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天下只有一个慕晓语。
她是苏柔,是魔族之主,她有她的使命,她不能放任天下苍生不管,所以她只能羡慕慕晓语。
其实,慕晓语又何尝不羡慕她,魔主苏柔,天底下仅有的存在,足够让所有人羡慕的,不论她的才貌还是权力,都足够让任何人羡慕的了。
然而,那又怎么样呢,天下的事往往是如此,羡慕着别人,被人羡慕着。循环往复,永不停息,这就是道,天下之道,人之道。
苏柔终究做不成慕晓语,慕晓语也永远不会是苏柔,这是铁打的不争的事实。两人都笑了,她们都是超越一般人的存在。
慕晓语大笑着出门,苏柔在后面目送她,也大笑着,至于为什么要笑,只有她们自己知道,或许,她们自己也不知道。
人生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解释,想做就做了。
任是每个人的权利,当然,这个权力仅对自己,对合适的人,否则,必将致自于万劫不复之中。
但聪明的人知道寻找可以一起任的人,比如筝,她知道慕晓语是会许她任的人,所以她也没有走。
慕晓语回到军营的时候,筝还在院子里,还跟上午她走的时候一样的动作,一整天的时间,她没有动一下。
慕晓语过去她的边,问:“所以,为什么呢?”
筝废了很大劲抬起头,道:“因为我必须要留下来,不惜一切手段。”她的眼睛很红,一整天的时间这样站着并不容易,就算是慕晓语也做不到。
慕晓语笑了一下,点头道:“那你就留下来吧。”呼口气,给她捏脖子,道:“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呢,一整天这样站着,就算苏柔或者白泽也会很难的吧。”
筝道:“不会,只要灵魂出窍,只是**这样站着的话,不会累的。”
慕晓语笑道:“但你的修为还没有到那个程度的吧,所以你是真的很厉害。”
筝默了片刻,道:“因为我有一个必须要留下来的理由。”
她已经说了第二遍了,这个理由到底是什么,慕晓语不能不好奇,问道:“那么,能告诉我是什么样的理由吗。”
筝点头,直了板,正视慕晓语,认真的道:“跟在你边修炼,超越你,取代你。”
“然后呢?”
慕晓语问的很平静,好像完全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筝不解,但还是回答了她:“不知道,之后的事之后再说。或许王上会收回兵权。”
慕晓语还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道:“也或许,在那之前我会归还兵权,也或许,在那之前三族之间的和谈结果最大程度执行,兵力大量裁剪。总之一切都是未知数,你的努力没有意义。”
筝不能赞同,道:“或许,但在那之前,我绝不会放弃的;一切尚未发生,一切都有可能。所以,在可能的结果出现之前,我必须有足够应对的能力应对可能的结果。”
慕晓语冷笑,道:“真是成长了呢,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是个无法无天的大小姐。腰上挂一把没有本事拔出来的剑,假装自己的修为很高;倚仗大司徒府小姐的份为所为。在军营里跟将军叫嚣。”慕晓语的语气像是嘲笑又像是感叹,也有一点威胁的味道。
筝听得不是很懂,也没有过多的去想,道:“是啊,这一切都要多谢你。如果不是你的军棍,我可能永远也不会明白;在白泽山,长老可以无所作为,三司大臣可以无所作为;倒是你,一个外人执掌了兵权,竟然能让那么多人颤抖。”
咬着牙,道:“后来的事,更让我明白了,所谓的士族,也要王上承认才是士族,要手中有兵权才叫士族,否则,也是跟平头百姓一样待宰的羔羊。只能等着被别人的刀砍下脑袋。”
眼泪流了下来,咬紧牙关道:“那时候,我只想到了杀死你,因为这一切都要怪你,是你杀死了那些人,是你让士族权力成为妄想。”
眼中的愤怒和杀意渐渐淡了下去,声音也由悲愤变为悲伤,道:“可是,很久之后,我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明白:慕晓语一个人是什么都做不了的,你能如此胆大妄为,是因为你知道谁是伙伴,谁是敌人,谁可以什么都不是。”
转过,行礼道:“但是,至今我也没有学到你的本领,我依旧分不清该和谁交朋友;所以,我必须留下来,跟在你边修炼。”
