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虎并不认为自己希望的方向,就是雅可可应该达到的方向。因为无论是怎样的雅可可,他都是喜欢的。
从他睁开眼睛面对这个世界的那一刻,雅可可就成为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角色,这种感觉类似于自我的延伸,你的手你的脚你的眼睛你可以品尝美味的舌头和你能够听见声响的耳朵一般,或许比这些存在感更强烈,是因为雅可可的不可预测性。
你会喜欢某样东西可能是因为你的手触摸着它觉得舒适,你会喜欢某块草地或许是因为你赤着足踏在上面觉得足心与草丛的接触那种绵软微痒的感受像极了恋爱时的心情,你会喜欢某种色彩或许是因为当它出现在眼前时眼眶的柔软与放松,你会喜欢某段音乐或声响或许是因为当耳朵听见它时会撩动你内心的情绪。
响虎喜欢某件东西,很可能是因为雅可可看见它的时候会高兴。
雅可可已经成为他感受这个世界的最重要的方式之一。但即使如他这样了解雅可可,胜过终焉镇所有人的了解,他也无法准确的预测雅可可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遇见什么会高兴又遇见什么会不开心。
当然,会有基本的猜测,就好像你会预先判定你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一样,而那只是根据以往常态下规律性的总结,人类的思维惯式莫不出自于此——我每次听见乡村乐都会心情舒畅,我每次听见摇滚乐都会热血喷张,我每次听见情歌都会暗自神伤,我每次听见谁谁谁的歌都会觉得那种声音能撩动心房……
你总结自己的过往的感受并给自己贴上标签,这些标签很多时候又反过来约束着你,你会勉强听自己其实并不喜欢的音乐看自己并不喜欢的书煲自己真心并不喜欢的剧并违心的夸赞有很多时候只是因为你觉得你理想中的自己应该喜欢应该夸赞,你在努力像他人以及你自己证明你是某种自己。
响虎对雅可可的了解,也并不超过于此,他过往对雅可可比所有人更多的接触里总结的规律。但雅可可的出人意表之处在于,她的随心所欲与真实让她拒绝被这些惯式所束缚,她会真实的表现她的喜欢和不喜欢开心和不开心,毫不作伪,这样就给予了这种经验式的总结以最大的否定。
上一秒雅可可会看见绿色和橙色交错的云彩觉得开心下一秒她或许开始厌恶这种东西的存在;上一秒她看见动力货仓漂浮在天空倾泻如雨的废弃物与垃圾觉得壮观下一秒也很可能觉得无聊;真香定律在她那里丝毫不存在因为她很少预设自己的立场和感受。这样的雅可可,响虎无法自制的喜欢。
响虎觉得自己有资格对史前描述爱情的诗句和书籍和言论嗤之以鼻是因为他能肯定雅可可是喜欢他的,他也喜欢雅可可,但所谓的不说就懂心意相通灵魂伴侣的感觉在他和雅可可之间完全丝毫都不存在,他们的喜欢更多可能是因为彼此拥有彼此的笃定,是对彼此不可预测性毫不犹疑与抗拒的享受与喜悦,是因为在乎而捷径所能去总结相处的经验来试图对对方的取悦——好吧最后这点更多的存在于响虎身上.
雅可可的直线思维方式决定了她喜欢响虎就是喜欢,在乎就是在乎,根本不愿意去推测去把握响虎的情绪规律和喜好逻辑。而响虎的总结与取悦也未必能称得上成功,但幸好雅可可很享受他所有可能拙劣的尝试背后对自己喜乐的在意与在乎,而不会去因为响虎没有掌握她不可琢磨与预测的心思而气恼。
这样的响虎,自然不可能因为自己的希望或者说自己认为的正确而尝试去改变雅可可。
他的决定源自于他的忧患意识。脱离了所有人都宠爱她的环境雅可可该怎么办?万一有一天他没办法陪伴在雅可可身边雅可可该怎么办?他当然希望永远的陪伴在雅可可身边,但希望之所以是希望而并非现实就是因为他只是一种意愿,你可以拼了命的去尽力实现它,可这世上多得是你拼命也无法完成的事情。
如果那种可能性发生,承受结果的是雅可可,响虎自问无法毫不愧疚的说一声我尽力了然后用痛哭流涕与悲痛万分的姿态原谅自己。有做不到的可能,就应该去预案,而不应该将未来托付给毫无来由的自大与信心。
有自己的陪伴,响虎并不介意雅可可直来直去横冲直撞犹如一个无敌小坦克一样的面对这个世界,但他希望如果有需要的时候雅可可能够冷静的分析利弊学会取舍用思考与计算去规划寻找迂回达成自己愿望的途径,他不想有一天雅可可面对某种局面手足无措欲哭无泪委屈的模样出现。
