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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道:“现在殷野他们不是正在全力对付小萧他们吗?怎么会无端惹事?知道伤了溪琮的那个人是什么人吗?”
青年道:“是个华山剑派派的女弟子,听说年纪不轻了,不过虽然她很厉害,还是给劳师叔他们几个抓上来了。”
老人惊道:“溪琮抓了个华山剑派女弟子?”
青年道:“是的,听说那一战打得很激烈,不但劳师叔受了伤,同行的三个师弟也都受了不轻的伤,华山剑派的剑法,果然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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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道:“糟糕,华山剑派上了年纪的女弟子只有两人,白雪衣和岳謦梅,白雪衣和楼台月从来都是双飞江湖,而且他们中任意一人的剑法之强,都绝非劳溪琮几个能够对付,我想这个女人是岳謦梅。”
那女子道:“我想也应该是她,只怕她是回头来找白先生的,却被劳师兄他们遇上。”
老人沉声道:“有没有伤了她?”
那青年道:“听说那个女人也伤得挺重,不过性命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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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小梅心中虽然伤心,但也松了口气,伤心的是她母亲现在受了重伤,但她既然性命无忧,小梅心头的巨石终于放下。
小梅此时身子虽然纹丝不动,气息也丝毫不乱,心中却早恨得咬牙切齿,她知道嵩山“四松剑客”的名气,听这几个人的对话,知道伤了她母亲的一定是“雪松剑客”劳溪琮,她暗自将劳溪琮的名字默念了两遍。
――这个人伤了她母亲,她绝不会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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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道:“奇怪,劳师兄无缘无故惹华山剑派岳謦梅干什么?”
老人道:“只怕他听说了那个秘密之后,忽然想把岳謦梅抓到手,那样也就可以趁机要挟白天城,至少在殷师弟和小萧火拼前后,不敢贸然干涉。”
中年人沉声道:“这下麻烦大了。”
老人叹道:“华山剑派虽然人数稀少,但能跻身江湖五大门派,绝非偶然,如果华山剑派知道此事,倾全力来嵩山寻仇,只怕嵩山剑派百年一脉,就此断绝。”
听了老人这席话,所有人都忍不住感到心虚。
※※※
华山剑派虽然全派人数加起来也不超过三十来人,但其中不乏江湖一流乃至超一流剑客,其中有“五岳第一剑”的白天城,享誉江湖的“华山四羽”丁郎、楼台月、张三、白雪衣,以及号称“中原第一剑”的姚遇春等。
此外,华山剑派枝叶所及,更是强手如云,白天城的夫人是峨嵋七大高手之一的云慧中,丁郎的父亲和儿子都是武当高手,楼台月身后有江南江湖五大世家。
虽然这些年来华山剑派已经不象以前那么张扬,但江湖前辈都知道,华山剑派在江湖上能有这么大的名声,实力非同小可。
这些人都知道,这祸闯大了。
老人道:“不行,我得去找殷师弟。”
※※※
小梅心中一动,忽然故意在屋顶弄出了一丝响声。
老人已经听到,他望向小梅藏身处,大喝道:“谁。”
小梅已起身,轻轻跃入庭院,她道:“在下华山程曼霜,拜见嵩山剑派裘老前辈。”
老人看了小梅一眼,见她施展轻功时虽然动作轻盈,但却看不出她的武功深浅,他道:“你是华山剑派岳謦梅岳女侠的弟子?”
小梅点了点头,道:“是的。”
她知道岳謦梅有四个弟子,除了欧阳紫烟、林心雨,还有两个分别是程曼霜和赵纤华,她也知道这四个女子很少踏足江湖,所以冒充其中一个。
这时她也看清,面前四个人都穿淡蓝色衣衫,老人须发皆白,神色十分慈祥和蔼,目光却炯炯有神,。中年人相貌威武,满脸胡须。那女子也近四十岁,面貌温善。那个青年二十上下,也是相貌粗旷,他称中年人、那女子为爹娘,的确很象。
※※※
老人裘苍成道:“刚才我们的说话你听见了?”
小梅道:“听到了一些。”
裘苍成道:“你是来找你师傅的?”
