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从头到尾他只出了一拳,这一拳还不是他自己的力量。
前一刻气势汹汹,如今却虚弱吐血的圆性仰头望着他,目光里充满警惕。
夏极蹲了下来,他双指轻按在了面如金纸的僧人额心。
“玄空,你做什么?!”
一边玄寂惊呼出声,他还未来得及阻拦,就愣在了原地,入目的是玄奇的一幕:
蓝衣小僧人手指间,一股奇异的光芒从圆性眉心涌了进去。
后者舒服的不由面相呆滞了。
等到白起起身,圆性只觉得自己全身舒服无比。
他充满感激却又惊奇的看了一眼这小师叔,急忙起身,道了声“阿弥陀佛”。
这魁梧僧人目光里已经没有了半点凶意,有的只是震撼与感激。
众僧已经被彻底呆住了。
白眉方丈深深看了一眼白起,然后乘势扬声道:“玄空是我在初秋时分,在大金刚寺秘境洞天的娑罗树下遇到的。
他天生与我佛有缘。
娑罗树乃是佛陀涅槃之地,所以我不敢以寻常僧人来待他,只能带师收徒,将他收入寺内。”
方丈说了谎。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一祖的留言只有历代方丈才知晓。
而他也无法光明正大的说出这孩子的真实身份。
幸好他能拥有不动明王法相,还有随后那神秘的力量。
对于这一点,方丈是真的震惊了。
他看向白起的目光都不对了。
难道妖皇真的与我佛有缘?
所以当初一祖才会传下那奇怪的秘令。
要知道一祖时候的大金刚寺可是强盛无比,远非现在可比。
说话说全,方丈继续道:“传闻之中,不动明王法相,需要身入地狱而不闻不问不动,非大智慧大勇气者不能拥有,如今玄空师弟既然有这法相,那就证明他确是佛子无疑了。”
玄寂忙道:“师兄,这...”
白眉方丈道:“天下佛宗共分十六法相佛光,又称十六份运势,能拥有法相者,自然是佛子,玄寂师弟认为呢?”
明黄僧袍的僧人一时间语塞。
如被打了脸一般,站在当场说不出话来。
白起也是无语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忽然变成了佛子。
而且成了代表天下佛宗十六分之一运势的佛子...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忽然有些难过。
所以,白起站出来,小声问:“方丈师兄,你...会不会弄错了?可能,这只是普通的佛光呢?”
他这么一说,别的僧人顿时侧头看了过来。
普通佛光?
刚刚没看到罗汉堂的圆性用伏虎劲都没能打伤他吗?
没看到风雪也无法沾染他的衣服吗?
这样你还敢说普通佛光?
可是忽然僧人们察觉到说这话的人就是白起自己...他们顿时又无语了。
玄寂也不知说什么好,他心里生出一种“我的台词都被你抢了,我还说什么”的感觉。
他是真的无语,忍不住侧头看了看那宝蓝衣衫的小僧人,心情复杂。
白眉方丈双手合十,忽然道:“如果我没看错,师弟刚刚治疗圆性所产生的圣洁光芒...应该同是十六法相之一的药师琉璃吧?
治病救人,消灾延寿,普度世人。”
一言既落。
白起震惊了。
众僧也震惊了。
卧槽。
别人说这话也许他们还不信。
可是方丈说出口,这总归有极大的可信度。
尤其是这位佛子身上带着“娑罗树下”,“不动明王法相”的神秘色彩。
可是这实在太匪夷所思!
“药师琉璃”与“不动明王”同归一人,双法相同聚一人之身,这在佛宗历史上仅是第四次出现。
大金刚寺在天下佛宗的地位并不高,如今能拥有双法相佛子,简直就如暴发户一般。
圆性更是崇拜无比地看着小师叔。
之前的芥蒂已经全部消失。
他心里已经默默狂点了一百二十个赞。
师叔牛逼啊,难怪自己被他打。
师叔真是慈悲,打伤了自己,还能帮自己治疗。
他已经黑转粉了。
白起已经被方丈师兄的脑补能力彻底震住了。
这么一来,他岂不是代表了天下佛宗八分之一的运势?
真是难受。
为什么不要做什么,偏偏来什么?
不想当妖皇,偏偏是妖皇。
不想当和尚,偏偏成了佛子?
苍天饶过谁?
真是世事难料。
他很难受。
玄寂也很难受,今天原本是准备惩戒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和尚的,但结果却是为他扬名。
可是他不信邪。
法相佛光的产生是有着征兆的,这小和尚入住大金刚寺三个月,哪里有半点高僧的模样?
我一定会拆穿你的。
玄寂瞥了一眼似乎和他同样难受的白起,心里不由又是一痛,他...心如刀割,拨着念珠的手也不禁加快了。
白眉方丈开口道:“玄空师弟拥有两重法相佛光的事,各位还请能够保密,此事暂时不可传出。”
“为啥?方丈师叔?”
圆空一愣,黑转粉的他已经忍不住去宣传了。
我大金刚寺出了双法相佛子,独占天下佛宗八分之一运势。
而我圆空,是第一个被他打败的僧人。
这感觉挺爽?
这事自然不用白眉方丈来说,自然有玄字辈的僧人把圆空拉开了,然后解释给他听“天下佛宗很多,如果知道这双法相佛子在我大金刚寺,怕是我们之后就永无宁日了”。
圆空不爽:“怕他们不成?”
说完之后,他看到了各位师叔的模样,他明白了。
确实怕。
这事儿暂时告一段落。
白起的佛子身份只在大金刚寺小范围里流传。
...
冬日空气如刀。
大雪终于封了这清净山。
香客也已经绝了。
大雄宝殿显得冷冷清清。
天明时分。
撞钟木声响里,僧人们急急地跑去做早课。
早课就是诵经念佛。
经文是《金刚不动心经》。
每个寺院都有着自己的独有经文,而这独有经文又契合着寺庙的功法,可谓是一脉相承,已成体系。
数千名僧人坐在早课的殿堂里,开始盘膝,敲着木鱼,念诵经文。
这让刚踏入殿内的白起想起了几分“早读课”的味道。
可惜,拜第二人格所赐,前世的他,却没有能过几天安稳的学校生活。
如今他有些感慨,自然而然地走到前列自己的位置上,盘膝于草蒲团坐下。
寒冬冷冽无比,罗汉堂的武僧还好。但是普通的僧人,或者说那些未曾修炼功法的僧人,很快都已冻得瑟瑟发抖,全身就如被小刀子在割着。
呼啸的风在窗外不时掠过,又从缝隙里钻入挤入。
北域本就寒冷,何况是清净山里?
僧人们只觉心底开始生出烦躁,只期望着这早课可以赶快结束,然后能去吃早餐。
太冷太冷了,完全受不了。
他们念着经文,却完全没有金刚不动之意,都是有口无心。
心猿意马,各种杂念都在生出。
甚至不少后排的僧人都在彼此挤眉弄眼,唉声叹气。
而这时,白起闭上双目,手握起了犍锤,对着木鱼,轻轻敲打了第一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