响虎并不觉得思考计算与思索是一种习惯,他觉得这是一种技巧,雅可可可以不用,但必须会。
这种训练显然无法以强迫与强硬的方式进行,所以响虎试图用恶作剧的方式进行。
捉弄终焉镇的大家是响虎和雅可可完全没有心理负担的方式,因为这帮人表达宠爱的方式中极其重要的一环就是捉弄,雅可可和响虎自幼就没少被捉弄过。
比如说凯,在雅可可还蹒跚学步的时候最喜欢玩的游戏就是冲雅可可喊,雅可可帮我端杯茶过来好吗?有棒棒糖给你哦!然后喜欢吃糖的小小的雅可可就奋力蹬踏着小短腿急匆匆的端着茶向他奔去。
以雅可可糟糕的平衡力与突破天际平地摔的出现几率,必然是要摔倒的,然后自然是惹来终焉镇众人前仰后翻的大笑——没办法,雅可可摔倒的样子都格外可爱与呆萌。即使接过空空的茶水杯,棒棒糖当然也是要给的,接着凯会做出一饮而尽的姿态之后再对雅可可说,再来一杯可以吗?还有棒棒糖喔。
这种游戏,这帮人能每天玩整整一下午,直到响虎出现后才无法继续。
响虎会让雅可可守在凯面前,然后他去取来茶水送到雅可可手里,雅可可只用完成接和递的动作就行。所以游戏就变成了响虎如何突破所有人花样尽出的阻碍捣乱,将一杯完整的茶水送到雅可可手中——这时候没茶或者洒出了少许的茶杯已经不能换来棒棒糖了。
出于雅可可对棒棒糖永无止境的向往和梦境系统中不会蛀牙的现实,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响虎过了很久,他丝毫不介意因为正当的理由或借口反过来捉弄这帮无聊透顶又满肚子坏水的老家伙。
响虎伙同雅可可的第一个恶作剧,是协助林东阁殴打野春至。这其实不是个太难的任务,
响虎觉得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找平克要系统管理权限调低野春至的反应速度,他和林东阁的格斗技巧差距就会被拉平甚至翻转。
再不济找詹姆斯要24小时失效的强力黏胶小程序或者麻痹程序黏住或麻痹掉野春至的左右手就可以了,以野春至的性格知道24小时内会失效肯定不会愿意花费什么功夫去消除影响,反而会嘚瑟显摆他不用双手的生存技巧,这种时候林东阁肯定不介意乘机报仇的。
既然定义为恶作剧,他显然忽视了雅可可的思维惯性。雅可可什么都没做,只是安静的等着林东阁和野春至打起来,然后,毫不犹豫的果断冲上去帮手。
野春至鼻青脸肿的大呼过瘾,他很久没有这么畅快淋漓的打斗过了;林东阁得意洋洋的大呼畅快,难得的占了上风的打斗让他骨头都轻了三斤,满口许诺要给雅可可调制最少十种美味的无酒精饮料;雅可可也很满意,完成了任务,还能收获好多好喝的新花样饮品,还是她不用出口要求林东阁自动自觉的。
响虎却很不满意,这绝对不是他理想中的恶作剧好吗?
“怎么能自己冲上去打呢?害到自己受伤!”他满脸心疼的怨妇表情为雅可可涂抹消除虚拟投影淤青的药酒小程序。
“不是你让我帮林东阁揍野春至的吗?”雅可可理所应当的问,一面嘶嘶的吸着气一面奇怪的看了一眼响虎?对打里头处于下风发狂的野春至可没有留手的概念,就算是雅可可也一样揍,响虎已经开始琢磨以后出这种主意的时候是不是突击强化一下雅可可的搏斗技巧。
“可是,有没有更简单一些的办法呢?这样就不像恶作剧了啊!”响虎谆谆诱导。
“恶作剧不就是为了让大家开心吗?”雅可可再次奇怪的看向响虎,她觉得今天的响虎古怪极了,有些笨笨的样子:“看见野春至挨揍大家都很开心啊。而且林东阁也很开心,我也很开心,野春至也很开心。”
“那,会不会有更简单一些的办法,比如说找詹姆斯要一些麻痹小程序,悄悄的用在野春至身上。”响虎继续语重心长谆谆诱导:“这样你就不用自己冲上去了去,而且林东阁会不会更开心?”
雅可可嘟着嘴认真思考了一下,这让响虎大感欣慰,然而他显然高兴的太早了,雅可可有自己的计算方式:“可是这样的话,野春至会不开心啊,而且我也没机会玩儿了。用林东阁多出来的开心减去野春至的不开心,再减去我的不开心,开心的总数更少了呢!”
响虎唯有无语望苍天了,为什么他居然觉得雅可可说的好像很在理的样子?难道一直以来是他对恶作剧的概念理解存在什么偏差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