小梅躬身点头道:“是的,请前辈搭救家师,小女子感激不尽。”
她言出由衷,声音自然凄苦。
裘苍成叹了口气,他听出小梅声音中的焦急和伤感,道:“好吧,你跟我来。”
※※※
裘苍成带着小梅等人来到了一间大宅,大宅门口虽然有嵩山剑派中人把手,但看到裘苍成平时和蔼的面容今天变得十分深沉,心中吃惊。嵩山剑派近二百多名弟子中,就数裘苍成的辈分最高,所以无人敢阻拦。
走到里面,却见走出一个白衣中年剑客,虽然神采出众,但此时面色带忧,行色匆匆,见裘苍成大步走了进来,连忙行礼,面色间有些惊慌。
裘苍成凛然道:“有智,你们‘人支’和小萧的事我可以不管,想打想杀由得你们,可是你也是有脑子的人,怎么能随便把华山岳姑娘抓上来?”
那中年人面色更是惊慌,他是“寒松剑客”齐有智,是嵩山剑派中出类拔萃的人物。
齐有智勉强笑道:“这事――”
裘苍成冷笑着打断了他的话,道:“此事现在整个嵩山剑派人人皆知,连华山剑派都知道,派岳姑娘的弟子来问究竟,你还敢说没有此事?”
裘苍成虽然性格随和,但毕竟江湖经验老到,他说话虚实相交,直入正题,齐有智虽然人如其名,也是很有智慧的人,但此时连一点思索的时间都没有。
※※※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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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有智看了小梅一眼,见她看上去虽然并不是很起眼,但一来佩服她的勇气,二来也知道华山剑派弟子向来利害,所以更是有些慌乱。
齐有智道:“师伯,这事情纯属意外――”
裘苍成又打断他的话,道:“快带我去看看。”
齐有智无奈之下,带着裘苍成径直来到后面,推开一间房间房门。
小梅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她的右手有些颤抖,已握向了腰间的长剑,虽然岳謦梅在她出世时就抛弃了她,但此时此刻,她纵然一死也要救出她母亲。
※※※
她跟着众人走进了房间,却见房间很大,却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两张椅子。
岳謦梅此时静静地坐在床上,身子靠在墙边,她双手被缚在身后,双脚也被牛筋绳紧紧地捆住,青色衣衫上有数十处伤口,全身都是斑斑血迹。
众人推门进来之时,她身子轻轻颤抖了下,她的眼睛原本失神地望着面前的墙壁,此时却在众人面上轻轻扫过。
看到她这般模样,小梅差点哭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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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苍成道:“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岳女侠,还不快松绑。”
那中年女子走上前去,拔出腰间长剑轻轻割断了捆住岳謦梅手脚的绳索,轻叹一声,道:“岳师姐,你受苦了。”
她见岳謦梅身子还不能动,又在岳謦梅肋下点了几处穴道,岳謦梅原本受制于嵩山剑派的点穴手法,此时已被解开。
岳謦梅轻轻动了下手脚,低声道:“我要下山。”
那中年女子道:“岳师姐伤得这么重,还是先去我那里养一下身子。”
岳謦梅摇了摇头,她挣扎了下想在床边站起来,但觉得全身多处伤口疼痛难忍,忍不住低声呻吟了一下,又坐在了床上。
小梅早已心痛如割,她强忍眼泪,嘴角微微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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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忽然走进一个淡蓝色衣衫的老人,老人有些瘦,神色严峻,须发皆白,双目顾盼间有一股迫人的威严,看到这个老人,齐有智面色更是苍白。
这个老人就是嵩山三支中实力最强的“人支”领袖殷野,此外还有十来个嵩山剑派的弟子陆续跟了进来。
殷野冷冷道:“裘师兄,你来这里做什么?”
裘苍成道:“帮你解决难题。”
殷野道:“什么难题?”
裘苍成道:“你擅自抓来华山剑派岳姑娘,难道不怕与华山剑派结仇吗?”
殷野冷冷一笑,道:“嵩山剑派什么时候怕过华山剑派?白天城以为他是什么人?也来管我嵩山剑派的事情?”
