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白图是在吴郡北部,视察各地深井、春耕情况,顺便……也可以视察下各级官吏平时的品行,所以并没有过于大张旗鼓,惊动当地属官,也就是带了百人的护卫队,带着周泰和鲁肃,此时正在金陵东南两百多里外的阳羡县。
周泰曾经在吴郡负责剿匪,对附近的地形很熟。
“走,去休息休息吧!准备些财物,到时不要惊扰百姓。”白图一直感觉,白龙鱼服是一件很爽的事情。
当然,白图不会像历史上的孙策一样蜜汁自信,防卫力量是不能少的。
一路所见,白图也心中有感,在城外生活的百姓,日子还是很苦的,毕竟亩产一石,平均一户百亩地,某没良心的州牧还十税三、还要把剩下的换成救济粮……
同时也相信,未来是光明的,亩产低说明提升空间大,也不会永远十税三。
然而行了没二三里,提前出去探路的宿卫,这时赶回来,有些为难的回报道:“主公,前方村子有些动荡,不大适合休息……”
“动荡?有贼匪吗?”白图马上皱眉道。
周泰更是死死盯着他——吴郡的匪是他缴的,之前还和主公拍着胸脯保证,剪径的小毛贼虽然杀不干净,但不会有敢劫掠村庄的大伙匪徒。
“不、不是匪徒……”年轻的宿卫,显得有些犹豫。
白图也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如果真是有劫匪,更要快些杀过去才是,虽然白图只带了百来人,但都是有战甲的宿卫,怎么可能畏惧匪徒?
“你是我的宿卫,只要忠心于我,不需要顾虑其他。”白图说道。
年轻的宿卫这才安定下来说道:“回禀主公,不久前似乎有乱军劫掠,此时村中有人家要去县城告状,正和村中的宿老有些争论冲突!”
“乱军……带路!”白图脸色阴沉了许多,之后直接下令道。
吴郡除了江东军,没有其他军队在,而且这里距离金陵就二百里,这所谓的“乱军”,肯定也不会是其他势力的溃军,那还能是谁的军队?
周泰也感受到了,白图无声的愤怒——之前听说民间盛传“硬盘深井病”的时候,白图都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愤怒,但是现在……
不多时,百来人到了村子外,也早就惊动村中的农户。
不过因为白图的宿卫,之前都没有具甲,而是骑着普通的民用马代步,故而只是被当做豪族的贵人出行。
“几位贵人,村中有些事端,无法招待各位,还请绕路吧。”一位老者愁眉苦脸的上前说道。
“老丈不必紧张,我们不是坏人,只是想看看,这村里究竟有什么事端?”白图下了马车,对老头温声说道。
“这……”老汉还有些犹豫。
不过就在这时,村中又是一阵骚乱,白图看到一名女子,似乎是趁乱溜出来,先要投入村口的深井中,幸好被其他人发现,连忙拦了下来。
我的深井可不是这么用的——白图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愠色道:“究竟是什么事情!”
被白图一吓,老汉更不敢说,还是鲁肃这时连忙上前道:“老丈有话尽管说,我有个表弟在州牧府任职,你们有什么难处,不妨和我说说,能解决我便告诉我表弟,也许还是他的一份功绩,若是解决不了,我也权当没听过便是了。”
老汉听到鲁肃的说法,这才安下些心来,眼圈一红道:“是……阳羡县的一位……将军,往日来村中那些酒肉也就罢了,这次……小李家的闺女……哎!”
“阳羡县有什么将军?”白图尽量控制语气的问道。
“听说……其他军爷都叫他‘潘将军’。”老汉说道,接着咬了咬牙,下了好大决定的补充了一句:“我们都叫他潘三尺!”
“所过之处,天高三尺?呵……好个三尺,这里距离金陵,可就不到三百里!”白图忽然感觉,自己之前太想当然。
“潘将军……潘……此地驻扎的,是不是别部司马潘璋!”白图扭头对周泰问道。
“主公!末将……知罪!”周泰在听到“潘将军”的时候,就已经脸黑。
那潘璋还是他提拔上来的,他又岂会不知?
当然,对于潘璋的胆大妄为,他还真是不知的,只是因为潘璋之前战斗英勇、不惧先登,而且虽然是民间出身,但却很有统兵天赋,所以才提拔了他,这点来说周泰自问不亏心。
只是对于潘璋的一些痞气陋习,他也不是完全不知道,不过之前一直觉得瑕不掩瑜,毕竟在周泰手下的时候,潘璋也不敢这么嚣张。
而一旁的鲁肃,则是有些惊讶的看着白图。
没想到这“表弟”,平时看起来嘻嘻哈哈、什么事情都交给六部,但其实对军政之事,居然如此上心?
