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袁宏惴惴不安的神色,梁父慰藉道:“贤侄不必惊慌。府上最近闹鼠患,刚才指不定又是老鼠搞出来的动静。”
袁宏尴尬一笑,道:“但愿是老鼠在折腾吧。”嘴上这么说,他心里却在想:虽说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可世无恒理,就怕顾家反其道而行之,看来长阳城已不再安全,我得尽快启程,奔赴永安城,而至于允儿她……算了,我不能再带着她趟浑水了。
收拾好行囊,袁宏与梁允儿的爹娘告别。梁父令人给袁宏取来一千两银票,并送上他亲自撰写的著作《生财要术》。袁宏十分恭敬地收下赠书,而对于上百张银票,他只抽取其中一张,面额刚好十两,再加上南宫绪所借银票花剩下的六两,在他看来,足够当盘缠了。
此时,梁母也来表上心意。她所赠之物为材质上佳的速行衣与越野靴,这些东西在小城镇的市面上很难买到,就算能买到,没有十两银子想拿下也是妄想。相比之下,南宫慧在学院里卖给他的普通越野靴才仅仅两百文钱,价格相差了远不止十倍。正所谓一分钱一分货,这些赠物的珍贵程度可想而知。
袁宏收下所有的赠物,饱含着感激的神光,面向两位前辈道:“这十两银票,算我借你们的,以后一定会还上。而对于这些赠物,算我欠你们的莫大恩情,等来日再报。今日一别,希望伯父伯母好好保重!”
梁母双眼夹杂着泪花,抚摸着袁宏的面庞,从嗓门中艰难地挤出几句话来:“孩子,你所有的情况我都已经了解了。你这一次去永安城,一定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大城不比小城,那里处处是高人,就连富贵人家的管家也是身怀绝技,所以千万不能轻易得罪人。假如找到了你的爹娘,不要盲目营救,最好可以报官。记住,一定要好好的!”
此时的袁宏早已红润了眼圈,那种慈祥而温暖的感觉已离开他很久,他感觉得出,梁母已完全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爹,娘,你们多保重,女儿很快就会回来。”
突来的告别声打断了袁宏的心绪,他将梁允儿拉到一旁,劝阻道:“我现在有命案在身,吉凶难料,到永安的这一路恐怕自保都成问题,决不能让你一同犯险。”
“可是……”
“不用可是,这事没得商量,我的心意已决!”还没等梁允儿把话说完,袁宏态度决然地将其打断。他很清楚,此刻决不能有半点心软。
眼见梁允儿那不甘的神情,梁母走向她,好言安慰了一番。
袁宏本打算再赠送点东西给梁允儿,可他摸了摸全身的口袋,并没有发现什么值钱或者珍贵的东西。寻思了片刻,他忽然贴着梁允儿的耳朵,轻声道:“如果想我了,就把我送你的银镯摆放到眼前。见到它就如同见到了我。”
“放心吧,我会永远把它带在身上。呐,你看。”梁允儿撩开长长的衣袖,展示着阳光下银光闪闪的手镯,笑靥如花。
用手指轻轻刮了刮梁允儿的鼻梁,袁宏微笑道:“小丫头要照顾好自己,等着我回来。”
虽有万千不舍,袁宏终究还是背上行囊,朝着南正门走去。就在此时,他被梁父喊住。原来,梁家有一条密道,可穿过东城城墙与护城河。从此密道通过,可完美避开城门守卫的盘查。看来,屋顶的动静也引起了梁父的多疑,为保袁宏的周全,他不得不泄露家中绝密的生命通道。
借着梁允儿手中油灯的灯光,蜿蜒绕行了小半个时辰,袁宏终于重见骄阳的辉光。密道的出口处距离城东门大约一里,算得上是安全地带。
一声道别后,密道的出口机关再次关闭,梁允儿的娇容也渐渐消失在了袁宏的眼帘中。
袁宏扯下白胡子与花白假发,狠狠摔落在地,暗道:破玩意,你的使命总算完成了,可我还是更喜欢年轻的感觉。
自嘲地苦笑了一番,他继续向北走去。
大约走了三十里路,袁宏的视野中忽现一个驿站。驿站中圈养着各种驮人兽畜,有牛、马、骡、驴,还有狮虎兽、金麟兽。一想到入城时荀家小儿骑在狮虎兽上那得意劲儿,他不自觉地心痒痒,于是,他花了五两银子,买下其中那头体型最大的狮虎兽。
长阳一带的人大都知道,狮虎兽正是雄狮与雌虎结合的产物,他们的体型相较于狮子或者老虎,显然要大许多,而袁宏买下的这一头更是如此。
