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的事对他而言已不再是秽剑之辱,到如今更多的是一种姿态,一种高高在上,众星捧月的感觉。
他只需要往中间一坐,余下的事情自然有人处理。
果然,他甫一坐定,便有人大声呼喊马明。
内室的马明自然知道所为何事,望了望高翔二人,高翔点头示意,随后三人便依次行了出来。
何师远见马明出来,正要询问,忽见身后跟着身高体壮的高翔,随后还有一个陌生的少年男子,脸色暗了暗,轻抬双眼,冷冷地看着正向自己走来的三人。
马明堆起了笑容,远远道:“小人马明,见过何师兄”,
说完忙躬身行礼,表情谦卑至极。
何师远嘴角扬起一丝蔑笑,冷言道:“马明,三日已到,你有何交代?”
马明忙道:“师兄明鉴,这几日小人反复教训邱小六,并亲自鞭笞,以示惩戒,还望师兄高抬贵手,放过小六一次,伙房上下感恩不尽。”
说完不断拱手行礼。
“你不是有了援手么,”何师远瞄了一旁的高翔一眼,轻哼一声,似有不屑。
高翔略一拱手,微笑道:
“何师兄天纵英才,不日将入内门,成为莫长老高足,日后前途高远,自是我等外门弟子之典范,这邱小六不过一伙房杂役,还望师兄大人大量,轻饶则个。”
何师远不予理会,却朝高翔身边的苏迈看了过去,半晌忽道:
“我若没记错的话,这位应是当年那独臂长老唯一选中的内门弟子吧?”
苏迈望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没有作声。
高翔见状,忙道:
“何师兄好眼力,这位正是祖师堂长老的唯一弟子苏迈苏师兄。”
说完又望向苏迈,道:“苏师兄,这位便是何师远何师兄。”
苏迈抬了抬手,算是见礼。
他一个内门弟子,虽选在祖师堂,但要他主动给一个外门弟子见礼,心里一百个不情愿。
再说就算他无法修行,但凭借五行劫在身,也不能丢了师父的脸,至少气势上不能输。
何师远平日里受众外门弟子追捧,心高气盛,眼高于顶。
今日本想出出风头,给伙房的人加点教训,不料竟然平白多出了个高翔,还带个着神秘的内门弟子苏迈,让他心里隐隐有些不悦。
如今见苏迈态度甚是冷淡,感受到周围弟子的目光,心里多了几分怒气。
不过他虽行事张扬,却绝非莽撞无知之辈,虽说在本届弟子中自身修行已可跻身前列,但内门弟子中不乏天资卓绝者。
之前他也曾多方打听过其余各堂长老门下弟子的修行状况,若一对一较量,能赢自己的亦不过三五人。
唯独这祖师堂向来神秘,平时从不跟外界接触,除特殊情况,亦不允许弟子进入。
对苏迈的修为状况,外人一概不知,故何师远此刻突然见到苏迈,心里亦是忐忑,不愿意贸然开罪。
于是便点了点头,拱手道:“苏师兄不在祖师堂修行,怎么突然跑到我们这外谷来了啊?若我所记不差的话,门里有规定,若无师长令谕,内门弟子是不能随意干涉外谷事务的。”
苏迈面无表情,淡然道:
“我奉师尊之命至此探访朋友,本想到这伙房寻一故旧,正巧遇何师兄仙驾,听闻师兄乃本界奇才,修为境界远超我等,今日得见,果然风采超然,威风八面”。
何师远闻言,面色微红,苏迈表面恭维,内里却有嘲讽之意。
今日之事,本是他挑起,故也不便发作,强笑道:
“苏师兄见笑,小弟日前和伙房稍有龃龉,今日前来,亦不过是想了断此事,免伤和气。”
苏迈见其言语甚是客气,也不便再出冷语,便笑道:
“师兄雅量,苏迈钦佩,如此就请看小弟薄面,饶恕邱小六一次,毕竟同门修行,还望师兄以和为贵。”
见苏迈为伙房出面,何师远一时有些犹豫。
轻易放人吧,又怕遭周围弟子笑话,以为自己怕了苏迈,若坚持已见,又担心再起冲突,毕竟在自己正式进入刑堂之前,他也不想多生枝节。
心念电转间,只见何师远突然问道:“苏师兄所寻之故人,可有消息?”
