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边就是码头了。”
甲板上,太监小义遥指前方。
相隔不太远,已经可闻码头上的鼎沸人声,自然也能见那些停靠的船只。
“好热闹啊。”林主事手搭凉棚,道:“就算比起京城码头,也不逞多让。”
“此地往前再去十里就是后周境内,过往的客商当然多。”鸿胪寺莫寺丞道:“往日也只是听闻这旸山郡的繁华,今日一见,却更胜传闻啊。”
旸山郡其下七个县,唯旸山郡城最为繁荣,楚家便在城中。
风帆降下,客船的速度慢了下来,一艘艘客船或走或停,仿佛游鱼。
盗帅手按栏杆,轻声道:“你看这些船,发现了什么?”
苏澈抬眼看去,只是几个打量,便道:“船舷上都挂着同样的牌子。”
这些船,基本上每一艘的船舷上都挂着一块大木牌,上面用红色颜料写了个字。
“楚家的生意,真大。”一旁,赵公公莫名说道。
“下船吧。”范兴招呼一声。
码头上,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了这艘有官兵随行的客船。
“各位大人好。”有一山羊胡老头从人群里出来,身后跟了俩精壮的汉子。
“你是何人,为何拦路?”有随行官兵上前,将其挡下。
至于范兴等人自然只是看着,却不说话,这并非刻意拿捏姿态,而是一种京城上官外出巡视时的习惯。
旸山郡再富华,那也是大梁治下,而他们是官,自可以随意行走。像眼前这非官非吏之人此举,已经算是没有规矩,可以拿下治罪。
“诸位大人,在下是这码头上的包办。”山羊胡拱手道:“若是各位大人有事,尽管吩咐。”
“包办?”洛侍郎淡淡一笑,“还未听说过有这个官职,凡大梁码头,皆有当地衙门管制,此地丞役何在?”
山羊胡笑了笑,“码头人多,忙不过来,想来是去了别地巡视。”
“你是楚家的人?”范兴看他一眼,问道。
“正是。”山羊胡双眼眯了下,他当然能看出眼前这人是这一行中的话事人,而在方才,他一番打量,也是猜出了眼前这几人的目的和其中几人的身份。
“带路。”范兴说道。
“是。”山羊胡拱手应下,也不再多问。
人群自动让开,山羊胡领着众人朝外走去,而其他人看了会儿,就又恢复了方才的喧闹。
有码头苦力的吆喝声,有商人的呵斥,有船客的谈笑。
盗帅莫名道:“楚家还真是势大。”
苏澈点点头,像山羊胡那样打扮的人,他方才在码头看见了不止一个。
整座码头看似吵闹无比,其实井然有序,这是很罕见的。
要知道,走南闯北之人自然有几分脾气,就算商人和气生财,可此地尚有不少江湖人,更别说还有后周之人。
但在这码头上,看不到丝毫会有冲突的样子。
商人脸上没有担忧,不会担心货物丢失或是被偷,而行人同样如此。
这说明这里很安全,或者说是有规矩。
“各位稍等片刻,马车一会就来。”山羊胡道。
林主事朝赵公公问道:“之前没通知当地衙门?”
“咱们是代表朝廷来贺寿的,与当地官府没有关系。”范兴说道。
赵公公点头,“范大人说的对。”
一旁,山羊胡自然听得见,只不过没什么反应。
……
旸山郡城的城墙很高。
城门前,马车停下,众人从中下来,而最后一辆马车有随行的四个禁军照看,上面是从船上带来的寿礼。
“京城城墙高十五丈,此处怕是得有二十丈了吧?”林主事皱了皱眉。
于礼法上来说,这当然是逾制了。
山羊胡左右看了看,故意压低声音,“因为毗邻后周方才如此,是黑风军的陈统帅亲自下令加固的。”
林主事点点头,没说话。
城门口有七八个官兵值守,此时见了众人进城,竟是连盘查也不,直接放行。对那明显是承载着重货物的马车更是视若无睹。
当然,他们还是朝护卫马车的四个官兵多看了两眼,而这也不过是因为他们身上穿了玄甲,所以惹得注意罢了。
林主事脚步停了停,对值守的军伍一人道:“为何不盘查我等?”
那军卒一愣,下意识看向那领路的山羊胡。
“嗐,各位大人穿着官服入城,他如何敢查啊。”山羊胡走过来道。
“万一是冒充的呢?”林主事皱眉,“而且就算是官,三品之下过城门也要接受盘查。”
山羊胡脸色不变,拱手道:“大人说的是,只不过前有各位大人,后有穿甲的禁军,他们只是小卒,肯定不敢拦。”
那军卒听了,连忙行礼,恭恭敬敬。
林主事哼了声,他当然知道,对方放自己等人入城,更多的还是因为有这山羊胡领路,这让他对楚家在当地的影响力更有几分了解。
“好了,也别耽搁了,快些走吧。”范兴道。
“是啊,后边还有不少百姓等着入城呢。”赵公公说道。
苏澈和盗帅跟在人群后,也不说话,就像是随行的少爷公子,不甚显眼。
而盗帅一双贼眼滴溜溜四下乱瞄,好像是在找什么,在看什么,在记什么。
苏澈一边走,一边靠近,低声道:“看什么呢?”
“守备部署。”盗帅嘴皮微动,却是传音。
“你想干嘛?”苏澈看他一眼。
“别紧张,习惯。”盗帅干咳一声,收回目光。
看着苏澈不太信的样子,他便道:“每到一个地方,我都会先记下此地路线和布局,方便来去。”
“不嫌累?”
“能保命,不觉得累。”盗帅随口道。
苏澈一愣,而后道:“好习惯。”
及得进城,林主事随意四顾时,突然看得一物,惊讶道:“城中坊市间还有箭楼?”
众人闻言,随之看去。
那是在有些远的地方,有一幢明显要高于其他建筑不少的高楼,就像是城墙上的箭楼一样。
“那边还有。”鸿胪寺的主薄指着一个方向。
事实上,只是站在宽敞处,便能看到好几幢那种高楼,而更远些,便被眼前的街景和商铺挡住了视线。
“哦,那不是箭楼,是见楼。”山羊胡摸了摸胡子,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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