仅仅听到一个姓,就马上知道此地的一个别部司马?
别部司马不过是中低层军官,在江东各军中,少则统领数百,多也不过一两千人,又是在阳羡提拔的军官,并非是白图的旧部……
这是做了多少“功课”,才能一语道破其姓名?
当然,鲁肃不知道的是,白图之所以记住潘璋,是因为他是“潘璋”——江表十二虎臣之一,也是江表十二虎臣中,和甘宁一样褒贬不一的一位!
其人品下限即便是在东汉末年的将领中,也要排到下游,为人贪财残暴,史书中描述他独掌一军时,会在军中设立集市,来让将士们交易“战利品”,并且……还会因为其他将士的钱多而劫杀同僚。
不过这样一个败类,都能够被陈寿在《三国志》中,盛誉为“江表之虎臣”,也说明了他的能力的确突出,在江东可以说是出类拔萃,战斗时英勇忘死、统帅士兵能够令行禁止,孙权在合肥被张辽杀的溃败时,潘璋也率众返身而战,为大军赢得了重整旗鼓、有序撤退的机会。
可以说是削弱版的甘宁,并且不似甘宁那么蹬鼻子上脸,对上官、主公从不放肆。
因此对于孙权任用潘璋,陈寿给予的历史评价是“权能忘过记功,其保据东南,宜哉”……
只是在白图看来,甘宁太冤枉——后世还有一种对孙权的吹法:甘宁之奢侈、潘璋之不法,权皆容之。
和潘璋的不法比起来,甘宁的奢侈算事儿吗?
这在某种程度上,也是现在的价值观所认可的理念,即使是有道德洁癖、身份包袱的君子们,也会自行回避己方阵营中类似的问题不评价,只盯着其他阵营的类似行为刷声望。
然而白图自问容得下甘宁的奢侈,却容不下潘璋的不法。
之前在周泰、陈宫的保举名单中,看到潘璋名字后,白图并没有马上采取什么行动,是因为按照史书的说法,潘璋是年老之后,才越发混蛋。
现在潘璋才刚刚崭露头角,白图还在心里想着,很可能他是被当时的世道带坏了,在自己再三强调军纪的环境中成长,应该就没有那些陋习。
而且潘璋在能力上无可挑剔,周泰和陈宫也是因为他实打实的功绩才保举,何况也不能真的只凭一个名字,就定他的罪。
然而白图却没有想到,潘璋的“混蛋”,是早就已经养成了的……
周泰请罪之后,白图沉默了片刻,之后平静的说道:“将潘璋带来。”
那老汉看到这周泰这黑大汉,居然对着面前的年轻人下拜,还口称“主公”,心里虽然没完全明白怎么回事儿,但也隐隐知道来人身份不简单。
尤其是对方居然还十分自然的说“将潘璋带来”……潘璋,就是那个潘三尺?
“喏!”周泰马上领命道。
阳羡的驻军距离这里不远,因此周泰也并不担心白图的安全——上百宿卫护持,可不是什么刺客能得手的。
而且周泰是直接具甲、飞驰而去,虽然周泰并不以速度为长,但鎏金巅峰的战甲,在没有军阵限制的情况下,速度又怎一个风驰电掣,片刻便不见踪影。
白图又好言安抚了刚刚答话的老丈,不过哪怕是隐约知道白图的身份,至少知道白图是州牧府的高官,这时村中也无人敢出来搭话,反而大多藏回了屋里,只有几位宿老出来在一旁候着……
“主公,我们先在村中休息,等周将军回来吧。”鲁肃看出白图,比任何人想象中,都更要在意这件事。
“有何面目?”白图小声嘀咕了一句。
鲁肃似是没有听清,白图又重复吼了一句:“我有何面目进去!”
鲁肃见白图脾气上来,就站在村口等着,也一言不发的陪他等。
半晌之后,才听到一旁白图小声说道:“表弟吼表哥,不吼白不吼……”
闻言鲁肃翻了个白眼,也没有多说什么,知道白图是为刚刚他没有控制住情绪、而迁怒鲁肃道歉。
不过白图还是没有进村,如果换一个场合,白龙鱼服在身份揭露时,或许是一件很爽的事情,但是现在白图心里却只有羞愧,甚至不敢与在场百姓眼神交汇。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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