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好狠的女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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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来,你不怕爷爷老眼昏花,乱射一通射到你?”



    姜心存早就发现姜见贤,发射完一波冰针,一边高声喊一边招手招呼孙子过去。



    姜见贤连忙走过去,他和姜心存已有小半年未见面,叫了声“爷爷”后,就去观察祖父脸上的气色。一看之下,发觉祖父左边眼角半年前还长有的两根白色眉毛,居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且脸上的皮肤也较半年前更有光泽度,连皱纹似乎都变浅了,不禁惊喜交加,这不就是返老还童吗?



    姜见贤神情的变化一丝不差地落到姜心存眼里,后者颇为得意地嘿嘿一笑,“是不是想到返老还童这个词?不用怀疑,它就是。你小心,说不定过几年等爷爷突破合丹,变得比你还年轻,到那时被人搞乱了辈分,责任在你。”



    “太出人意料了!爷爷,这么大的好事,怎么不早告诉我?”证实迹象不虚,姜见贤大喜过望。



    “告诉你,你就会去坚持冥想吗?”姜心存清澈的目光中也透出一丝喜意,“……算了,我老人家又贪心了。咱们姜家算上你那个刚相认的儿子,四十三口人当中出了四个新生种,再增加别人还混不混啊?爷爷不指望你觉醒,就指望你给大家打长工!”



    姜心存说话有时很风趣,姜见贤早就习惯,对爷爷话里的调侃不以为意,但对刚才远处见到的那一幕好奇心犹存,便问祖父。



    姜心存走到苗圃中央,弯腰从一株低矮的植物根部,拈起一只被冰针刺穿身体的昆虫,返回拿给孙子看,“除害虫。这种红蜘蛛繁殖力强,一年生发多代,我老头子弄这些花花草草不容易,除害务尽,不把它们全弄死,心里不踏实。”



    随着话音落下,姜心存炯炯有神的瞳孔中闪过一抹奇异的红光,拈住红蜘蛛尸身的指尖骤然升起一朵小小的火苗。那朵火苗发出蓝色的幽光,随空气而摇曳,顷刻间半厘米长的红蜘蛛尸体化为灰烬,姜心存两指一搓,扑簌而落,火苗随即熄灭。



    姜见贤在边上怔怔地看着这一幕,他不止一次见识过新生种技能,每一次他都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他的办公地点在鹏城最繁华的CBD中心区域,出行使用的是高科技最具代表性的喷气式飞机,生活中接触到的几乎所有元素都充满了现代感。



    他不知道华夏十四亿人口当中有多少人和自己一样,有幸目睹过新生种技能,也不清楚当普通人看到这些神乎其神的异能时是一种怎样的感受,但每次的切身体会都让他如坠梦幻之境,尤其是当最最亲近的祖父当他面展示异能时,这种思绪脱离现场飘荡得不知去向的不真实感,就会更加强烈。



    姜心存指尖升腾起火苗,姜见贤又一次被这种不真实得近乎荒谬的感觉所困扰,直到听祖父说:“弄了五年,还是没有看到成功的希望啊……抱珍主持的那间实验室,也没什么进展吧?”



    祖父的语气里有感慨,但听不出半分泄气的意思,姜见贤明白祖父所指,栽培灵气属性植物五年来未竟寸功,女儿在磐石制药研制新生种的增效型药剂,同样毫无进展。



    “爷爷……”栽培灵气属性植物,这五年来祖父下了极大的心血,姜见贤想安慰安慰老人。



    “不必安慰我,慢慢来吧!”姜心存摆手阻止孙儿继续说下去,“好啦,该说正事了,边走边说。”



    苗木场田垄间的硬化路面并不窄,足够爷孙俩并排行走,往回走的路上,兴许是出于习惯,姜见贤落在祖父身后,亦步亦趋。



    此时此刻,姜心存的背影依旧挺直如松,完全看不出是个年近九十的老人,而已过知天命之年的姜见贤,似乎不再是那个拥有数万员工、年销售额数千亿的企业集团的掌门人,单纯是个充满孺慕之情的普通中年男人。



    “那个孩子叫姜盘,谁起的名,他母亲吗?电话里你也没说清楚。”



    “……那段时间我心力憔悴,比前几年修建磐石大厦时还累。算是吧,不过我听他妈妈讲过,是孩子外公先起得意,蛇年蛇月生人,所以就叫盘。”



    “心力憔悴?都是你当年造得孽,当受。蛇年蛇月生人起名盘,那就是取义蛇形回绕屈曲,‘盘’字还通假‘磐’,大石头,这一点你可能不知道,这个很有意思……孩子外公做学问的?”



    “那倒不是,打铁开铁匠铺,卖点菜刀之类的东西。”



    “嗯,老手艺人,比现在一些做学问的人强!”



    “他前些年得了阿尔茨海默病,年前我联系了京都最好的医院,已经派人接他过去治疗。”



    “做的不错,道义上说得过去。孩子怎么样?”



