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请容侄儿一览父皇遗诏!”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公子无双快步从皇子中站出。
绪王爷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将手中遗诏交给旁边的宫监,红衣宫监连忙躬身送到公子无双手上。
接过遗诏,公子无双皱眉细细浏览。
朱墨,先皇的笔迹,印玺,一应俱全,手中的遗诏无论从哪里看,都看不出半点破绽。
公子无双心底一沉,锐利的目光射向身后的明末。
明末咬紧嘴唇,迎向他的目光有些闪烁。
长叹一声,他将手中遗诏交还给宫监,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一言不发的退回到皇子一列中。
被逼到这份上,他若有半分拒绝之意,明末必死无疑。
末儿,你是在用性命来逼迫我正视皇位么?
绪王爷坐在皇帝一侧的椅子上,肃然出声,“诸位的意思,是都赞成改立新君么?”
“赞成。”
“赞成。”
“我赞成。”
皇室众人纷纷表态。皇帝坐在龙椅上,浑身如同筛糠一般颤抖。
绪王爷瞟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随后站起身,“明日召开大臣会议,再议另立新君之事。”目光投向明末,他又说道,“请明将军出宫后到我府上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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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大的胆子!”绪王爷坐在座上用力一拍扶手,怒吼道。留着花白胡须的脸上怒意毕现。
明末直立在厅堂中,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遗诏究竟是真是假!”绪王爷身子前倾,森然问道。
明末扬起头,一双黑眸清澈见底,“绝无半点虚假。”
“那老东西为何把遗诏交给你?!”
“公子无双不愿继位,苏总管辗转数番才找到我,先皇遗旨,明末不敢忤逆!”明末低下头。
“那你为何不跟我商议后再拿出来!”绪王爷咆哮,“朝堂之上,视我为何物,视皇帝为何物?!”
“王爷恕罪,明末也是今日上朝前才获悉,时间紧迫,苏瀛海手握先皇遗诏之事已经泄露!如果不立刻呈上,只怕他等不到下次皇室宗亲聚首!”
绪王爷一双鹰眸死死的盯着明末,“你是笃定了我不会反对,所以才这般恣意妄为!”
明末身子一震,“王爷,当今皇帝是荧阳公主决出的人选,王爷若想大权在握,改立君主势在必行!明末所作一切都是为王爷着想!”
“哼!为公子无双着想才是真吧!”绪王爷冷哼。
“王爷,自明末将那份名单送到府上之日起,公子无双便和王爷同在一条船上!“明末高声说道,“若要和君可载相抗,京都军胜算不大!只有公子无双顺应民意登上皇位,才能号令各地驻军回京勤王,我们才有实力和君可载决一死战!”
“你如何笃定君可载会与我们作对?”
明末一时噎住,竟说不出话来。
那双幽深如井的黑眸又在脑中重重掠过。
她猛然发觉,是啊,即使是在西丹军营的时候,他也只是承认要摧毁封国现今的朝廷,却从未说过,自己要登基当皇帝!
他假意扶植荧阳,却在荧阳落难时袖手旁观。他手握足以对抗京都军的二十万重兵,却每日游戏于京中,没有丝毫要篡权的迹象。
他露出了他的锋芒和野心,但却都没有指向具体的方向,没有人知道他最终想要征服的是什么,想要得到的又是什么!
可是,潜意识当中,她仍把那个男人当成最重要的敌人,似乎目前所作的一切,最终的目的,都只是为了要击败那个男人,即使他曾三番五次的救过她。
为什么!
“就是不知道他的目的,所以我们才不能轻举妄动!如今你要将公子无双推上皇位,可算到了君可载下一步要做什么?”
明末缓缓摇头,一双黑眸直直望向绪王爷,“我之前所做的打算,都是如果无双继位后,他发兵夺权我们该如何应对。”
绪王爷摇摇头,“所以说,你们的心机都不及他半分,连我都猜不透他下一步究竟要做什么。”
明末突然感觉到一阵寒意,“那王爷的意思是?”
“若是真的到了最后关头,就只有打一场了!”绪王爷略带周围的面容上浮起冷峻的神色,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份上,就当真是胜生败死,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那我立刻回大营准备一应事项!王爷可以派出去各州郡联络的人员了,我们必须加快速度。”
绪王爷点点头,“你回去吧,注意隐匿自己的行踪。”
明末鞠躬告辞,瘦削直挺的黑色人影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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绪王爷府
“王爷,有大殿下派来的侍卫求见。”一名家丁前来书房通报。
绪王爷坐在书案前,眉头一皱,君可载的侍卫?
“请他进来。”
几名侍卫一身紫衣,进来便恭敬的朝绪王爷行礼,然后说道,“王爷,大殿下邀您今日到上寅宫一叙。”
“哦?我的侄儿这么有心?”绪王爷眉头一挑,冷笑一声。“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一场鸿门宴。”
“殿下说了,绝对不是鸿门宴,王爷若不信可带兵入宫。”
绪王爷脸上浮起惊愕之色,君可载居然连他要问的话都算准了?
