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亮,一觉醒来之后,赵云天感觉自己身上油乎乎的,于是,便跑到了古井前,将吊桶晃悠了下去,满满的打了一桶水上来,脱掉了身上的衣服,直接从头顶开始,猛浇了起来。
以前没有这个条件,洗澡一般都是在古井旁,或者是山谷之间的水泉里解决。
春天冲凉,那叫一个酸爽。
伊莉莎白在听到屋外的动静之后,随后缓缓走了出来,不过,外头阳光明媚,由于吸血鬼的体质,所以,显得有些不太适应,用手略微遮挡了一下光芒。
赵云天转头望了过来,问道:"需不需要打一把伞?"
"没什么关系,我只是不太喜欢阳光,它已经伤不到我了。"伊莉莎白淡淡的回答道。
吸血鬼到了伯爵,等同于进入了一个分水岭,以前所惧怕的东西,也逐渐失去了威慑。
所以,她可以在阳光下行走,当然,却不能做到完全无视,状态上可能会稍微变得差一点。早晨的阳光并不是刺目,对她而言,影响也不那么明显。
"你师姐还没有回来吗?"
"嗯,貌似是的。"赵云天开口说道。
伊莉莎白望了一眼赵云天的身材,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见到对方,光着膀子时的模样。
"赵,你身材不错。"
听到赞美,赵云天哈哈一笑,道:"还行,一般般吧。"
确实,这样的身材,算不上有多么魁梧,只能说是精练耐看。
"我很喜欢。"伊莉莎白又补充了一句。
闻言,赵云天略有一些不好意思,这是在红果果的暗示吗?
在院子里待了片刻,洗完澡,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赵云天转头望去,发现不远处有炊烟升起。
"村子里好像还有人?"伊莉莎白也望见了,眸光一闪,低声说道。
赵云天点了点头,回答道:"还有一些原住民,应该是老一辈的爷爷奶奶了,我好久没回来过了,趁此机会,可以去拜访一下。"
"我要一起吗?"伊莉莎白问道。
赵云天道:"如果你愿意,可以跟着。"
"好的。"伊莉莎白应了一声,随后,她便跟着赵云天一起出了门,将院门虚掩,两人往炊烟升起的方向,径直走去。
几分钟之后,到了一家民宅。
炊烟也正是从此处生起的。
听到院子里响起了劈柴的声音,赵云天朝着里头打望了一眼,然后开口喊道:"叶叔,在家吗?"
"谁啊?"一个浑厚的声音随之传了出来。
赵云天回答道:"是我,小九子!"
几秒过后,院门陡然打开了,一个年近半百的老头,探出了脑袋,往外一瞅。
当见到赵云天时,甚是欢喜。
"小九子,你回来了!"叶叔高兴的说道,赶忙迎了出来。
"叶叔,好久不见。"赵云天打着招呼道,两人熊抱在了一起,彼此拍着各自的后背。
"你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在昨天晚上。"
"呵,一出去好几年,也没个消息啥的。我还以为你小子死在外头了呢。"叶叔颇有怨气的说道。
赵云天尴尬一笑,道:"以前是有一些不得已的原因,所以才没能回来,如今得了空,便过来看看。"
闻言,叶叔声音响亮的大笑道:"哈哈,这么些年没见,我对你小子也甚是想念,对了,你应该还没有吃东西吧,来!我家刚蒸的饺子,一起尝一尝。"
迎着赵云天进门的同时,叶叔注意到了赵云天身后的伊莉莎白,目光骤然一凝,似乎从她身上瞅出了一些异样,不由得问道:"这是?"
"这是我的一位朋友。"赵云天道。
叶叔皱起了眉头,望着伊莉莎白,低声道:"这个丫头,好像有些不对劲。"
叶叔是个本事不小的能人,打赵云天记事起,他们一直生活在村子里,从未离去。
以前,赵云天比较贪玩,又很淘气,在深山老林里走丢了,迷了方向,一直到天黑也没能走出来,山里全是山虫猛兽,当时就碰到了一头青毛老虎,体积巨大,有上千斤重,凶悍无比。
赵云天差点被对方咬死,最后,还是叶叔及时赶到,一把柴刀抛掷了出去,如同闪电忽啸,直接将青毛老虎的脑袋,削飞了出去!