    姜见贤知道祖父是在问姜盘的品性,这是很重要的一个问题,因此沉吟了一下,才说:“读书学习他考取的是京大历史系,从小到大成绩一直拔尖,这方面没得说,抱珍和抱朴都不如他;性格方面嘛,沉稳、懂事,这些都很好,就是有点闷,对我好像也没有完全接纳。”



    姜心存眼望前方,信步而行,但却频频点头,表示在认真听。



    “性格沉稳看上去当然就闷,这很正常;没有完全接纳你,我倒是希望他这样,以你的家世,才相认就过于热衷和你亲近,反倒要不得;他读历史系,这个有点出人意料,现在喜欢考历史的年轻人不多。不过以爷爷的眼光来看,这孩子将来大概会是个狠辣的角色。”



    “狠角色,为什么这么说?我从来没有往这方面去想过。”对祖父下的评判,姜见贤非常意外。



    “你是当局者迷。假如你还相信遗传学的话,就记住爷爷今天说的话。你想啊,孩子的母亲,嗯,叫薛雪吧,虽说死者为大,我不好说她什么,但我们是爷孙,现在没有外人,说几句也无伤大雅。照你说的,薛雪当年离开鹏城,并不知道自己怀了小孩,但她返回老家后产子,以后的十九年里,硬是没有和你联络过哪怕一次,那么这个女人的心得有多狠!要知道,你不是一般人,是磐石的接班人,她连一次都不和你联络,好狠的女人哪,没几个能做到!”



    这是从“有其母必有其子”的遗传学角度出发,这么说当然有一定道理,姜见贤默默无语,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祖父。何况祖父的这番话既算是非议,但又不完全是,似乎还带有赞许的意味,他也不想反驳。



    “爷爷和你说这个,两层意思。第一,孩子这样的出身,你会觉得对他有亏欠,这是人之常情,但切忌抱有过多的补偿心理,年轻人多摔打摔打,只有好处没坏处。第二,孩子将来最好能融入你的家庭,不能的话不要勉强。孩子心性有狠辣的一面,小颂嘛,你老婆你自己知道,绵里针,这中间你能起的作用反而不大,多让抱珍去做做工作,那丫头聪明,或许会有办法。”



    姜见贤默默点头,表示受教。祖父说得第一条让他悚然一惊,他对姜盘确有较为严重的补偿心理,现在经祖父一提醒,再则时过境迁,非复当日悲喜交加的心态,因此当即省悟。第二点却让他感到足以自我告慰,他已经预料到并做了相应的安排,虽然那仅仅只是个开头而已。



    姜心存继续说;“有关孩子择校,其实是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你学旗叔……”



    “这件事刚才见龙已经向我提起。”



    “呃,年轻人就是嘴快……”



    姜见贤笑了起来,“不年轻了,他也四十好几了。”



    “别抬杠。既然你已经知道这回事,我就不再啰嗦。让你今天飞过来,是想让学旗和孩子都觉得我们在郑重其事。这对孩子算是个交待。学旗和咱们姜家是什么关系你清楚,他调任天仓山新生种学院院长,姜家子弟前往就学,更要郑重其事,这样人家才能收起照拂的心思,对孩子一视同仁、严格要求。所以,等会见了学期,你的态度要诚恳。”



    “这样安排,尽善尽美,我听爷爷的。”



    一路走一路说,爷孙俩返回砥柱。



    砥柱既然是姜心存的起居之所,虽小却修得雅致。最里边靠花岗岩山体,是东西向一字排开的九间仿古精舍,砖木结构,白墙红瓦。正中那座占地最大,算是待客场所,不过也只一百来平米而已。整个院落近千平米,九间精舍占去小半,余下空间就是青石铺地的庭院。庭院周边以及房前屋后,遍植翠竹,都是一些湘妃竹、凤尾竹等体量较小的种类。



    姜见贤跟随祖父走进正中那间客堂,落座不大工夫,就有个年龄大不了姜见贤几岁的中年女人端茶水进来。姜见贤对她欠了欠身,说了句“谢谢梅姨”。这位叫梅姨的女子相貌不俗,皮肤白净,保养得当,姜见贤祖母离世后由她常年照顾姜心存的日常起居,算算时间已有十一年,所以姜见贤对她很客气。



    梅姨脸上露出个温婉的笑容,说句“你们聊”,即刻出门离开。



    院落样式为中式仿古,但这间客堂内部装饰简洁,不见半分奢华气象,只用木质屏风将整个空间略作分隔,反倒现代感较强。



    要说得见匠心,则非前后墙壁上的那四樘镂空的雕花木窗莫属。精舍小筑,造窗之妙,妙在取景。设计这间客堂的设计师显然深得其法,四樘木窗角度别致,从一樘樘窗檩中望出去,或风动竹影、绿叶婆娑;或青墙蜿蜒,海鸥翱翔,都是一幅浑然天成的尺幅。



    作为磐石控股的两代掌舵者,姜见贤和姜心存半年未曾谋面,虽然姜心存早已抽身离开商海,但对磐石的关注则未必尽去,眼下侯客间隙,和孙子以闲聊的方式谈论谈论公司的发展,他还是乐意为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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