一扭身，我就在后头骂您傻叉，就你这种货色，用得着我出手？可是到了后头，我是越来越怕您了。</p>
说您狠，可大多数时候你优柔寡断，连我这个敌人看着都恨得慌。可要说您是菩萨心肠，您毁起人来，我看着瘆得慌。</p>
回想起来，在后山洼的时候，一见面您就先给了我两刀，给了我一个下马威。那不算什么，从您扎第一刀，我就知道您手底下有谱，不会要我的命。</p>
可你是怎么对金坷垃银坷垃的，倒真是把我吓着了。您让人捆了俩人的大拇哥，您不发话，谁也不准替他们松开，这是要废了他俩吧？</p>
单是废了他们还不够，我要是没猜错，等完事了，您还得让人给他俩一人一袋白糖，把他们扔山里去，是不是？</p>
就是你这种让人琢磨不定的性子，才真让人打心眼里害怕啊。对了，小爷，我没怎么念过书，可是我听过有个词，叫什么……人格分裂。”</p>
老滑头忽然又停下来，眼神闪动的看着我。</p>
我问：“你是说，你怕我，是因为觉得我是神经病？”</p>
老滑头反问：“您不觉得，疯子才最可怕吗？”</p>
我点点头，“我正式毕业以后，就没专门去看过心理医生。不过有人说过，如果我真是精神分裂，那我好像是有十八种人格。”</p>
老滑头大吃一惊，“十八种？”</p>
“对，十八种。就我了解的，人格分裂超过三种，犯罪概率就超过百分之六十了。”</p>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老滑头，“你说，我这十八种人格，有几个，是赞同我弄你的？”</p>
老滑头苦笑：“行了，不说这个了。您到底还是重信诺的，您只要答应我，出山以后，去我家照看一眼我孙子。您之前发的誓，就可以不作数了。”</p>
我说：“你孙子我一定会照顾，因为那是我滴溜孙儿。发誓不是啃白菜，能吃了吐的。没出山，我还是不会动你。”</p>
顶着大背头的‘傻闺女’跟在后头，忽然小声说了一句：“我看你不是人格分裂，就是个死心眼儿。”</p>
虽然刚下过雨，山路有些泥泞，但远比雪地中行走要容易。说话的工夫，已经回到了青龙山下。</p>
这时老滑头忽然问我，我是怎么知道山前山后有小路相通的？</p>
很显然，他也知道小路的存在，更猜到我是怎么抢在他和张旭一帮人之前到达那‘仙洞’里的。</p>
我这会儿真没占口头便宜的心思，但还是诚恳的对他说，是他爷爷亲自带路，把我领到山后的。</p>
老滑头干脆不吭声了，径直往我来时的小路走去。</p>
大背头凑到我身边，看看前头的老滑头，又看看沈三，挠着头皮小声问我：</p>
“这俩人怎么好像谁也看不见谁、谁也听不见谁说话啊？”</p>
见阿穆也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我，我想了想，问两人：“听说过多洛氏不可逆法则吗？”</p>
阿穆把脸扭到一边，没吭声。朱安斌本来就是个纨绔子，有文凭，没文化说的就是他了。</p>
大背头倒是说，她听说过那是一种生物守恒定律。</p>
我说知道是什么就好，沈三，真是老滑头的爷爷，没沈三，就没有老滑头，两人没见过面，除非是通过遗照，那么在任何情况下，爷俩也不可能真正见面。</p>
阿穆看我的眼神，就跟看傻子一样。也难怪，除了我和瞎子，就连窦大宝恐怕也不完全清楚沈三的来历身份。何况我们还没回到睡娘娘庙，沈三就跑了。阿穆等人就更不知道有这么个人了。</p>
大背头难改异想天开的毛病，她倒是相信我说的话，可是反驳我说，如果人类真能造出穿梭时空的仪器，理论上当孙子的是可以见到爷爷，甚至是祖宗十八代的。</p>
我这会儿已经顾不上跟她鬼扯了，因为山前山后就像是两个世界，穿过贯通小道一半，气温已经下降了不少于十度。</p>
我的冲锋衣早给了傻闺女，越往前，越觉得冷。</p>
沈三见我打哆嗦，嚷嚷着要把他的棉袄脱给我这个二哥，我哪肯答应。</p>
然而这个时候，我突然发现一个先前一直没有留意到的细节。</p>
傻闺女先前是光着脚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脚上居然多了双鞋，而且是崭新的、白底金丝线的老式布鞋……</p>
走出小道，又再回到了冰天雪地中。</p>
老滑头停下来，四下看看，抽了抽鼻子，回过头一脸狐疑的模样，“小爷！您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劲？”</p>
我左右看看，摇头，“没觉得有什么。”</p>
老滑头眉头皱得更紧，沉吟了一下，没再说话。</p>
等到他回身再次往前走的时候，沈三突然低声对我说：“二哥，我觉得有点不对劲。”</p>
“怎么了？”</p>
沈三同样是眉头紧蹙，摇了摇头，“我说不上来，就是感觉，这地儿和咱来的时候，有点不一样了。”</p>
他和老滑头都这么说，我也不由的不警惕起来。</p>
沈三拉了我一把，附耳对我说：“走慢点，让你那个对头先探路。”</p>
我看着他的眼神，心说这老小子也是绝了。明明看不见老滑头，知道有这么个人，就想到要利用他。看来他之前慷慨激昂说了大半天，也还是不相信我跟他说的真是他孙子的事啊。</p>
我真是带着阿穆和大背头、沈三，渐渐的跟老滑头拉开了一些距离。</p>
没多会儿，天空竟又飘起了雪花。</p>
雪刚一下下来，阿穆和沈三竟同时拉着我停下了脚步。</p>
阿穆眼里闪着犹疑的光，不说话。</p>
沈三却是露出了惊悚的表情，大声道：“变天了！快往回跑！”</p>
“老滑头！”我喊了一声，虽然不明状况，还是拉着大背头，跟着沈三往回跑。</p>
刚跑出几步，阿穆突然眼睛变色，站定了抬头向上看去。</p>
我下意识跟着抬头，立刻激灵灵打了个冷颤。</p>
青龙山的正面，不但山势险峻，而且山壁上粘附着大量的积雪。</p>
这时，积雪纷纷落下，雪幕中，一条独角独眼，通体长着黑色鳞甲的妖龙，正朝着下方飞快的游蹿而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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