苏迈见他突然问及他事,也搞不懂何师远言欲何为,便摇了摇头,道:
“尚未寻见。”
“既如此,苏师兄和这伙房,应无相干?”何师远追问道。
“暂无关联”,苏迈回道。
“若无关联,那今日之事便为我外谷弟子之争纷,还望师兄莫要横加干涉,以免坏了祖师堂的名声。”
何师远肃然道,言下之意十分明显。
苏迈闻言,颇有不悦,但何师远言之凿凿,他也无从反驳。
铁剑门门规森严,按律外谷事务由执事堂统一打理,内门弟子不得插手外谷之事,何况他还是祖师堂弟子的尴尬身份。
若此刻强行插手,恐怕后果自己亦无法承担,若牵连师父,实在不是他心中所愿。
何况这何师远盛名在外,自己灵气不继,仙缘已绝,凭这点五行劫的修行,只怕难望其项背,何故自寻烦恼。
念及此,苏迈微微一笑,道:“何师兄所言甚是,外谷之事,小弟本无权过问,今日便在此做个见证,还望师兄宽大处理,不负刑堂公正之名”。
何师远面色不变,略略点头,心中冷笑道你口中虽说见证,实际上却是留在此地监督,想以刑堂名义压我,我就看看你祖师堂有多少斤两。
只见何师远倏地站起,朝马明叫道:“马主事,三日已过,你作何交待?”
马明大惊,诺诺道:“何师兄,这个……这个……”,边说边看向高翔。
高翔也一时拿不定主意,便问道:“何师兄,邱小六已受到惩罚,你看……”
何师远轻哼了一声,拿起手边的寒龙剑,轻轻抚摸片刻,道:
“此寒龙仙剑乃极北寒铁所造,蒙莫长老赏识,将其恩赐于我,持剑半年有余,珍之重之,日夜相伴从不离身,如今在这伙房横遭奇辱,致使灵气大减,进而影响本人修行,日后若有闪失,必将累及刑堂,如此重责,你们谁可担当?”
言毕环视四周,无人敢回应。
马明低着头,一言不语,高翔也不知如何以对,望向苏迈。
见此情形,苏迈无奈地轻咳一声,向前小跨一声,挡在马明身前,向何师远道:
“依师兄之见,该当如何?”
何师远见苏迈强自出头,冷笑一声道:
“我无甚要求,既然仙剑受辱,理当由当事之人向其磕头身罪。”
“向剑磕头?”苏迈身后的马明轻讶了一声。
“不错,”何师远横剑当胸,昂然说道。
“让邱小六和马明亲自向我的仙剑磕头谢罚,此事方休。”
话音未落,周围便有弟子随之起哄。
“磕头……磕头……。”
随后便是一阵叫喊声,夹杂着哄笑,伙房一片大乱。
马明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让他和邱小六向剑磕头,委实让人难以接受,他怎么也想不出何师远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高翔闻言,亦是面色愤然。
虽说这何师远在外谷中数一数二,但他高翔两年来随宁大川处理外谷事务,也算颇有地位。
如今何师远当众羞辱伙房众人,在某种程度上,也折损了他的颜面。
正要发作,忽见苏迈用手碰了碰他,随后便道:
“既然此事伤及何师兄修为,且牵涉刑堂,实不宜草率处理,以免乱了门规,在座各位谁也担当不起,在下以为不若先禀告执事堂,请长老定夺方好。”
高翔一听,心中大喜,忙高声应和。
“这是我和伙房之间的私事,与执事堂何干”,何师远面色一寒,厉声叫道。
“如何不相干,执事堂统领外谷一切事务,弟子之间发生争执理应由执事堂处置。”
“对对对……,要由执行堂处理。”
马明见高翔代表执事堂出面,底气顿时足了起来,大声道:
“高师兄平素代宁师兄处理外谷事务,此事应由高师兄处置。”
高翔见马明将事情推到自己身上,心里暗骂了一声,便对何师远道:“何师兄,我看此事不如先知会宁师兄,请他来决断。”
“宁师兄”何师远哼了一声。
在他心中只有袁萧师兄,宁大川不过先入门几年,修为境界比他也高不了多少,自然不放在心上。
见众人皆不自觉拢了过来,续道:
“今日之事,乃本人之私事,不相干之人休要插手,否则莫怪何某不尽人情。”
说完将寒龙剑向桌上重重一拍,“啪”的一声,周边顿时安静了下来。
众人见其怒气已甚,一时噤若寒蝉,无人敢撄其锋。
高翔自知不是其对手,亦不敢出声,斜睨了苏迈一眼,似有问寻之意。
苏迈一时也陷入了挣扎,何师远话已挑明,若再出头,便是执意与其为敌。
这伙房和自己毫无干系,强自出头惹下一个对头,并非聪明之举。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