慕晓语把她拉起来,问:“为什么呢?白泽山有很多见识卓越神,他们都会愿意指导你的。”
筝道:“不,在我看来白泽山能跟你相提并论的只有两个。”
“哦?真是很高的评价呢?能通白泽苏柔并立,可谓是荣幸之至了。”
筝咬牙,道:“不,我说的不是王上,而是大长老。王上或许足够强大,但他的心太软,一个心软的神,绝不是一个合格的神,绝不是能领导一方民众的王上。白泽山这么多年能维持统治,是因为天下人的信仰,是因为大长老打理着一切。”
慕晓语看着她,很惊讶的样子。道:“你真是说了一件了不起的事,一件很多人不敢说的事。不过,你说错了一点,白泽不是心软,而是心善。”
“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白泽知道他该做什么,必须做什么,只不过他太善良,所以总是把杀戮减到最小。这不是软弱,绝不是。”
“如果他不是王上的话。”
“嗯,所以,你说他软弱我反驳,却无法据理力争。”
筝一时哑然,她觉得自己还是太不了解慕晓语了。永远也无法猜透她到底在想什么,永远也无法猜透那一面才是她自己,就好像她永远不会露出自己真实的一面,亦或者说她不是一个人,而是很多人的合体,而各人出场的时机是不固定的,连她们自己也搞不清楚。
于是,慕晓语在筝的眼里就成了这样的印象。有时候,她像魔鬼,随时都能咬牙人的脖子,但是绝不会轻易的咬下来,要等她玩够了玩腻了才会结果命。
有时候,她像温暖的女神;任何遇见她的人她都会给予最好的馈赠,任何人向她许愿她都会伸出援助之手,且从不索要回报。
有时候,她像是一个陌生人,漠然的从你面前走过。
也会像厌世者,把全部的东西都当成是敌人。你要是在她的面前自杀,她只会催促你快点死,然后看着你割断脖子,鲜血一点点的流干。
或许,她还是依稀喜欢捉弄人的恶灵,在你临死之际附在你耳边说一句什么,让你瞪大眼睛不甘的看着她咽气,连死都不能瞑目。
但即便这样,还是有很多人聚集在她的边。因为她的上时刻散发着一种诡异的气场,不论什么人都能在她的上找到想要的东西。不论是只手遮天亦或街头行乞,只要跟她相处了,总觉得跟她相处并不吃亏。
正是这种感觉,让筝选择留了下来,而且必须要留下来。
但或许,慕晓语并不这么想,应该是她还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这种魅力。看着筝,道:“我虽然无法据理力争,却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上神白泽绝不是一个软弱的人,因为一个软弱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千万年如一的。”
筝顿住了,慕晓语的话让她哑口无言。千万年来上神白泽不曾改变,这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事,谁也不能不认同。
但是,一个人如果要找茬,总会有理由的。筝道:“你对他很了解吗?或许,一切都已经变了,只是你没有看见而已,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一切都已经变了。”
她的话说得很悲伤,她不认为白泽变了,白泽是神族的精神支柱,是神族的领袖,神族的任何人都不会觉得他变了。
筝说的,是她自己。从出生至今,很多事都在变,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所以,她觉得人是会变的,一定会变的。
这就是所谓的人,我们总是习惯的用自己的所作所为去概括所有的事,先入为主的观念,往往让人以为事就是自己想的那样。
慕晓语握紧手中的宝剑,冷笑道:“或许吧,但那也没有关系。因为总是会变的,我们不是都开始就给自己设定了门槛吗,如果一切如初,又怎么去达成呢。所以,总是会变的;只不过是变成了什么样,是我喜欢的样子,蛮喜欢喜就好,不是我喜欢的样子,就毁了吧。把所有的一切都毁了,让所有的一切都化为灰烬。不喜欢的东西,就毁了吧。”
她的样子非常认真,一连说了好几次‘毁了吧’,筝的心跳很快,差一点就要跳出来了,因为她相信,慕晓语真的会毁了一切,所有的一切,包括她自己在内。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