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口气,继续温柔的说:“离歌,我们名为君臣,实则姐妹,你是姐姐唯一的继承人,难道你忍心看到姐姐全部的心血毁于一旦吗?”
她没想到离歌的心境如此强大,不仅有自己独立的想法,更从慕晓语哪里学到了不少的心计;知道要说服她没那么容易,苏柔开始跟她打感牌。
这是离歌的弱点,瞬间被感包围,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总感觉一旦说出口,就会看到苏柔孤零零的眼神。
真恰好中了苏柔的下怀,再次发动攻势,说道:“我对灵识力的修炼比花在自修炼上的时间精力还多,努力将和平共处的思想倾注给魔族的子孙;取得今天的成就不容易,好不容易走到了和谈桌上,决不能失败,你明白吗?”
离歌点头,什么也说不出来。于公于私她都希望和谈能成。可是要她做魔族之主,总觉得勉强,总觉得无力。
见离歌已经陷入她的思想旋涡,苏柔开始了劝说的第三步。
长叹一声,自嘲一笑,有些可怜兮兮的说:“其实我还有第二条路,和谈并非一定要赌在我跟白泽的缘上!”顿了片刻,落寞的说:“可是,已经有千万年了吧,那些记忆始终徘徊在我的脑海里;过去的千万年里发生的事大多已经忘记了,只有跟他在一起的那些记忆始终那么清晰,就好像昨天一样。所以,我也想自私一回。”
她看着离歌,眼角溢出泪珠,说道:“或许会失败,但失败了的话我也会死,死了的人总是很容易就被原谅的,对吧。”
她说的如此凄惨,离歌也跟着流下泪水。
到了这个时候,苏柔是在劝离歌继承王位,也是在说自己藏了千万年的心事。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以前不说,一来是没有可以说的人,二来是没有说出来的必要。可今天,对着离歌,所有的条件都齐备了;所以她这个魔族首领也放下高高在上的坚强,肆无忌惮的的诉说心事。
离歌也清楚这点,她知道高高在上的人往往也是孤独的,越是明君,越是仁君,就越是孤独。
在蝮王府的时候,蝮王宠她,没事的时候就知道她修炼,陪她读书玩耍;那时候蝮王跟她说过一句话:“蝮王府门客卿家臣无数,但只有跟你在一起才让我觉得自己不单单是六部首领蝮王下。”那时候离歌就知道,要做一个受尊敬受戴的掌权者,就必须要学会孤独。
千万年的孤独,光是想想就已经让她浑战栗,要真的坐了魔族之主,她肯定会被孤独吞噬,然后在孤独中死去。
“我不想在无尽的孤独中死去。”离歌如是说道;昂首看着苏柔,告诉她说:“王上能忍过千万年的孤独,是因为相信魔族跟神族之间一定有和平交融的一天,是因为你从不怀疑上神对你的眷念;可我不一样,千万年的孤独,我没有可以抓住的稻草;千万年之后,师傅已经不再这个世界,师妹也未必能超脱生死,我要怎样熬过高高在上的之后的千万年的孤独!”
