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边的季子裳顿了顿步子。
盗帅还以为对方怀疑什么,当下想要解释。
“有点不对。”季子裳却是皱眉道。
盗帅将本欲说出的话咽下,同时警醒,“怎么了?”
两人此时已经落于巷中,再往前二三十丈便是那座小院。
“太顺利了些。”季子裳说道。
莫说东厂之人心思深沉,便是此时里面那位颜玉书,就是心计诡谲之辈。
如今聚义庄四下好汉涌入,东厂众节节败退,好似就要一鼓作气能将这伙人除掉。
可季子裳却察觉出了异常。
东厂并非没有高手,就算聚义庄此来人多势众,其中也不乏江湖好手,却也不会这么快就攻进去。
这倒像是,对方故意将他们放进去一样。
盗帅闻言,也是一凛,他看向前方,心思忽而一动。
恰在此时,季子裳脸色也是一变。
“火药!”他下意识说出。
盗帅正想到此处,当即道:“退!”
他们两人离院子还远,完全可以轻松退走,而就算是他们多想了,如此距离也不碍事。
但季子裳第一反应不是后退,而是脚下更快,施轻功往前掠去。
“季兄!”盗帅喊了声。
“你先走。”季子裳只是如此说,身影眨眼间已经离远。
盗帅抿紧了嘴,目光阴沉不定。
老实说,这段时间的接触下来,他觉得江令寒所说,那位名士许梦游对季子裳的评价倒真不错,这人的确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
季子裳性情开朗、重情重义,为人也没什么架子,根本不似那些出身名门的传人一般高傲,盛气凌人。
这种人一旦接近,取得其信任之后,便很容易能利用。就如同现在,今夜便是他或者说是与商容鱼商议后促成的。
装作不经意间,发现了颜玉书的藏身之处,然后让季子裳领聚义庄的人前来除贼。
这些都计算的很好,哪怕是到了现在,都在按计划而行。
他现在走就行了,目的已经达到,至于待会儿会发生什么,两相结果会是怎样,那根本不是他们需要考虑的。
但盗帅犹豫了。
哪怕此举是为了除恶,是为了救出叶常青和云家主,以及那些被颜玉书抓走之人。但他觉得,季子裳是真心把他当成了朋友,所以才会这么信任他,而现在,对方明知会有火药,却还是冲了进去。
他是想去提醒那些人,也可能,是想阻止。
盗帅觉得,自己的确是有些自私了。
身为墨家的人,哪怕是为了救人,却失去了道义。
犹豫,只在片刻之间。
盗帅一咬牙,轻功运起,竟也是直接朝季子裳追去。
……
季子裳江湖绰号是「掌中沧海」,他的武功全然是在这双如白玉般的手上。
他身若飞羽,在火光明亮的此间,飘然进场。
挥手,持刀而来的东厂番子便吐血倒飞。
拂袖,偷袭而来的暗器弩箭便原路而回。
“少庄主,您怎么过来了?”
巨侠应笑看只有一个女儿,所以他的徒弟便是聚义庄的少庄主。
此时,聚义庄同行的汉子身上多是血污,见季子裳现身,顿时惊讶。
因为在预先商定里,只有当那东厂的颜玉书现身后,才需要他来亲自动手。毕竟,在在场诸人里,能与之一战的也唯有他了。
可现在,这才刚进院。
季子裳四下看了眼,院中院外仍是双方在交手,只不过东厂之人也不过寥寥三四十人,败退只是迟早之事。
“院中恐有火药,招呼大伙先退。”他直接道。
那聚义庄的汉子一愣,随后脸色也是一变,登时高喝,“兄弟们先把外面的阉狗杀了,让少庄主亲自去取那阉人的狗命!”
季子裳一笑。
四下同来之人一听,便且战且退,朝院外而去。
阁楼的暗处,玉书静静看着那振臂高呼的汉子,莫名一笑。
一旁,付吟霜道:“他们是猜到院中埋了火药。”
“门开了么?”玉书问道。
身后,靳鹰刚好踩上楼梯,此时闻言,登时打了个激灵。
“还,还没。”他语气微颤。
“是听到有人来了,他们不安分?”玉书淡淡道。
“是。”靳鹰道:“那个叶常青领头,现在都不干了。”
“你怎么看?”玉书好似根本不在意一般。
靳鹰皱了皱眉,道:“索性一刀把他砍了,其他人也就不敢闹事了。”
“是个主意。”玉书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靳鹰一愣。
“门开不了了。”玉书看着外面,聚义庄的人已经大半都退到了街巷里。
“点火吧。”他说,“虽然有人缺席,不过来的客人,也得先招待好才行。”
靳鹰虽然不太明白,可也知道这‘点火’是什么意思,当即一抱拳,快步退下了。
付吟霜见他离开,这才道:“为何不等门开了?”
要说之前那秘钥还缺了一样东西,可当将宗文晔手中的那枚形似令牌的秘钥拿到手之后,他们破除门上机关只是时间问题,根本不必以之前准备的火药强行炸门。
而她觉得,外面这些人,完全可以将之拦住。
外面埋下的火药一旦爆炸,就算是在地面上,也很可能会导致地下的坍陷。
啾,砰!
外面一声尖啸穿破黑夜,接着是火箭爆炸之声。
玉书没有回答,他看着炸开的烟花,手里则是拿着个巴掌大小,如令牌般的金属物件。
他已经不需要进去那埋骨之地了,因为他发现了这所谓秘钥的真正秘密。
……
聚义庄的人大半退了出去,可季子裳没有离开。
他已经察觉到了那阁楼里有人,所以便欲要闯进去。
可很快,他发现四下东厂的人没有去追杀,或是阻拦自己,而是在往阁楼里退。
“走啊!”盗帅出现在他身边,急声道。
季子裳却是皱起了眉,他下意识看了眼大门方向,然后心有所感,抬头,看到了阁楼阴影下模糊的身影。
他如是想通了什么,脑海一下炸了炸。
恰在此时,一道烟花在另一侧的屋顶腾空,绚烂璀璨。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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