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袁宏一个跃步,踩上镫具,借势骑在了猛兽的肥背上。随着他往猛兽的屁股上使劲一拍,那狮虎兽似狮吼又好似虎啸般地发出吼叫声,周围的一切都仿佛在随之震颤。
伴着摄人心魂的吼叫声与萧萧瑟瑟的风退声,袁宏宛如插了一双翅膀,飞速掠过身下的寸草寸土。他没想到,这猛兽的奔速不仅比骏马要快上许多,就连他的凌风步也望尘莫及。
来回奔驰了几趟,袁宏抓住那狮虎兽的鬃毛,用力往后扯,试图传达出止步的指令。可那狮虎兽俨然不懂人情世故,被扯毛后,反而跑得更快了。它还时不时扭回头来对着袁宏直眨眼,相是在故意挑衅,这可气坏了袁宏。
就在此时,驿长火速赶来,大呼道:“只扯鬃毛没用,你还得双脚紧踩镫具。它越是不配合,你就越使劲夹住它,直到它外硬内软而落败,就代表你驯服它了。”
袁宏照着驿长所说的方法去做,果然凑了效。摆了摆征服者的威仪后,他将坐骑拴到圈棚里,摸着咕咕叫的肚子,走进驿站招待间。
“伙计,给我上几盘菜。红烧蛇肉、酱爆虎肝,只要有的好菜都端上来。”袁宏用手掌托住下巴,另一只手的手指不停敲击着桌子,催促着驿站伙计。
“不好意思客官,我们这儿没有什么蛇肉和虎肝,要说好菜,只有蚂蚁攀藤和鱼香龙爪。”听到使唤,招待间的内室里走出一位身材瘦弱、嘴带黑痣的年轻男子。令袁宏印象格外深刻的是,男子的黑痣上还长着一根长毛。那整个邋遢的形象,看上去使人少了一半的食欲。
“行吧,就要那个蚂蚁什么和鱼香什么。”袁宏实在饿得受不了,哪里还顾得上挑三拣四,只好勉强接受。
等伙计把菜端上桌,袁宏忽发现哪里不对劲,瞪大着眼珠道:“你刚才说这两个菜名叫什么?”
伙计生怕袁宏听不清楚,一字字道:“蚂——蚁——攀——藤,鱼——香——龙——爪。”
闻言,袁宏将桌子奋力一拍,怒道:“要说这蚂蚁没有也就算了,可你这鱼呢,龙呢?”说着,他还有意用筷子翻了翻,继续怼道:“我翻来翻去,也没有找到半片鱼肉和半只龙爪。”
伙计赔笑道:“客官您误会了。不是说菜名带某字,就一定有它。您瞧,美人蕉里也没有藏着娇滴滴的美人,狮子头里更不见半点狮子肉。”
虽心里觉得被坑了,可袁宏实在太饿了,只能硬着头皮先把五脏庙给填了。
见袁宏脸上余怒未消,伙计捧着菜谱,笑容依旧:“既然客官您是头一次吃这两道菜,而且还是在本站吃的,说明我们缘分不浅,这样吧,我给您打八折。原先的一百文钱,您给八十文就够了。”
吃好喝好,袁宏擦了擦嘴,把菜谱接过来,瞅了瞅,正准备掏银子,忽记起了南宫绪曾说过的一句话。据他所言,驿站是官办的休憩处,也是更换坐骑的场所,在驿站食宿都是不用给银子的。
鉴于此,袁宏把原已捏在指间的银子捣鼓了回去,探出脑袋道:“据说在驿站里吃喝和过夜都是免费的,你这收钱的行为完全不合规矩。”
就在此时,驿长从外面走了进来,用力拍了拍袁宏的肩膀,阴沉着脸道:“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吃霸王餐!告诉你,免费供食宿,仅适用于办公差的那些人。就凭你也想白吃白喝?没门!”一边说着,他一边把手掌摊开在袁宏身前。见袁宏半天没动静,他用力鼓了鼓掌。
伴着啪啪掌声,三名彪形大汉从屋外赶来,堵在了屋门口。
袁宏细细打量了他们一番,直觉告诉他,这帮人的修为比杨庵甬道外遭遇的那八名大汉还要高深。如果跟他们硬碰硬,相当于以卵击石。
就在进退失据之时,忽然,袁宏的眸光一闪,暗道:我身上不是刚好有个圣主令么,兴许可以靠它蒙混过关。
于是,矫揉造作地咳了咳,袁宏用铿硬的语调道:“就你们这些家伙,狗眼看人低!没瞧见我手里拿着什么吗?”一边说着,他一边将玄铁令牌大力扔于饭桌。
驿长拾起令牌,仔细端详了一几眼,旋即面带灿烂的笑容,对着袁宏抱拳道:“原来阁下是圣主身边的红人,你瞧我,有眼不识泰山!不过嘛,这也怨不了小的,您这身着装,实在看不出是办公差的。”
“屁话!爷我这次办的差事,可是顶级机密,能随便暴漏身份么?”袁宏睥睨了驿长一眼后,顺势摁住长凳坐了下去,翘起二郎腿,不断摇晃着,派头十足。
“不对!”
就在此时,突然冒出来一声质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