在他的印象当中,叶叔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身份神秘,能耐也大了去。
即使是现在,他也看不透对方的深浅。
之前便提及过,在这个村子里生活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角色,藏龙卧虎,各有奇能。
只不过,岁月迁徙,在他离家的这几年内,老一辈人都不在了,同辈的伙伴们,也都出去历练了,或者是搬离到了另外的地方,整个村子彻底的空了,只剩下少数几户人家,仍然还在坚守。
仿佛要伴随着流淌的岁月,陪着村落作古而去。
伊莉莎白吸血鬼的身份,自然逃脱不了叶叔的火眼金睛。
被凌厉的目光注视着,伊莉莎白感觉,被万箭穿心一般,无处躲藏。她眼神躲闪,身子更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
"叶叔,她不是坏人,我俩之间知根知底,您不必提防。"赵云天道。
蓦然,叶叔的神色,才略微有了几分缓和,逐渐收回了目光。
叶叔并不是一个人生活,他有一个妻子,赵云天称之为叶婶,也是个老妇人了,进屋时,正好望见她端着一个盆子,喂养着篱笆墙内的鸡鸭鹅兔。
"叶婶!"赵云天喊了一声。
对方随之转过头,可能是眼神不太好,望了好一阵子,都没能认清来人是谁,嘴里叨咕道:"这声音好熟悉,谁来了。"
"是我,小九子!"于是,赵云天加大了声音,再一次喊道。
一听是小九子,叶婶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赶紧放下手里的盆子,往门口走了过来。
赵云天赶紧上前,双手扶住了叶婶。
"来,让我好好看看,哎呀,一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身子越来越结实了,你师父说,你出去结婚了,娶了一个城里的漂亮姑娘,怎么着,媳妇带回来了吗?"叶婶一边高兴的问道,一边将目光望向了赵云天的身边,还真望见了一个姑娘。
"那个姑娘是?"叶婶朝着伊丽莎白招了招手,打着招呼道:"来来来,让婶子好好瞧瞧,到底是怎么个俊俏模样,迷得我家小九子这么久都不回来。"
伊莉莎白愣了一下,略有一丝茫然,不过,却很顺从的走了过去。
叶婶见了之后,甚感讶异:"咦,怎么是个外国姑娘?确实挺漂亮……"
"叶婶,这是我的朋友,不是我媳妇。"赵云天当即解释道。
"那你媳妇呢,没带回来吗?"叶婶问道。
赵云天回答道:"她在城里开了一家公司,工作挺忙的,脱不开身,所以,我就单独回来了,不过,今年年底,我一定会带她回来看望二老。"
叶婶点了点头,脸上又有那么一丝失望。
"老婆子,别在院子里呆着了,赶紧将小九子迎进去吃饺子,锅里的饺子可别糊了。"叶叔催促道。
"行,咱吃饺子去。"叶婶紧紧的握住了赵云天的手,领着他往屋里带。
一进屋,暖和了不少,一阵香气,也随之迎面扑来。
叶婶开始热情的招待了起来,从橱柜里拿出了干净的碗筷,在桌上整整齐齐的摆上。筷子的朝向,以及碗口的位置,都十分的考究。
端上热茶,存放良久的糕点。
最后,则是热气腾腾的一大锅饺子。
以前,没什么好吃的东西,赵云天嘴馋了,便经常跑到叶叔家来逛门,最爱吃的便是叶婶下的饺子。
皮薄馅多,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溢。
吃起来,那滋味,真是一妙不可言。
阔别多年,再一次尝到这熟悉的味道,赵云天内心很是澎湃,一口气,连吃了十几个饺子,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好吃,好吃,叶婶你这饺子绝了,我在外头都没吃过这么好的。"
叶婶笑的很是开心,低声道:"好吃便多吃点,如果不够,我再去下。"
"够了够了。"赵云天连忙喊道。
叶婶望向了旁边的伊莉莎白,见对方半天不动筷子,于是,疑惑的问道:"姑娘你怎么不吃,是东西不对你胃口吗?"