君臣二人竟不由自主再次落泪。高高在上的女王苏柔,竟也好像任的小女孩般的哭泣。这样的场景,若是不知的人看到了,一定会以为她们是遭遇不幸的母女,若是被臣子看到了,一定会以为自己尚未睡醒。
人寿百年,所以争名夺利,总想下一世还看到今生的赫赫威名;可对于这些活了千万年的妖魔而言,时间的推移往往使他们看透一切财富、名利和权利,那时,所有的一切都成了负担,重重的压在肩上;累的喘不过气来。
天地之间,最可悲的莫过于如此,莫过于总是最求那些不易得到的、得不到的,而轻易得到的却不知道珍惜,已经拥有的却弃之如蹩履。
苏柔叹气,苦笑道:“我知道;但……。”
默了半晌,又说道:“既然这样,就折中而行,你答应我接任储君之位,如果我能度过此难关,魔族之主还是我,你还做你的蝮王府郡主;但若是时运不济,你要答应继任王位,保证三族之间不燃起战火。”
似乎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离歌沉默了稍许,说道:“有苏六部,魔族万万之众,一定会为王上开路前行。”
苏柔颇多无奈,但似乎也知道到此为止了,笑了笑,摸了摸离歌的脑袋说:“你呀,真是孩子气。”
刚刚才哭过的两个人,竟又都笑了,笑得那么的真诚,那么的美丽。
笑着笑着,苏柔突然叹气说道:“如果我不让你看到关于灵识力的书籍和我的笔记,或许能省去很多麻烦。”
“但是那样的话,下也不放心立我为储君。”
苏柔依旧笑着,最近她的心都还不错,经常笑。就连跟随她多年的亲卫都说她变了。
止住了笑意,看着离歌说:“君臣之间,本就是一场博弈,有时候不惜从尚未长成甚至还在婴儿之时就传授教养,培育出一个足够强大的敌人;就像你一样,我和你王舅倾注那么多心血,即便初衷不同,目的却是相同的,可是如今看来,我们都落空了。你不会答应我继承王位,也不会答应她继承爵位。”
离歌不语,要她继承六部长老一事蝮王先前就提过了,那时候她没有明确的拒绝,只是表达了自己不想参与朝事政治。
而今回想起来,蝮王虽然一直很宠她,似乎从不干涉她的行动,可是细细想来,其实蝮王一直在培育她,一直在把她往轨道上引。
无奈笑了,这一趟她成长了很多,明白了很多东西,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心。
可是,也到了要辜负很多人的期望的时候了。
突然觉得被一些东西压得喘不过气来,起对苏柔拱手作揖道:“王上若没有别的事,臣女告退了。”
知道她需要安静思考,需要理清那些杂乱的关系,苏柔不拦着,说道:“去吧。”似乎有什么不放心的,又说道:“离歌,我知道对你来说很多事实在太难了,可是既然你已经是蝮王府的郡主,很多东西就是不由得选择的;就算是为了蝮王,为了你爷爷跟哥哥,你也不能只任由自己逍遥。”
离歌侧对着苏柔,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缓步离开了别馆。
独自走在白泽山的街道上,这个神族圣地,没有有苏城的繁华喧闹,但是宁静之中也能听到烟火的声音。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不会太过于冷清,也不会太过于喧嚣,总之就是觉得这里很好。
走着走着,就到了慕晓语的院子。这是一个偏僻的地方,距离中心的王宫已经很远,距离军营也很远。
看到了这个院子,才察觉到已经到了晚上,她已经走了多长时间,离歌怎么也想不起来,只因为从别馆出来的时候她的心实在太沉重,以至于不知道那时候的太阳在哪个位置。
站在院子外面,想要进去又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一直踌躇着。
终于还是踏进去了,两名侍女迎上来,行礼道:“是郡主光临,我家小姐不在,需要派人去传话吗?”
慕晓语不在吗!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失落感,慕晓语不在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她现在是坐镇大营的军师,在这个非常时期怎么能随便离开呢。
离歌朝侍女摇了头,说道:“双生子在府中吗,我来找她们。”
“是,请跟我来。”
在侍女的带领下,离歌到了东院双生子的住所,还未踏足就已听见悠扬的琴声。这是姐妹二人的习惯,没事的时候总是在弹琴,就连她们的修炼之道,也是用古琴做武器。
离歌走进东院,寻着琴声看到了凉亭的双生子,昏黄的灯光下,姐妹二人认真的弹着琴,即便没有人聆听,她们也弹得那么认真。
从琴声听得出来,和在有苏城的时候相比双生子开心了很多,也放下了很多心事;琴声悠扬婉转,尽显淑女本色,驱散了离歌大半的心事。
或是因为心轻松了,离歌尽冒出一个念头来,哑然失笑,自语道:“原来我跟她是一样的,这就是离不开她的原因了吧。”
她的声音惊扰了正在抚琴的双生子,两人昂首看她一眼,又继续弹琴。离歌则放松心,认真的听着。
等一曲音落,双生子才起过来,见礼道:“不知郡主光临未曾远迎,望请赎罪。”
离歌步入凉亭,在一旁坐下来,玩笑说道:“怎么,我不够格做你们的朋友吗,竟如此见外。”
双生子看向彼此,都笑了,说道:“我们以为你是为公事而来呢。”各自坐下,问离歌:“要听曲子吗?”
离歌点头,道:“刚刚弹得是什么?”
姐妹二人没有回话,指尖拨动琴弦,悠扬的琴声又回dàng)在屋檐瓦砾及花草树木之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