“我这个做叔叔的又怎会不相信自己的侄儿?告诉他,今晚我一定赴宴,并且除了近卫队不带一兵一卒!”
“王爷好气魄!”那侍卫只是微微一笑,然后躬身说道,“口信已经带到,我等告辞。”
绪王爷点点头,看着远去的几抹紫色人影,若有所思。
几个时辰后,他命人传来了自己的心腹唐卫羽,“卫羽,告诉明末今晚一定要戒严,南方军大营那边一有任何动静,我们立刻也要有所动作,另外,给我挑五千精锐弓箭手埋伏在皇宫四周,尤其是上寅宫附近!”
年轻将领面上浮起不解之色,“皇宫?”
“不错,今晚上我要去赴一场生死未卜的宴会。”绪王爷脸上浮起狡黠的笑意,“我有预感,这次进宫的结果,将会左右整个封国的局势变化!”
“领命!”唐卫羽低头,然后转身出门。
“等等!”绪王爷仿佛又想起了什么,叫住唐卫羽,“封锁我进宫的消息,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明末和公子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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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作为太子寝宫的上寅宫如今已经不复当年的华丽,空旷多年的殿堂恢宏不再,可是比之整个皇城中繁复且浮糜的风格来,上寅宫无疑是皇城中最为独特的所在,可见昔日的华美,却又隐然有致命的森然,仿佛是整个皇城腾然上升的紫气中唯一一处下陷的漩涡。
绪王爷缓步走进上寅宫,身后果然只跟了几名贴身侍卫,一排红衣宫监匍匐地上迎接他,这是至高无上的皇室礼节。
上寅宫主殿正中的景龙宴桌上已经摆好了一席美馔,两把纹龙椅相对摆放在餐桌两侧。
君可载一袭平常的四爪龙纹锦袍,黑发用紫金发冠束起,难掩身上华贵气息。见到绪王爷进殿,他连忙起身,精致的面容上浮起无懈可击的笑容,“皇叔您来了。”
绪王爷大步走入殿内,“侄儿这般盛情,我这个做叔叔的怎能不给面子!”说话间已经进入正殿,他也不客套,直接拉开椅子便在宴桌边坐下。
一名身着流云宫装的宫女手捧青花桃形酒壶,纤纤素手微斜,给绪王爷面前的银酒杯斟满酒,然后又轻移到君可载面前,替他将酒杯斟满。
君可载隔着餐桌在绪王爷对面缓缓坐下,修长的手端起桌上一只银杯,轻举到绪王爷面前,“侄儿先敬皇叔一杯。”
绪王爷瞟了一眼自己面前的银色酒杯,清冽的美酒在杯中晃荡,他却并不动手,“不知侄儿此番是何用意。”
“皇叔果然是爽快人。”君可载不着声色的收回举杯的手,“那么侄儿便开门见山了。”
他示意身侧的侍女给绪王爷布菜,才后微笑说道,“今日请皇叔来,是想让皇叔见几个人。”
他向宫门处站着的一名宫监点点头,那名宫监立刻躬身出殿。
片刻后,领了几个人进来,绪王爷仔细看清那几人的面目,脸上立即变色!
跟在那名宫监背后的,居然是他暗中派出去联络各州郡郡守的部下!
“这几个人相信皇叔一定认识,”君可载俊美的面上依旧是一派无害的笑容,“我的部下一共抓获了二十四名这样的人物,有一部分被当作敌国的奸细,已经秘密处死。这几个人,是嚷着要见皇叔一面我才留了下来,不知皇叔对此作何解释。”
二十四人!绪王爷脸色一沉,他派出去的二十四人居然全部被抓获!一个都没能逃脱!
他转头看着对面的君可载,镇定说道,“最近我身体不适,太医说需要新鲜童男的血液做药引,我便派了这些人出去采集童男,侄儿连这都要插手么?”
君可载面上浮起追悔不及之色,“皇叔不早说!误会!纯粹是误会!侄儿改日送百名鲜活童男到皇叔府上赔罪。”
绪王爷冷哼一声,“无妨,最近我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侄儿的好意我心领了!”
“皇叔心胸广博,实在令侄儿羞愧不已,”君可载再次举起手中酒杯,“说到太医,侄儿最近倒是打听到一个事,听说太医们最近闲来无事研制出了一种加在熏香中的毒物,闻之一个时辰内必然七窍流血而死,不知皇叔听说过没有。”
绪王爷瞳孔一缩,端起面前银杯,“那些毒物我倒是没听说过,我对侄儿接下来要让我见的人更加感兴趣。”说罢,他仰头一口喝尽杯中美酒。
果真是美酒,入口极醇,绪王爷轻轻擦了擦嘴角。
宴桌对面,君可载俊逸的面容在满殿辉煌灯火中几近完美,他微眯起双眼,眼前的青年男子,他的侄儿,眉眼间一闪而过的锐利锋芒,居然让他想起了传说中战无不胜,天神一般的君天帝。
难道,六百年后封国还要再出一个这样的人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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