裘苍成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前几天他说你的那些话你不服气。”
殷野“哼“了一声,他瞪了齐有智一眼,道:“还是劳溪琮这孩子懂我心事,既然他有本事把岳姑娘请上山,我就有本事让白天城来向我低头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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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裘苍成身后的中年人大声道:“师叔,那天白先生与师叔说那番话的时候,惊天也在一旁,惊天觉得白先生说得在情在理。”
这中年人是嵩山“四松剑客”之一,“直松剑客”石惊天,他为人向来爽直,此时见殷野说话傲慢,忍不住出言顶撞。
殷野微微有些吃惊,看着石惊天一阵冷笑。
石惊天道:“白先生劝师叔以大局为重,谨守前辈遗训,以尽嵩山弟子本分,这原本就是一个嵩山弟子最起码应该做到的事情。”
殷野笑得更冷。
石惊天道:“如果师叔不服,当时就可以和白先生理论,却为何当时对白先生说言之有理,事后却无端劫持华山剑派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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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野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冷笑道:“师兄,这是他在替你教训我?”
裘苍成叹道:“江湖虽大,但大不过一个理字,师弟,这次你太过分了。”
殷野冷笑道:“过分,小萧掉包了白天城的冰蟾丸,又见不到你们几个说他过分?我知道你们心里都是向着他的。”
裘苍成道:“白先生虽然知道是小萧掉的包,也知道小肖意欲何为,但并不把此事说穿,这是为了顾全嵩山剑派的声誉,顾全嵩山剑派、华山剑派间的情义,也是对小萧的宽容,嵩山剑派岂能再度恩将仇报,陷自己于江湖之不仁不义之中?”
殷野冷冷道:“好,他既然宽容小萧,那么也希望他能宽容一下我了。”
他看了岳謦梅一眼,冷声道:“只怕要委屈岳女侠一段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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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梅颤声道:“我也陪我师傅留下。”
殷野这时才留意到小梅,他觉得有些奇怪,看了小梅一眼,冷声道:“你是谁?”
小梅低声道:“华山程曼霜,岳女侠的徒弟。”
殷野心中有些诧异,他看着小梅一会,却缓缓点了点头,冷笑道:“好,有胆量,那么麻烦姑娘和你师傅在这里住些日子,我不会难为你们,不过如果想逃走,我嵩山剑派自有天罗地网。”
小梅望着殷野,却不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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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苍成虽然心中有些激愤,但他此时身边只有三个弟子,自己纵然想发难也没有机会,他看了岳謦梅、小梅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殷野也跟了出去,所有人都走了出去,门也关上。
虽然岳謦梅去了束缚,也被解开了穴道,但她伤势颇重,不是一时能恢复的,至于一个华山三代女弟子,殷野自然不会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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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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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少妍一行人正继续往西边前进,此时没有受伤的只有郭瑜、容少妍、林心雨三人,刘傲云虽然有伤,但还是坚持骑马。
容少妍对郭瑜道:“我好担心小梅姑娘。”
她想到小梅一生下来就没有父母,自小一定过着非人的生活,又一直是人家的丫鬟,此时才知道自己还有母亲,却又突然间生死两茫茫,不觉为之感伤。
郭瑜点了点头,他也很为小梅担心,在他心中,小梅是他的救命恩人。
林心雨更多的是担心自己的师傅,她忽然回头向东边来路望去,却见东边路上风尘飞扬,两匹快马远远驰骋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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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心雨扭转马头,她鼻子一酸,道:“掌门祖师叔来了。”
容少妍、郭瑜都一阵惊喜,容少妍回头看了眼,也不觉流下泪来,因为她不但看到了华山剑派掌门白天城,也看到了她的新婚丈夫甄少游。
虽然分离只是短暂的三两天,但这三两天中种种惊心动魄的遭遇,让容少妍想起来也感到后怕,更何况甄少游那里也是危机重重,她一直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
等到马到跟前,容少妍看到甄少游眼中也是泪光闪闪,当他知道岳謦梅这行人发出求救信号之后,他提起的心就一直没有放下过。
白天城看到众人的模样,知道一定出了大事,他轻叹一声,道:“出了什么事?磬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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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瑜说了好一会,才说完了这几天发生的事,包括黑衣人如何袭击他们,他们第一次如何击杀对方,第二次如何被围,幸而小梅舍身赴险才得以逃脱,之后岳謦梅又如何去寻找小梅,却只有青马独归,小梅又如何单身一人去嵩山。
这一席话,只听得甄少游心惊胆战,握着自己妻子的手竟然握出了汗。
他看着容少妍,见她额头一些散乱的鬓发随风飞扬,发现虽然只是几天不见,但容少妍的神色之间已少了几分大家闺秀的娇柔腼腆,却多了几分江湖人的意气奋发。
甄少游心中感到一些惶恐――他知道这几天他的妻子的确是九死一生。
白天城也感到一阵惊惧,他虽然没有和小梅交过手,但他知道小梅有多强,他自己虽然能胜小梅,但那也是百招后的事了,此时听到江湖中出现一群神秘黑衣刀客,其中不乏刀法犀利能与小梅抗衡的人,心中自然感到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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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少妍被甄少游牵着手,心中又是激动,又是欣喜,但一想到小梅、岳謦梅之前的遭遇和此时的处境,却更感到焦虑。
她轻轻挣脱甄少游的手,走到白天城面前,道:“白师叔,我有话要跟你说。”
白天城正皱着眉头思索着那些神秘黑衣人、岳謦梅、小梅的事,此时见容少妍面色有异,不由愣了一下。
甄少游也觉得有些奇怪。
白天城道:“你有话要和我一个人说?”
