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当时云藏锋飞筷子挡下胡璃的夺命一剑,救下了在鬼门关前面走了一遭的山贼头子,之后对镇上众人道歉。胡璃被阻之后略微有些不快,问云藏锋道:“公子,这伙山贼多行不义,恃强凌弱,为祸一方百姓,为何阻挠我?”
云藏锋也不与胡璃解释,只是走到山贼头子面前道:“兄弟,行善积德必有善果,内子不识大体,多有得罪,还希望你原谅则个。”
一番话说得山贼头子面红耳赤,活像一个还未出阁的小姑娘,急急忙忙带着手底下的弟兄们一窝蜂地跑走了。目送一伙子山贼远去,云藏锋又对城镇当中的人道歉,还请了一顿酒菜,这才带着胡璃出来,两人翻身上马,速速远去,半刻不敢停歇。
行到城门处之时,一名酒肆中人从城门之上跃下,拦住了二人的马匹,一番解释,才将其中的缘由一一道来。
原来那山贼头子也不是什么大恶之人。数年前,那山贼头子逃难来此,起初是有一些戾气,横行乡里,让百姓敢怒不敢言。江湖中人并不个个都是行侠仗义之辈,人人都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作壁上观。
可是此间居民民风淳朴,心地善良,见山贼头子前来劫掠,也并不惊慌,每家每户分出一些粮食酒菜赠与那厮,年老者喜欢讲一些道理,还经常与前来打家劫舍的山贼头子说一些为人处世的真谛,不管是不是真有几分道理,那颗真心倒是不假。
那山贼听了一些老者的言语之后,也不伤人,只是冷哼一声离去。城镇当中有不少前来寻找天材地宝的江湖人士,都觉得此间老者虽活了一把年纪,却如同在世外桃源当中,哪里知道江湖险恶之处,这山贼头子必然也是冥顽不灵之辈,岂能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服的?
不过在这里住下的江湖人士多多少少都曾蒙受城镇居民的恩惠,耕种粮食,渔樵江渚都不容易。有一点善心之人都怜悯此间的居民,心想若是这山贼再来此处抢夺,也不由得他们不出手相助一番了。
谁知道第二次那山贼头子来却不是孤身一人,也不知道从何处招揽了一群不伦不类的小喽啰以壮声势。这群小喽啰年纪都不大,一个个只是八岁到十五六岁的孩子,但是都舞枪弄棒地装作一副强人模样。
原本准备出手相助的江湖人士觉得稀奇,便准备看看究竟能够闹出一个什么花样来,谁知道城镇居民这一次更为过分,主动搬出家中油米赠予山贼。江湖人士大多心想,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买卖,他们凭空多事去插手也不是那么回事,思来想去,也就罢了。
好在这山贼窝里的强盗还有几分道义,只是取了一些吃食过活,便离去了,既不伤人性命,也不打骂侮辱人。如此过了几月,七月流火便是该秋收的时节,人人下地忙碌,家里面只有一些女人做一些轻便农活,山贼即便来也是秋毫无犯,见家中没有男人便匆匆离去了,后来有人问起,却说是为了避嫌。
有些人曾经亲眼看见过那山贼头子见到搬了一把矮凳临街而坐的妇人给不足月
的孩子喂奶便撇过头的场景,说与大家伙听了,人人也都是笑这雄踞一方的大当家竟然是个薄面皮的雏鸟,却也没有往心里去。
秋收时节未过,农夫常看见田坎边上停了几匹劣马,山上的那伙受到居民们照顾的山贼们一个个扎进了裤腿和袖口拿着镰刀帮忙收割庄稼。
有人也曾劝那山贼头子向善,说他心不狠手不辣,行走江湖难免吃亏。倒是有一膀子力气,不如就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搭一间草屋来做个渔樵江渚上的农夫,也算是有个着落,过些日子镇子里面的大姑娘小姑娘都出落得亭亭玉立了,还可以讨个媳妇,怎么也算得上是圆满了。
岂知那山贼头子翻身上马骂道:“娘希匹的,老子一腔热血,注定是要纵横江湖的大人物,岂能和你们这些碌碌无为的草民一般无二。对老子来讲,即便是掉脑袋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要我做一辈子农夫,免谈。”
人各有志,那山贼头子既然这么说了,也就没有人再提起此事,只是那人半月下山一次,手底下的喽啰兵也不见多,还是那几个,只不过个头都稍微长了一些。下山帮大家干活的时候也多了起来,春耕秋收,夏季担水浇肥,什么都干,也不知道是图个啥。