"叶婶,咱们东西方的饮食习惯不一样,她早上喝杯牛奶就可以了,不吃别的东西了。"赵云天解释道。
叶婶道:"只喝一杯牛奶,那哪够呢,姑娘,要不要我给你弄完蛋汤。"
盛情难却,伊莉莎白也不好意思拒绝,只能顺从对方意思的点了点头。
叶叔从地窖里取来了放置多年的老酒,拿着两个黑黝黝的瓷碗,在桌的两头摆上,各自倒好。
"叶叔,这老白干我可惦记了好些年头,一直想喝喝不着,今儿,你怎么自个拿出来了。"赵云天嗅着这这酒香味,大为诧异的问道。
叶叔道:"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万一我这把老骨头,哪天不在,这么好的酒,也不能白白浪费了,不如趁此机会,咱们爷俩,痛痛快快的喝个干净。"
"哈哈,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话音一落,端起桌上的碗,仰头畅饮了起来。
"爽!"
——
山间朦雾升起,一道白色的身影,丛中缓缓走了出来,在一片青色萦绕当中,显得,格外的惹眼。
隔远了看,或许,并不能发现有所不同。
但是,隔近了看,估计许多武艺高强的江湖人士都得吓得大跌眼镜。
何谓步步生莲?
何为蜻蜓点水?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代表着一个境界,来意已甚,去意未决。
那身影从山上渐步走来,身上却没有一点儿泥土沾染,倒不是她有多么出于淤泥而不染,而是她的脚从来没有落地一下。
脚尖踩着林间植被的枝尖,有可能是一朵花,有可能是一片树叶,也有可能,只是刚冒出来的一点青色芽头,百来斤的身体,像是蜻蜓掠过,一步又一步的走下去,身姿稳稳当当,犹如是踩在了厚重的石阶之上。
世间最厉害的轻功,并不是飞出去多远,飞得再远,也终究有落地的那一刻,轻功境界的极致,讲究的是如何落脚?
江湖上,轻功最甚,莫过于武当梯云纵。
以前脚踩后脚的绝技,位列所有轻功之首。
而此时坐到走来的身影,却比武当梯云纵更为飘逸,一朵花可以落脚,一片叶也可以落脚,即便是一粒尘埃,亦然如此,天地万物,皆可承其重!
所以,在这一道身影之上,没有沾上一点儿泥土,一滴水。
仿佛是天空投射过来的阳光,也不敢与之争锋。
身影每踏出一步,都能飞出极远的距离,数十步落下,已丛林间走入了村内。在村口时,她缓缓落下了,像是一枚轻漂漂的羽毛,泛不起丝毫波澜。
身影戴着一顶斗笠,斗笠之下,裹着一层白色的轻纱,挡住了面容。
在后背上,背着一个青色的小竹篓,当中盛满了各种各样的草药,悄悄的冒出了半边枝头。
一边走,她嘴里一边哼唱着某些人的词作,声音如黄鹂般婉转灵动:"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衰烟雨任平生。"
吟诵声,百转千回。
身影步伐轻快,迁移徙跃。
脚上的绣花鞋,通过精妙的针线,勾画出了精妙绝伦的图案……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片刻的功夫,已然来到了门前。
白色身影款款摘下了斗笠,随之,一张清雅脱俗的容貌,像是幽谷中定放的花朵,刹那间,引起时空之惊艳,目光之凝固。
古人诗曰,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
形容的,想必是这样的美人。
增一分则太长,减一分则太短,有一种美丽恰到好处,不能稍作变化,否则就不够完美。
而此时,这位女子,无论是从相貌,还是身姿入眼,皆无可挑剔。
像是一块天然到极致的璞玉,没有任何瑕疵。
她站在了门口,从袖子里拿出了钥匙,那是一枚很老式的青铜钥匙,边缘处泛起了绿色的锈迹,芊芊玉手持之,正要开门。
却发现,大门已经打开,只需要轻轻一推,便可进入。
见状,从青凝眸光一动,略微闪过的一丝讶异之色,随后,抬足走入了其中,脸上露出了些许提防。
"咦?门怎么是开的。"她记得,离开之前,已经将门锁好了,这是她的习惯,不会忘记。
可是为什么在山里,呆了一夜,回来之后,门锁却莫名其妙都打开了呢?
