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姓男子的一个常随见此,连忙一路小跑到葛校尉面前,点头哈腰说了一会,还暗地里塞了点东西。但原本很好说话,贪财无比的葛校尉只是把手推了推,摇了摇头,示意检查继续,并对旁边的瘦高小兵说了什么。
脸带诧异的瘦高小兵听到后,愣了愣,再次确认了下,最后等到他不耐烦地拍了拍桌子,才不情不愿地走向车队!
“什么?竟然叫所有人放下兵器,脱下皮甲,车辆还要一辆辆检查?”陈姓男子和瘦高小兵说了两句话,脸色就变得无比诧异和凝重,远远看向城墙下的葛姓老兵。
“给钱也没用?”陈姓男子低声说了一句。
“今天不知道葛校尉怎么想的,说给再多的钱也没用,今天查也得查,不查也得查,小人也没法子了,要不您赶紧去联系下宋知州宋大人?”瘦高小兵一脸为难,摊了摊手,示意自己也没办法了。
“这下糟糕了……”陈姓男子眉头紧皱,看了看车队,又看了看城墙下的葛校尉。
而此时,葛校尉见这边僵持下来,没有进展,似乎等得不耐烦了,手一挥,带着两队士兵走了过来。见此情景,陈姓男子眼中闪现一丝焦虑。
“怎么回事,怎么还不检查?怎么,陈斌,陈会长,难道你要反抗护城军?”领头的佝偻男子正是葛校尉。
“葛大人,您……”名叫陈斌的微胖男子连忙拱手,刚想说话。
“怎么停下了?干嘛啊,干嘛啊?”一声吊儿郎当的声音从中间的豪华车厢中传出,正是穿得花里胡哨的李逸飞。
“谁他m这么嚣张,比老子这个京城大少还嚣张!喂,你谁啊?”李逸飞拿起脑后的折扇,唰得打了开来,扇面朝着葛校尉扇了扇。
此时守护嘉兴城城门已历半辈子的葛校尉,眼皮抬了抬,眼睛一眯,上上下下看了看站在车辕上,鼻孔朝天居高临下斜视自己的纨绔青年。然后眼尖,发现了扇面上的几个龙飞凤舞,笔力雄厚遒劲的大字:
自小刺头深草里,而今渐觉出蓬蒿。
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
落款处两个字--李纲。
当朝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的李纲李相。
“问你话呢,看你m呢看。”似乎觉得眼前的士兵没有搭理自己的话,感觉自己没有得到重视,纨绔青年脸色一变,一把夺过车夫马鞭,劈头盖脸就往领头的葛校尉挥下。
“大人快躲!兀那小子,你敢!”
见青年二话不说直接动手,瘦高小兵一急,前冲一步,护在葛姓校尉面前。葛校尉可是自己的舅舅,是自己以后升官发财的财神爷,即使自己挨鞭子也不能让舅舅被打啊!
此时包围车队的护城士兵也是迅速举起长枪,呼喝一声,直指车队;车队护卫则是齐刷刷拔出长刀,调转马头,正面直对护城军。
几乎在青年挥鞭的那一刻,城门处的冲突就由摩擦向战斗升级!猝不及防,所有人都以为的扯皮竟然瞬间变成刀兵相见的高潮!
葛校尉明显被青年的这一突然举动弄得有点措手不及,自己从来没见过一个小小商队竟然敢向自己动手。手一举,直接把凌空挥舞的鞭子接住,用力一扯,轻而易举夺了下来!
这青年挥舞的鞭子软绵绵,而且没有一点技巧,握鞭子的手都没抓紧,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纨绔大少,葛校尉眼中闪了闪。
“管家!他,他夺了我的鞭子,我要杀了他,我要告诉叔父!呜,呜,叔父,逸飞千里迢迢来嘉兴送粮,竟然连城门都进不去,百姓们都等着侄儿的粮食啊,呜,呜……”马鞭被夺,青年似乎愣了愣,那种神情就好像从小到大没被人欺负过,现在却被人一巴掌扇在脸上。
青年脸色一变再变,一下青,一下红,一下白,偌大一个少年,最后竟然连眼泪都流出来了,大叫着管家,要让叔父把眼前之人满门抄斩,诛九族!
青年的大吼大叫不仅让包围的城门军面面相觑,不敢动弹,连自己车队的人都被说懵了。
“少爷,您别哭,小人这就去查这些胆大包天的大头兵,敢阻挠李家救援嘉兴的粮队。到时候必定把他们关进牢里,受尽折磨再处死,哎呀,少爷,您消消气……”一个穿着华丽,长相阴柔的男子举着丝绸手帕,一边擦拭着纨绔大少的眼泪,一边不断说着狠话安慰着,一双毒蛇般狭长的眼睛时不时看看周围的城门军。
纨绔大少哭了一会,最后咬牙切齿,恨恨地烙下一句话:“你们所有人都卸下兵器,打开粮袋让他们看,今天的事,本少记下了!”
说完这句话后,死死盯着眼前的葛校尉看了一会,就抿着嘴钻进了马车中。
青年就这样从头到尾说了两句话,最后毫不负责地离开了所有人的视线。整个过程是如此短促,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事件就由山底一条直线拉到山顶,然后在所有人担心会继续爆发的时候,瞬间降落谷底。留下一片狼藉,等待着主事者处理。
青年的举动似乎是毫无意义的,最后的结果没有丝毫变化,主动让己方放下兵器,打开车辆让护城军检查。关键是,此时的葛校尉,这个全场只说了一句话的最高长官,敢检查吗?
难题从粮队悄无声息地转移到护城军……或者说李逸飞把选择权拱手让给了葛校尉……
“还不卸下兵器,打开粮车,让我们的葛校尉,葛大人好好检查检查。”阴柔男子如蛇般的眼睛看了看面前的葛校尉,嘿嘿笑了两声,走到一辆粮车旁,一刀砍下,哗啦啦的米粮如流水般洒下。
“乒,乓……”
所有护卫毫不犹豫地扔下手中刀兵,开始解身上的皮甲。
全场百多号城门军面面相觑,慢慢收回手中的长枪,葛校尉脸色铁青地眨了眨眼睛,牙齿咬得“咯咯”直响,紧紧盯着青年的马车。
“哈哈,陈会长,管家……李家粮队千里迢迢,历经千难万苦来到嘉兴,就是为了抵抗方腊反贼,葛某真是佩服不已,刚才都是误会,都是误会……”铁青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个鬼一样的笑容,嘴角裂开,恶臭的口气从一幅黄牙中吐出。
锦衣管家和陈姓男子的眼神在空中微微一碰,两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葛校尉,葛大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