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了多久,朱翊鏱就会常驻于此,而郭淡也希望他能够进入世界的大门。
就事论事,郭淡可不希望朱翊鏱只是一个傀儡,或者说一个废材在这里当主人,哪怕可能只是名义上的。
因为这涉及到万历的核心利益。
为什么在说服万历执行海外计划的时候,郭淡提出了藩王式推进,就是因为万历是不可能允许一个异性在海外称王,如果出现这种情况,有可能会对大陆进行反噬,以前的大海盗汪直,也是令朱家坐立不安,这必须是朱家的人。
故此郭淡是真心希望朱翊鏱成为一个典范。
安排朱翊鏱与徐渭见面,是必须的,他们必须要合作。
但这也是郭淡感到担忧的地方。
他只能祈祷上帝保佑,朱翊鏱不要跟徐渭探讨异域风情馆,毕竟徐渭这么大年纪,功能方面也已经退化。
当然,他更加担心徐渭会给朱翊鏱脸色看。
但他的担忧似乎有些多余。
当徐渭见到朱翊鏱的时候,显得非常恭敬,他躬身一礼,“草民徐渭参见王爷。”
“老先生快快免礼。”
朱翊鏱惶恐上前,一点也不嫌弃一身酒味的徐渭,双手搀扶起他来,激动万分道:“真是没有想到,郭淡能够帮助小王,请得先生前来相助。不瞒先生,小王久闻先生得大名,如雷贯耳,家中也藏有好几幅先生的佳作,今日得见先生的风采,小王可真是一偿夙愿啊!”
一旁的郭淡听得是目瞪口呆。
这是他认识的朱翊鏱吗?
是不是刘荩谋带着人皮面具?
他突然有冲动去撕下那块白皙俊俏得面皮。
“过奖,过奖。”
徐渭赶忙道:“老朽何德何能,能够得到王爷如此青睐,愧不敢当,愧不敢当啊!”
这是徐渭吗?
郭淡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老先生若要自谦,只怕要难于那些凡夫俗子啊,毕竟老先生早已名扬四海,倾慕之人,是多不胜数啊!”
朱翊鏱说着,突然躬身一礼,道:“小王年幼无知,不懂政务,在此恳请老先生留在天津卫,辅助小王,治理好这潞王府。”
徐渭一愣,眼中闪过一抹赞色,回敬一礼,“王爷恁地看得起草民,草民定将为王爷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郭淡完全看傻了。
就是再给他来一万次,他也想不到会是这么一个场景。
这真是太怪异了。
一旁吊儿郎当的徐继荣,一边吃着烤鱼,一边嘿嘿道:“哥哥,你是不是三国演义看多了,也学着那刘备三顾毛驴。”
他身边的徐春忙道:“少爷,是三顾茅庐,不是毛驴。”
朱翊鏱怒瞪徐继荣一眼,“荣弟,不得对老先生无礼。”
徐渭却是抚须哈哈笑道:“无妨,无妨,这位得很对,草民如今就是一头老秃驴啊!”
徐继荣听得一乐,嘿嘿道:“老头,本小伯爷喜欢你。”
徐渭哈哈道:“小子,老朽也喜欢你啊。”
这...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郭淡万万没有想到,真正的不安因素,并非是朱翊鏱,而是徐继荣。
然而,朱翊鏱很快就证明,他并非是在恭维,他很快就正是下令,拜徐渭为潞王府的首席幕僚,掌管财政之外的所有事物。
财政当然是交给郭淡。
这令郭淡真是雾里看花,这一定是一个假潞王。
等到徐渭告退之后,郭淡就迫不及待地向朱翊鏱问道:“王爷,想不到你这么崇拜文长先生。”
朱翊鏱道:“本王怎么可能会崇拜这么一个糟老头子。”
郭淡惊讶道:“那王爷方才......?”
朱翊鏱一手搭在郭淡的肩膀上,“本王当然是因为信任你,这糟老头子若非是你介绍来的,本王都不会让他进入潞王府。”
“这样啊.....!”
郭淡还真是倍感受宠若惊。
......
下午时分,徐渭与郭淡来到海边视察防卫。
郭淡笑道:“老先生,真是没有想到,您与王爷如此谈得来,而且王爷又是如此地崇拜老先生,早知这样,我就不用那么担心。”
“哈哈哈......!”
徐渭听得仰面大笑起来。
笑得郭淡真是害怕,那海风会把他那仅剩不多的牙齿给吹成暗器。
“不知老先生笑什么?”郭淡好奇道。
徐渭兀自乐呵呵笑道:“你不当官是非常正确得,你若进官场,只怕连三天都活不过。”
郭淡讪讪道:“是,老先生说得很对,我不入官场还就是这个原因,但是这两事有何联系吗?”