她朝着屋外,转头望了一眼,若有所思。
院子里的四间房,有两间被打开过,厨房也有活动的痕迹,置放在桌上的饭菜,已被吃得精光,只剩下些许残羹的碗筷。
奇怪了。
如果是来了小偷,应该是偷着屋子里的东西,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动,仅仅是偷吃了一些饭菜?
她房间外的锁,完好无损,没有半分损坏,至于打开那两个房间,许久已经没人了。
推门进去查看,竟发现两个房间,都已经被打扫干净,里里外外很是干净,床上也有人睡过的痕迹。
其中一间,有香气留下,有背包当中,有一些女人的衣物,住在这个房间里的人,是个姑娘。
另一间房里,没有留下什么味道,墙角放置了一个行李箱,里面也是一些衣服,一部手机,一部笔记本电脑,显然,这个箱子的主人是个男人。
一对男女?
从青凝微微一愣,停留片刻之后,从房间里退了出来,在古井,有使用水桶的痕迹,旁边,有几件打湿了的衣服。
她拿起来看了几眼,眼里略露一丝思索之色,过了几秒,拿着衣服的时候,突然间握紧。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心跳骤然加快,连呼吸的频率,都出现了一丝紊乱。
"他回来了?"
正在此时,远处传来了一对男女的交谈声,随着脚步越离越近,当其中那一道较为浑厚的男声,入耳时,却使得她瞬间抬起了头。
果然是他。
十几秒过后,两个身影走入了院子里,从青凝转过了头。
这两道身影,正是赵云天与伊莉莎白,两人从叶叔家吃完早饭,闲聊了些许时间,见时间呆得差不多了,起身告辞之后,又带着她,在村子里好好逛了一圈,拜访了几家尚在的村民。
他们见到赵云天时,甚是欢喜,纷纷拿出好东西来招待,还一边问起了这些年的近况,走了这家,到那家,一来二去,临近中午时,才起身回家。
心里约摸着,师姐应该也已经回来了。
这不,一进院子,碰了个正着。
院内站着的人儿,正是他的大师姐,从青凝!
两人四目相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当彼此的目光交汇在一起时,时间仿佛都忘记了流淌。
对视了足足有三分钟,赵云天嘴巴才翕动,缓缓的说出了一句话:"师姐,我回来了。"
闻言,从青凝抿了抿唇,用力的点头,两人汹涌而起的情绪,已然到了即将崩溃的边缘。
在所有师兄师姐当中,赵云天与从青凝的关系最好,从小到大,更是受尽其疼爱与宠溺。
在赵云天的印象里,她一直扮演着,亦姐亦母的角色,师父和各位师兄师姐都是他的亲人,但其中最亲的,莫过于大师姐。
五六年未见,那深藏心底的思念,顿时如掀起的万丈波澜,一发难以收拾……
蓦然,在从青凝眼角出现了晶莹的眼珠,她不留痕迹的抹去,露出了饱含复杂情绪的笑容,问道:"你回来了,怎么不提前招呼我一声?"