容少妍点了点头,面色更显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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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城和容少妍走出了很远。
容少妍咬了咬嘴唇,道:“岳姐姐让我告诉你,小梅是她的女儿。”
白天城高大的身形晃了晃,威严的神色一下变得惨白,彷佛整个人都被震住了。
容少妍吓了一跳。
白天城彷佛还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他道:“小梅是謦梅的女儿?”
容少妍点了点头,道:“是的。”
白天城忽然眼角湿润了,却一时说不出话。
容少妍更感惊疑,她原本以为白天城听说此事一定会发怒,却没想到白天城竟会这样。虽然她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她隐约感觉到,这里面一定有个很凄惨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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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城眼角有泪,他忽然淡淡地笑了笑,道:“这就好。”
容少妍微微吃惊,她忽然觉得,白天城应该早就知道了岳謦梅有个女儿。
白天城轻轻点了点头,道:“是小梅吗,难怪――”
容少妍道:“你不怪她吗?”
白天城神色有些诧异,他道:“怪她?”
容少妍低声道:“岳姐姐她没有嫁过人――”
她没有说下去,但她的意思谁都知道,没有嫁过人的女人怎么会有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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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城脸上闪过羞愧之色,他轻叹一声道:“我怎么会怪她呢,我只知道我太对不起她,让她白白受了那么多委屈。”
说到这里,白天城转过了身子,他竟然落下了泪。
容少妍抬头吃惊地看着面前这个老人,心中感到恐惧,她失声道:“你和她――”
白天城沉声道:“在我心里,我一直把謦梅当作是我的儿媳。”
容少妍松了口气,她原本还以为白天城和岳謦梅有染,但此时心中更奇怪,因为她之前听岳謦梅说过,白天城的儿子是白壁经,娶的是峨嵋派弟子楚若霜。
※※※
白天城道:“只是虽然我想把磬梅当作是我儿媳,但我却一直怕她不肯认我。”
容少妍心头更是奇怪。
白天城道:“除了雪衣,我有两个儿子,大儿子群英,小儿子壁经。”
容少妍又吃了一惊,她嫁给华山剑派甄少游之后,隐约间知道白天城有一个儿子,但却没人提及过,想不到白天城却有两个儿子。
白天城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他道:“我原本不想他们涉足江湖,所以群英、壁经都在别人家里寄养习文,但谁知道群英竟私自练剑,我罚他在思过崖面壁三年,谁知道这个畜生不知哪里弄来的迷药,他趁謦梅给他送饭之时,将她迷倒――”
容少妍心头乱跳,又感到一阵酸楚,她知道岳謦梅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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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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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城低头道:“我虽然当场手刃此畜生,但謦梅也给他糟蹋了,更生下了一个女儿,謦梅不想华山剑派和我的声名受累,所以将孩子送走了。”
容少妍忍不住流下泪,她不敢想象岳謦梅当时有多心痛。
白天城道:“那个收养磬梅孩子的人家第二年就失踪了,从此再也没有那个孩子的音讯,謦梅为此罚自己面壁十年。”
白天城仰天长叹道:“这些年来,我天天为此事愧疚,我知道亏欠謦梅和那孩子太多,现在天既然把小梅送回来,也让我稍稍心安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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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少妍想了一会,道:“岳姐姐好可怜,小梅也好可怜。
白天城点了点头。
容少妍望着白天城的背影,她道:“我原本以为小梅妹妹能找回母亲,不管怎样都是好事,却没有想到她还要面对这么残酷的事情。”
白天城想起之前见到小梅时的那种奇异感觉,也不禁伤怀,他不敢想小梅会不会认自己是她的爷爷,甚至不敢想小梅会不会原谅他。
他苦苦一笑,道:“小梅,是个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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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謦梅脸上充满了疑惑,她之前并没有怎么留意戴着人皮面具的小梅,以为小梅只是一个嵩山剑派弟子,只是当小梅报出名姓时,才发觉情况有异,程曼霜跟了她那么多年,她当然知道面前这个少女绝对不是程曼霜。
她望着小梅,却见小梅也在望着她。
