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嘚儿、驾、喔、吁、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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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洪带着这些人围着后山转了一大圈,就冲下了五龙山,刚好有一列货车从五龙背火车站开出来。火车速度不算快,借着车站的灯光,他看准了有把手的地方,跳到了火车上。



    追他的日本兵没看到他上了火车,浪费了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可为时已晚,只能往下一个火车站打电话。



    这回,王洪终于甩开了追兵。



    安奉线有二十五个停车站,日本人在每个火车站都驻有保护铁路的守备队,王洪可不会到下一火车站时再下车,他只需要甩开追兵。



    可是,他扒的是闷罐货车,只能挂在车厢的外面,任凭寒风打来,躲的地方都没有。不一会,全身都透进了风,那棉袄都被吹的跟身体分开,不一会儿,王洪就觉得身体要冻僵了。



    东北人冬天必备的手闷子,是用绳子接上,挂在脖子上的,跑的时候,还可以不时戴上手套捂一会。可抓着火车上的把手,就没办法捂手了,手指很快就不会打弯了。



    见五龙山已经是远远的一坨阴影,王洪在火车弯道减速时,赶紧跳下了下来。脚一落地,差点软的摔倒在地上,踉跄着跑了十几步才站住脚。



    一落地面,他就把手伸进腋窝里,裹紧棉袄,哆嗦着四处寻找能躲风的地方。



    这时他最想的,就是回到家里,躺在火热的炕头上,盖上大红棉被,最好再抱着媳妇儿,暖暖的睡一觉。



    前后看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往回走,在路上找个躲风的地方把身体活动热,就连夜赶回安市休养。



    走了一会,直到看见到铁路下面有个干枯的桥洞子,他赶紧跳下去,在里面躲着风,运动着身体。



    肚子饿的咕噜直叫,还能忍着。可鞋子里面水叽叽的,大脚指头有些用不上力,王洪知道,大麻烦来了。



    不知在什么时候,鞋子里进了雪,在火车上被风一吹,脚都凉了下来,估计已经有了些冻伤。



    这时的东北,气温要比后世低上很多。“腊七、腊八冻掉下巴,三九、四九冻死猪狗”这是真实写照。



    所以此时的东北人,宁可冬天猫在家里窝着,也不愿意出门。没有保暖内衣、羽绒服,没有翻毛皮靴,最重要的,没有三五步一个带暖风的大商场,老式棉衣棉袄出去走个十里八里都叫遭罪。稍有不慎,就会冻伤。



    冻掉手指头的不多(手可以揣在怀里,放在腋窝下夹下),冻掉脚指头的,就多了。哪年都能听到有倒霉的人,过河时掉进冰水里的,稍不懂救治,就会出人命。



    冻伤最惨的是痒,可不是叫痒痒的瘙歌,而是透骨的奇痒,并且,每年的冬天都会复发。那流黄脓的样子,怕是形容出来,女士们都读不下去了。



    王洪多少知道些东北人对冻伤的预防和处理的办法,可不管怎么样,现在先得有双干爽的鞋子。身上这么冷,也却要加件衣服。如果不赶快找到这些东西,只怕天一亮,他连走路都难了。



    正想着去前面的车站还是五龙背火车站去抢衣服和鞋子时,他就听到了铁路边上,有马蹄声传来。



    王洪立刻改了主意,他侧耳倾听,发现只有三匹马,立刻转到了桥洞子边上,做好了开枪的准备。



    跑去火车站太远了,衣服和鞋子还是抢这这几个人身上的吧。



    在这三匹马离桥洞还有五六米远时,王洪把身子亮了出来,双枪齐开,将跑在铁道路基上的三个骑马人都打倒在马下。



    等补了枪,他立刻就冲上去扒衣服。



    先扒了件大褂,也不管上面的血腥,立刻套到了身上,又去扒另外一个人的羊皮坎肩(马甲),也套在了身上。



    这才在感觉上好受了些。便去扒这三个人的鞋子,还好,有个人的鞋子大小合适的。



    王洪也不管那人的鞋子臭不臭,看着干爽,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往自己的脚上套。



    等解决了冻伤的大问题,他才有心情慢慢的扒枪和子弹。



    其中一个人背着个挎包,里面居然放了两块槽子糕。这让王洪感激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雪中送炭不过如此,不但送来了衣服和鞋子,还有吃的。他喜出望外,抓起来就往嘴里塞去。吃着东西,干的嗓子难受,他又抓把雪含在嘴里当水喝。



    扒下来的枪、子弹,王洪可扛不动,他把边上的马牵回了一匹,把武器都放到了马上。



    王洪不会骑马,牵着马走了几步,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就硬着头皮骑了上去。



    赶车的车老板子,喊嘚儿、驾、喔、吁、稍,跟汽车的前进后退左右转一样,这是指挥马车怎么走。



    可骑在马身上,他只听过有同学说过那么几句:让马走,就敲马肚子两侧;让马停,就拉住缰绳;往哪边转弯,就往哪边拉缰绳,腿也要前后拐着。



    只能尝试一下了。



    点点马肚子,马能走了。



    “哎,哎,你娘的,拐弯啊?”



    王洪很快就叫骂起来,那马走过树枝,也不听他的话拐弯,不管不顾的直走了过去,王洪差点被树枝打的掉下去。



    拐着马,拉着缰绳?王洪用了很长的时间,嘴里喊着,身子拧着,手上拉着,才尝试出怎么让马拐个弯。



    这学马的过程,居然出了一身大汗,再也不觉得冷了。



    原来,让马向左转,右腿靠着马的右侧肚子,左小腿要往前伸,夹着马的左肩,马身子也就别扭起来,你再一往左拉下缰绳,马自然就往左转去了。



    好在这都是驭马,没给王洪使脾气。要是真正的东洋军马,他这一夜也骑不明白。



    等他能勉强骑马走,就钻进了山沟,一直到了马实在没法往前跑了,他这才跳了下来,把枪和子弹放到挎包里,连夜穿山,向南赶去。



    借着天空的暗月星光和白雪的反光,王洪在山上走了一夜。



    直到天亮,他才发现,又回到了三道浪头不远的山上。



    认出了方向,王洪松了一口气,便慢慢的往安市迂回。



    迟田纯平得知王洪扒火车逃脱了追捕,立刻把王洪赵婧之二人的通缉令发往安奉一线,活捉的价码开到了五千现洋。



    一时间,安奉线风云涌动,眼馋花红的各路‘义士’开始四处奔波起来。这些有人意无意的就与日本人联起手来,开始探查王洪和安市义勇军的行踪。



    汉奸警察们不知道,他们曾拦下三辆马车布料,是王洪老丈人家的,否则赵家人也得全都被抓,甚至会拿来要挟王洪和赵婧之投案。



    当然,他们也不知道,正因为这三马车布料,才让王洪杀了这么多人。



    赵家经历了这件事,立刻开始转让成衣厂,悄悄的把各种财产往黄金和银元这些贵重金属上变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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