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红颜知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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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鸿雁一时不知所措,紧忙去扶她,劝道:“小月姑娘想到哪里去了?我既然将你接来,怎会让你再去睡桥头?你年纪轻轻,为何要想到死?”



    小月泣声道:“年纪轻轻又如何?我无亲无故、无依无靠、无权无势,在这炎凉世道该怎么活下去?本以为苍天有眼,在小月最绝望的时候,遇到了公子这样的大好人,哪曾想公子并不是真心帮小月!呜呜呜!即便公子好心让小月在府上做客,住个两三日也无妨,若是两三年呢?名不正,言不顺,街头巷里又会如何议论?这终究不是个办法,与其那时被公子嫌弃,倒不如现在来个痛快了断!”说着,起身便欲撞向木桩,意图自尽。



    这突兀的一幕,惊得白鸿雁和少年一齐去拦她。白鸿雁急得将小月抱起来道:“你......你这又是何苦呢?你要怎样才能断了这自尽的念想?”



    小月哭道:“除非......除非公子让小月留在您身边,让小月一生一世侍候您!”他听小月说得凄凄惨惨,不禁宛如切肤之痛,咬牙点头道:“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好妹妹!”



    小月暗暗一喜,一头扎入白鸿雁怀中,双臂勾住他的脖子,接着便是一声喜泣:“小月这辈子都跟着公子!”她微微抬眼瞧向那少年,但见他满目担忧之色,只是一瞬之间,见自己与白鸿雁搂在一起,又流露出一丝黯然之色。



    小月脸上在哭,心里却大乐,心道:“我这千年道行,对付你这小妖精,游刃有余!殊不知天底下男子最怕女子三件法宝,一是美色,二是眼泪,三是温柔,百试不爽,无外不是。你这小妮子女扮男装,假扮神仙,疯疯癫癫,我只消使上一些小伎俩,便能让真人离你而去。”



    白鸿雁见小月情绪渐渐平复,便将她放了下来。眼下万籁俱寂,他暗暗忖道:“先将小月姑娘安顿下来,明日再去拜见父亲大人。”他回头对那少年说道:“金兄弟,我去为小月姑娘准备一间房舍,让她先好好歇息。”



    那少年讷讷的点头,正欲回话,只见小月嘻嘻一笑,道:“我要和公子睡在一起。”



    白鸿雁大惊,正色道:“不可不可!虽说你我可兄妹相称,但男女大妨,不可越礼。”



    小月娇声道:“小月既然做了公子的丫鬟,生死便是公子的人。即便是遂了公子,亦不算越礼。”她低下头,细声道:“小月想先沐浴一番,便可上夜听唤。”说到这来,她又偷偷瞧了一眼那少年。但见他怔怔地望着白鸿雁,欲言又止,脸色僵硬。



    然而,白鸿雁心思纯良,正值青春年少,对男女之事还不甚了了,当下正在考虑为小月安排房舍,却是不明其意。他心里思讨:“家里厢房虽多,但大多已无人居住。为节省府上开支,大多丫鬟和嬷嬷都已遣返回乡了。这春天终日忙碌,嬷嬷还得照顾父亲,自是无心收拾房屋,况且残冬刚过,那些房舍依然寒冷,也没几件被褥。不如先让小月在我房中住下,明日再作一番安置。”他想了一想,便道:“也好,你先在我房中将就一晚,明日在为你收拾房屋。”



    白鸿雁回身向那少年行礼道:“金兄弟,今日招待不周,又没能和你好好习剑,实在抱歉!天色已晚,不如我们改日再叙,如何?”



    那少年落寞地点点头,他看了一眼小月,神色宛如天上那轮阴晴圆缺的弯月,已没了眉飞色舞之色。他转过身去,沉默良久,忽低声道:“令尊近来可好?”



    白鸿雁愣了一下,叹道:“多谢金兄挂念,家父的病时好时坏,我一直在为其配药。哎!心病还需心药医。”



    少年沉吟半晌,从怀中取出一袋银子,说道:“这是我行走江湖时赚的一点银子,若是能为兄弟分担一些也好。”



    白鸿雁眉头一皱,道:“金兄弟,你我君子之交,银子还是收回去吧。”



    少年叹了口气,道:“知道你这人认死理。你若当我是朋友,就收下它!”没等白鸿雁回话,他放下银子,行了个礼,便欲离去。



    白鸿雁见他要走,急忙行礼相送。行至门前,少年忽然停住脚步,却没转身,小声道:“令尊赋闲在家以后,家里的担子都落在了你身上。白兄弟是读书人,习的是圣人之言,更难得兄弟心地纯良,又深明事理,为兄知你胸有鸿鹄志,不愿看你沦落江湖市井。若是能读书,还是读书的好,他日金榜高中时,定可再现白府往日荣光,让兄弟也欢喜欢喜。”



    白鸿雁听了,不禁鼻子一酸。想其父在位时,白府一宅人虽不多,但从上至下也有百余人丁,每日亲朋满座、迎来送往,如今父亲被罢了官,除了几个老嬷嬷,整座大宅子空落落的一片。他与这金兄年若相当,趣味相投,二人相谈时,便总有意无意提起家中琐事,金兄则一直默默聆听。此时他听金兄说出这番话来,便知自己所诉苦闷,他全铭记于心。



    白鸿雁不禁好生感动,便道:“与金兄相识一年,三生有幸!高山流水,兄弟真乃吾之知己!明日咱们定当好好再叙一番,如何?”



    少年却摇了摇头,沉默片刻,黯然道:“我......我还是别来打扰的好!”



    白鸿雁听了,不禁莫名其妙,何以这位金兄说话忽然阴阳怪气,似又充满哀怨之意。一瞬间,他不由得心慌意乱,张皇道:“金兄这是怎么了?在下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



    少年略一沉吟,道:“兄弟喜得一房好妹妹,自是无心与我练剑了。”



    白鸿雁一呆,大喘一口气,更是不得其解,道:“金兄这又从何说起?你不也和小月姑娘聊得很投缘吗?”



    少年蓦然一回头,却没看他,只是低头道:“你若想见我,那便来找我!”说完,快步跑了出去。



    白鸿雁心下奇怪,这位金兄弟从未和他提起过家住何处,便高声问:“我去哪里找你?”他再抬头看时,少年的身影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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