她们互相望着,岳謦梅看着小梅的手,她的剑,她的脸,神情越来越惊疑。
忽然,岳謦梅站了起来,她自己都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望着小梅,已泪流满面。
小梅也望着她,她也一直强忍着眼泪,不让自己哭出来,此时却已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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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小梅戴着人皮面具,但她望着岳謦梅的那种凄惨的眼神,她一身雪白的衣裳,她那种傲然绰立的风姿,她的长剑,都告诉了岳謦梅,她是谁。
白天城一直和华山弟子说――看一个人,你得先看他的手,然后是剑,最后才是脸。
小梅忽然一头扑到岳梅馨的怀中,把岳梅馨扑坐在床边,她把脸埋在岳梅馨的胸口,人也跪倒在地上,已是泣不成声。
岳梅馨流着泪,轻轻抚摸着小梅的长发,任由她在自己怀中哭泣。
她不知道自己搂了小梅多久,但她只希望自己能够永远这样搂抱着她,她要把过去二十年的遗憾和悔恨都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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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好久,小梅才止住了泪,她轻轻揭下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冷傲但却充满委屈的脸,她望着岳謦梅慈祥的神情,似乎想笑,却又流下了泪。
她从怀中拿出一根金针,拿到了岳謦梅面前。
岳謦梅虽然也流了很多泪,但此时却笑了,她轻轻拉着小梅坐在自己身边,接过金针道:“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这是她危急中射出的金针,她将马惊走,好向同门中人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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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梅又流下一串眼泪,因为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母亲夸奖,她不知道为什么那种感觉那么感人,让她原本冰冷的心充满了温暖。
岳謦梅久久望着金针,如果不是这支金针,如果当年她不曾在小梅身上留下一朵淡蓝色的梅花刺绣,人海茫茫,她又哪里寻得回自己的女儿。
她做梦也想不到,女儿竟然已经这么大了,那么冷,那么傲,也那么狠。
只是,不管她变成什么样,都是她最心爱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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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梅低声道:“他们从后面偷袭你?”
岳謦梅轻轻点了点头。
小梅看到岳謦梅青马上的血迹是在马鞍后,她可以想象得到,对方一定是趁岳謦梅不备,在她身后出的手。
小梅面色变冷,眼神中闪出杀气,她咬了咬牙,才将心中怒火压下。
岳謦梅望着小梅脸上的杀气,心中又是惊惧又是爱怜,她实在不想自己的女儿再在江湖为自己拼杀,她只想带着她回华山,从此不再涉足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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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梅低声,道:“娘――你的伤――”
这是小梅一生中第一次叫“娘”,她忍不住眼眶中泪珠滚动。
岳謦梅也是心情激动,她勉强笑道:“我的伤没事。”
只是小梅清楚岳謦梅伤得不轻,虽然都是外伤,但却急切间连行走都困难,更不要说拿剑和别人动手了。
她之前一人身在江湖,来去自如,但此时母亲在此,她无论如何都不敢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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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梅望着自己的母亲,道:“娘,我是不是姓白?”
岳謦梅原本充满爱怜和满足的眼神一变,变得有些惊恐。
小梅看到母亲的神色有些古怪,她忽然想起之前听裘苍成谈起她母亲时,彷佛是在谈一件丑事,她道:“娘,我爹是谁?”
岳謦梅神情十分凄惨,却流下了泪。
小梅看到岳謦梅的神色,心头也是一片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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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小梅听到外面有认说话,她知道门外有四个嵩山剑派弟子在看守她们,虽然她对付这四个嵩山剑派弟子易如反掌,但却怕稍有不慎,惊动太多的人,伤及岳謦梅。
而外面四个嵩山剑派弟子显然也并没有把受了伤的岳謦梅和冒充华山剑派三代弟子程曼霜的小梅放在心上,此时正聚在一起聊天。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