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道:“多谢了,只怕我们给不起药钱。”
青年军官沉声道:“我给。”
老人道:“不是沾亲带故的,不敢劳烦大人。”
青年军官道:“我和春芳也算少时相视一场,这点忙我会帮的。”
他看着公良有恒小心地端着碗水进了小房间,又道:“我昨晚回去再三想过,今天不管如何要把她带走,她要是继续留在这里,只怕活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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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默然片刻,道:“她这病儿时老下,很难治根,尤其怕累着。”
青年军官道:“小时候她冷暖无忧时这病还不时发作,如今百般辛苦操劳还不得温饱,只怕更是变本加厉。”
老人叹了口气,道:“我这儿媳虽体弱多病,但性子刚烈,去到营中就算尤大人想对她另加照顾,她也万万不会承你这份人情,我是担心她执意和众人一同忙碌,反而会更令她劳累。”
青年军官没有出声,他目光变幻不定,显得心事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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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飞走出房门道:“她已醒了。”
老人道:“小兄弟,多谢你了。”
云飞道:“没什么。”
老人道:“小兄弟叫什么?”
云飞道:“云飞。”
老人又打量了云飞两眼,道:“云飞小兄弟是过路的吧?”
云飞道:“是的。”
老人道:“不知是否耽搁小兄弟赶路,如果不急,吃点粥再走。”
云飞道:“多谢老人家,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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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军官从老人和云飞身边走过进入房间。
房间里女子惊呼声,道:“你进来干什么?”
公良有恒大声道:“不许你进来。”
老人神色有变,想进入房间却被两个军卒拦住,随后里面传来一声响,公良有恒已哭出声来。
云飞心中也有几分气愤,他体内内力已恢复三成,当下凝神留意房内动静。
房内青年军官道:“你别这样,当年是我对不住你,这些年让你受了苦,但我真的一直在后悔,昨天看到你这副模样我一晚都心疼得睡不着——我爹三年前已经去世了,杏娟去得更早,你就原谅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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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恨声道:“我不会原谅你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青年军官沉默片刻,道:“我要带你去军营。”
女子道:“我去就是,但你不要伤害我孩子和家人,不要对我有任何非分之想。”
公良有恒哭道:“娘,我不让你去。”
青年军官又沉默片刻,冷声道:“那你跟我走。”
说完他重重推门而出,小屋破陋的房门被推得发出一声怪响。
老人躬身道:“尤大人,你就放过她,我老头子跟你们去。”
相貌斯文的军卒道:“这次征调村民服役,上面严令役人老不得过五十,幼不得少十五,算是对你们格外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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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军官面色铁青着,任由老人百般哀求只是一言不发。
云飞更是心中一阵无奈,虽然发生在他眼前的事是有不平,青年军官有意以公行私,但说让他用武功将对方打跑,却并非就能解决此事,自己走后只怕对方还会带更多人前来,更说不定会给全村引来天大灾祸。
江湖人行江湖事,但这里并不是江湖,王法所致之处,纵然云飞武功再高此刻也感到有些无能为力。
小房中女子慢慢走出房间,她面容憔悴,目光有些灰暗,身边公良有恒含泪拉扯着她衣角道:“娘,我跟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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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对公良有恒轻声道:“有恒乖,在家照顾爷爷,我去军营看你爹。”
许戈在腰间拿出绳索来到......
女子面前,将绳索一头套住女子双手手腕扯紧,怪笑道:“你丈夫已被派去前线运粮,希望他能有命回来吧。”
女子全身一颤,面色更是惨白,看向青年军官的目光已全是怒意,颤声道:“尤高鹤,你好狠毒——”
尤高鹤面色更冷,道:“带走。”
许戈扯了一下绳索,女子踉跄着向前迈出一步差点跌倒,公良有恒一旁更是急得哭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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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飞上前道:“军爷,这位大嫂身子真的很虚弱,不能带她去军营服役。”
尤高鹤冷然打量云飞一眼,相貌斯文的军卒道:“你是哪来的?”
云飞道:“我是泰安镇泰和村的,路过这。”
许戈怪声道:“你们那边没有被战事波及,这里可没有你们那边那么幸运,快回家抱老婆孩子去,别在这里多管闲事。”
云飞迟疑着,公良有恒松开扯住女子衣角的手,来到云飞身边哭道:“叔叔救救我娘——叔叔救救我娘——”
云飞心中更觉感伤,老人沉声道:“有恒,不要哭,不要难为这位小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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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老人说话声音中有一股威严,公良有恒止住哭声,看着自己娘亲被军卒用绳索拉扯出小宅门外,门外这时已围来不少老人小孩,之前那个向公良有恒报信的小女孩已哭出声,不少老人都纷纷摇头叹气。
一个灰衣白发老人上前道:“军爷,公良嫂一直身子不好,请军爷开恩。”
他身旁一个白发婆婆也跟着弯腰俯首,道:“是啊,让我代公良嫂去吧,我这身子还算利索,比她好使多了。”
看到更多村中老幼围上来,许戈大喝道:“你们干什么?想造反吗?这里集结了十万大军,跺跺脚就能把这里踏为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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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良家的老爷爷也跟了出来,村中不少老人望向他,个个神情都有些古怪。
尤高鹤等人上了马,他从许戈手中接过绳索将一头系在自己马鞍上,看了女子一眼,目光有几分痛惜,转眼又变得狠毒。
女子更不再看他一眼,神情动静犹如木偶一般。
公良有恒拉着云飞衣衫站在门外,眼角全是泪水,但这次呜咽着却没有再发出哭泣声。
尤高鹤缓缓策马冲开人群,女子跟在他们马后一步深一步浅地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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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飞轻声道:“要走多远?”
老人道:“十五里。”
云飞摇头道:“她不可能捱得到的。”
他看了一眼自己骑来的马,又道:“她身子弱得就算骑马都很难赶路。”
老人长叹口气,道:“我这儿媳原本也是城中有钱人家女儿,和这个尤高鹤曾是娃娃亲家,后来他们家门衰败,常老爷被债主逼得自杀,尤家也悔了婚约,春芳差点落入青楼之中,幸好她二叔倾家荡产救下她,把她嫁到我家,这些年的确辛苦她委屈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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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老人眼圈微微一红,四周不少老人都望着他,脸上露出不平之色。
似乎是不忍再看自己儿媳被人带走情景,公良老爷爷拉着公良有恒进了自己的小宅把门关上。门外不少老人也是双目含泪,望着公良家关上的大门,他们长长地叹了口气,互相看了眼。
就在这瞬间云飞体内内息再度运转了一个周头,心头更是一片空明,随即却感到四周许多地方传来阵阵浓烈的气息,顿时吃了一惊。
他再看向四周围着的那些老老少少,其中不少看似不过普通农家老人的身上都流露出一股练武人才有的凌锐气息,这股气息被刻意隐藏,但随着云飞体内内力的逐渐恢复,已让他感觉到其中异样。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