"忘了。"赵云天回答道,随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迅速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她。
从青凝顿时呆住了,柔软的身子,不由得僵硬了几分。
"你长高了。"
"我一直这么高,出去的时候就这样。"
"你瘦了……"
"没有,反而胖了几斤。"
"比以前更帅气了。"
"嘿嘿,师姐只有你会这么夸我。"赵云天露着一口大白牙的笑道。
"让师姐好好看看。"从青凝抬起了螓首,双手轻轻捧住了赵云天的脸颊,动作很轻,而说话的语气更轻,显得异常小心翼翼,仿佛力气用大了,便会从梦里惊醒一般,一切画面,化为虚无。
还好,掌心传来的温度,清楚的告诉她,这一幕并不是梦,也不是幻觉。
她家的小师弟,终于回来了。
刹那间,刚刚抹去的眼泪,更加汹涌的流淌了出来,模糊了视线,更是哭花的面容。
"师姐,你怎么哭了。"见状,赵云天问道。
从青凝摇了摇头,声音略有一丝哽咽:"没事,我高兴。"
"这些年,在外头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
蓦然,从青凝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忽然为之一顿,继续问道:"你已经履行……婚约了?"
"对的,去年上半年结的婚。"
"她……怎么样?"
"还好。"
"漂亮吗?"
"呃……"当扯到这个问题上时,赵云天没有立即回答,反倒是陷入了犹豫。
曾经,就是因为师姐的一句谎言,一张相片,弄得赵云天好生折腾,不仅是明目张胆的反抗师父的安排,杀到了林家退婚,一次不成,最后,干脆跑到了部队里,躲藏了起来,躲了足足五年,实在是躲不了了,才灰溜溜的跑到北海。
又进行了第二次退婚,然后,有了后来的事。
如果,不是师姐曾经骗他,兴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他与林娴雅之间的感情经历,更不会如此曲折
离奇。
最终的最终,还是没有逃脱命运的安排,在兜兜转转过后,一切又重归了*。
说实话,在彻底得知真相之后,对于师姐这样的行径,赵云天多少埋怨过,更是在揣测,她是出于怎样的心理,从中作梗?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一抹怨气,也逐渐散去。
在相逢的这一刻,他突然懂得了,师姐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赵云天又不是一个傻瓜,更何况,这些年里,与各种形形色色的女人,产生过诸多情感上的纠葛,对于女人的心意与想法,即使反应再迟钝,多少也能拿捏几分。
显然,师姐对于他,并非简简单单的亲情。
恐怕还有爱……
正是因为爱,所以,才百般阻挠,故意编制了一个未婚妻是丑八怪的故事,让他恐惧,害怕,以至于抵触这一段婚约。
从前期来看,这一招的效果,呈现得不错,如果林娴雅意志不坚定,或许,赵云天再那么作死一点儿,没准计划将完美达到预期,也不会再有后来的故事了。
但是……
仅凭个人意志,是改变不了的。
望着怀里向来意念坚定如磐石的师姐,哭成泪人的模样,赵云天心头一颤,很是心疼。
她的心意,赵云天一直没有感受得到,全当成了姐姐对弟弟的温柔,压根便没往那方面想。
等到此时反应过来,才发现,命运弄人。
赵云天深吸了一口气,道:"她长得一般般,脾气也不好,张扬跋扈,完全不能与师姐相比。"
"真的吗?"从青凝问道。
"是的,不骗你。"赵云天认真的说道。
"那你过得快乐吗?"
"呃……"赵云天顿住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从青凝蓦然笑了,轻声的说道:"我想,她应该是一个很优秀的女人,不然,你回答的语气,怎么会变得如此的不肯定。"
赵云天挠了挠头,干笑了两声:"还是逃脱不了师姐的眼睛,她虽然不怎么好,但是对我还算不错,我真的说不出她的坏话。"
从青凝展露的微笑,出现了那么一丝凝固,满是苦涩,心酸。
记忆,回到了七年前。
那个时候,她正好二十一岁。
从江湖历练回来,便得知了小师弟,有婚约在身的事,原本是乘兴而归,知晓此事之后,整个人都为之落寂了。
整个人更是像块木头一样,站在原地,愣了好久好久。
她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痛,从拜师学艺的那一刻,她便展现出过人的天赋,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十八般武艺,只要上手,花不了多少时间,便可精通。
即使是门派当中最难练的武功,她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其学会。
放眼整个门派,无人及其左右。
在她年幼时,便开始修炼一门难度极高的练体神通,练成之后,身体如钢如铁,刀剑不能伤,神鬼不能杀。
正因如此,她没有受过伤,也不知道什么叫痛。
但是,在那一刻,她却感觉痛彻心扉,痛得整个人都要虚脱了!