徐渭呵呵笑道:“如果老夫没有猜错的话,,这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给老夫几分薄面的。”
郭淡惊奇道:“老先生如何得知?”
“这个小王爷可远非你想得那么简单啊!也是超出老朽的预计。”
徐渭笑意一敛,道:“他之所以如此礼遇老朽,并非是因为他真的仰慕老朽,当然也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老朽都已经这把年纪,只怕也没有几年活了,而且老朽膝下无儿无女,也不可能对你言听计从,所以老朽是他最为放心得人,倒是你......!”
他瞧了眼郭淡,道:“他可不见得对你也非常放心,故此他才将军政大权交予老朽,其目的就是为了制衡你,但同时他也知道,必须得依靠你,故此他才那么说。”
“原来如此。”
郭淡不禁面露苦笑。
徐渭笑道:“你倒也别怪他,出身在他们这种帝王之家,是不可能对任何一个人深信不疑,对于每个人,他们都会有所保留。”
这朱翊鏱与一般的王爷还不一样,这都是因为李太后曾将他当成万历的替代者,如果万历不行,那就换他上,绝不可能换成是别人的儿子,故此当初是有培养过他,万历若去自己陵墓视察,也是由潞王代为执政。
可见朱翊鏱不是只知道吃喝嫖赌的蠢货,他只不过知道自己成为一个游手好闲的王爷对大家都好。
郭淡笑道:“老先生请放心,我当然不会怪王爷,我只是觉得这官场真是深不见底,我绝不会踏足其中,毕竟我是那么的善良。”
朱翊鏱有本事,他反而开心,他还真不怕对方卸磨杀驴,因为没有他,这个计划还就是玩不转。
徐渭哈哈一笑,突然停下脚步,来到旁边的炮塔前,拍了拍那又黑又笨重得火炮,“你是怎么将这些火器运送到这里来的?”
“老先生以为这是很难的事吗?”
“难道不难吗?”
“可真是一点都不难。”
郭淡摇摇头,道:“只要你有钱,你甚至可以将这些卖给蒙古人来打我们,这就是我大明的现状。”
“是呀!这就是当下的大明。”
徐渭面露讽刺地微笑,又饶有兴趣问道:“这难道就是我们站在这里的原因吗?”
郭淡点点头。
徐渭抚了抚胡须,又问道:“不过有一点老朽一直都非常好奇,这天津卫的港口每年都有一两个月是冻住的,难以供船只停泊,为什么你不选择在南边建设在潞王府,根据我朝藩王制度来看,相信选址南边那些荒芜之地作为潞王府,是要更加容易的,而且也不会受到太多的监视。”
“我是根据需求供应关系来选择的。”
郭淡解释道:“如今的北方商业显然已经是远不如江南,如果我再将港口建在福广地区,那么就会有更多的货物流向更南边,可是我们的京城在北方,我们主要的敌人也在北方。
货物必然是要流向北方的,不管大家愿不愿意,不管是不是市场需要,而这对于我们商人而言,就是一个大的商机,也许南方港口的更好,但其实北方比南方更加需要一个港口,天津卫作为北方唯一的港口,必然会变得非常繁荣。”
“原来如此。”徐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在财政方面,他还是远不如郭淡。
是,这个港口建在南方,的确有诸多好处,港口又好,又有成熟得贸易体系,而且山高皇帝远,朝廷还看不到。
但是有一点,北方非常迫切的需要一个贸易港口。
北方本来经济就不如南方,从一条鞭法就能够看出来,江南地区非常适应一条鞭法,但是在北方地区就变得水土不服,就是因为这里的百姓没有办法赚到银子。
可见北方的需求其实是大于南方的,而这种需求是带有权威性的,就是因为京城在北方,导致上百万人住在这里。
粮食、商品必须往这边走。
不仅如此,南方也需要北方有一个港口,目前来说,大明与日本、朝鲜贸易也是非常重要的,天津卫刚好在中间,如果这里有个港口,许多来自福广得商船就可以来此停靠。
徐渭又问道:“可是一旦这里开始进行大量的贸易,国内是瞒不住。”
郭淡道:“瞒不住就硬瞒。”
“硬瞒?”
“就是打死都不承认,反正他们也进不来。”
“这能行吗?”
徐渭纳闷道。
郭淡笑道:“那得看是谁,如果是陛下的话,那我想应该没有问题。”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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