小师弟,是她亲眼看着出生,那一天夜里,一道流光从天而降,落到了野外的深山,过去查看时,竟是一枚巨蛋,将其搬回之后,还不待仔细研究,一声婴啼便从中传出。
随即,蛋壳裂开,一个白白胖胖的婴儿,从中爬了出来。
他见到的第一个,便是她。
而碰到他身体的第一个人,也是她,她将小师弟从蛋里抱了出来,认真端详,心想,世上竟还有这样神奇的事物?
从那以后,两人便形影不离,婴儿要吃奶,但是村子里并没有生产的女人,于是,她每天背着他,跑到山里,寻找已经分娩的母兽,将其逮住之后,强行喂奶……
有的时候是母猴子,有的时候是母老虎,或者是母熊,只要有奶的,通通抓住。
她一点点的看着他长大,当时,她自己只是一个孩子,却背着一个更小的孩子,在山里四处跑。
他神奇归神奇,但是发育不全,身体机能有好多都是衰竭的,类似于没有满月的早产儿。
必须要时刻喂养天灵地宝,方能得以存活,她没有一丝耽搁,一边喂奶,一边找仙草。
一把屎,一把尿,一口奶,一口草,费了好大的劲,终于才使得他得以存活下来。
命是保住了,但是随着岁数的长大,却发现他是一个麻烦精,成天惹事,她也是一直操着这份心,一边要提防其他师弟师妹们欺负他,一边还得为其擦屁股。
逐渐的,她甚至将其当成了自身的一部分,时时刻刻挂念。
小师弟长大成人,一晃神的功夫,蛋里爬出来的那个婴儿,已然成了一个翩翩少年。
那一刻,她觉得很是满足,极具成就感。
比学会了一门绝技,还要令人欣喜。
她想着,以后与小师弟一起生活,也是一件挺惬意的事儿。
殊不知,一场晴天霹雳,打断了她的遐想。
当时,她很气不过,自己养大的师弟,为什么要拱手让给他人?
质问师父,而他老人家对此,却闭口不谈,只说了一句:"天意应当如此!"
她问:"天意可改否?"
师父答:"不可!"
她不信,同样也不甘,犹如自己的心肝宝贝,被人强行夺走一般,一万个不情愿。
不论天意是否可违,她都要尝试一次。
她恳求师父,废掉这一纸婚约,她不愿意小师弟离开自己,更不愿意他去娶另一个女人。
这半辈子,半数的心血都在她身上,她怎么舍得割让出去,这比削她的肉还要难受。
师父喃喃的道:"岁数到了,总要成家立业,娶妻生子,你可以管住他一时,却管不住他一世。"
"可是……"从青凝用了极大的勇气,坦言道:"可是我喜欢他,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我更爱他了。"
师父摇头:"那不是爱。"
"是!"从青凝确定无疑,一字一顿的说道:"那就是爱,我可以感觉得到,我也从来没有如此确定过一件事情,但是这一次,我相信就是,错了,弟子也不后悔。"
"哎,你啊……"师父叹了一口气,闭眼沉默。
从青凝则一直跪在厅外,那天下着大雨,白色的裙子被淋得湿透透的,她满不在乎,一边叩头,一边大声喊道:"求师父收回成命,让弟子一试!"
过了良久,师父才逐渐睁开了眼睛,才缓缓的说道:"罢了,你若愿意一试,那便去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