有人说你当个山大王还是做这些事情,跟我们有什么区别。谁知道那山贼头子呸了一声,道:“大丈夫心怀天下,即便不能做那驰骋疆场的大将军,也应该是个纵横江湖的大人物,侠士老子做不来,就想着做个坏人。拿了你们的东西手软,帮你们做点事情,以后抢你们老子还是心安理得。”
田里人多,那山贼头子说这话的时候脑袋高高扬起,额头上面的汗水滚落在地也不觉着辛劳,只是心里面暖洋洋的,热乎着呢。
只是有一年夏天,傍晚时分,大家伙都在城中一颗大树下面乘凉,有的人家才煮了一碗挂面,端到大树底下唏哩呼噜的吃着,所谓闲话家常,谈论的也不过就是这一个小镇子里面发生的事情。这个小镇里面进来的人多,出去的人却少,除了那注定漂泊一生的人物,大多数都留了下来,相忘于江湖,只愿面朝黄土背朝天做一个农夫。
哪曾想就在这时,一匹快马从山上飞奔下来,这匹属于山贼头子的劣马可能一辈子也没有跑这么快过。大树的背后有一些刚刚生育不久的妇女坐在那里给孩子喂奶,山贼头子纵马跑到他们面前,这个时候才展示出了武力惊人,他一提溜,便将一名正在喂奶的妇女给捉上了马,接着顺手一抄,将婴儿搂入怀中,之后便纵马而去。
将人带走之后,很快便有同行的妇女来到男人们休闲的大树底下叫道:“不好了,那山贼将阿红给抓走了,眼睛红得跟野兽一样,让人看了都害怕。”
大树底下坐着多少武艺高强的江湖侠士不好说,只是人人听见这个消息都散开了,只剩下阿红的男人一脸惊愕,不知道平时人畜无害的一个老实人怎么突然干出这种事情来。
不少男人回到家中,都从家里面的地砖下面或者院子里的某一个角落挖出行走江湖多年的老朋友,拔出鞘来依旧是虎啸龙吟,寒光凛冽。那一晚,祖龙山脉下面的一个不知名城镇当中,十数道黑色的身影兔起鹳落,往山中奔去。
众人齐聚之时,这才发现原来身边有许多交往多年的好友竟然同为江湖中人,也不免是一桩趣事。众人将山寨的破烂木头门一
脚踹开,发现里面密密麻麻坐着十几个小喽啰,都是山贼头子身边的那些。
一名大汉性子急躁,瞅不得平日里有些交情的女子受苦,手中长刀架到一个小孩的脖子上面,恶狠狠地问道:“你们大当家和抢回来的女子呢?”
孩子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平时去镇上见这些叔叔伯伯都是和颜悦色的,怎么突然说变脸就变脸了,当时就哭了起来,连话都不会说了。还是一个年级稍长的孩子对那大汉说道:“大当家的在里屋和那位婶婶办事情呢,几位叔叔伯伯远道而来,不妨稍坐,等我前去通报,让大当家的出来待客?”
大汉见那孩子一哭,顿时手足无措,听到大孩子说话中带着办事的话语,这才反应过来是来救人的,当即道:“等不及了,要是生米煮成熟饭了,这还了得?”
众人都凭借着有武艺在手,一阵旋风一般跑到里屋,却看见那山贼头子站在门口,正在系裤腰带,顿时怒不可遏,一刀劈砍过去,这边刚刚闪过,便又有一剑刺了过来。山贼头子大叫道:“诸位兄弟,这是干什么啊?我知道了,一定是我平时打家劫舍,众位来替天行道,为民除害来了吧。也罢,可敢让我取来兵器,我们大战三百回合?”
一名身材纤瘦的儒生站了出来,说道:“我呸,你也配。”
话音刚落,一名婴儿的啼哭声从屋中传来,那儒生道:“平日里看你忠厚老实,没想到是个禽兽。待我等救出嫂子,再听她命令,看把你是杀是剮,生吞活剥,总少不了你吃苦。”
山贼头子一脸茫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便众人推门要进,急忙堵住门口,道:“诸位兄弟,要杀要剐,我不皱半点眉头,只是这门,现在进不得。嫂子片刻便出来,须得你们等候一盏茶的功夫,若是硬闯,就别怪兄弟不客气了。”
一人仗着一双铁掌了得,将山贼头子拦腰举起,置于地上。年长儒生担心女子被山贼糟蹋之后衣衫未整,自己年老兴许可进,其他人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看了不该看的,或许传出闲话,便先一步进了门口,将所有人挡在外面。
只看了一眼,儒生便退了出来,将门关上,说道:“别进了,小媳妇好得很。”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其中道理。见那儒生走到揉腰呻吟的山贼头子面前问道:“我问你,你抢那小媳妇来究竟所为何事?”
山贼头子被那铁掌之人一摔,只觉得浑身疼痛无比,听见问话,也脏话连篇,回答道:“我今日下山准备劫道,不曾想在官道边上捡到一个不足月的小孩,我倒是也捡过一些被人遗弃的孩子,这么小的还是第一次见。捡回来就哭,都已经苦了一晚上了,我哪里会照顾孩子,却也想到兴许是孩子饿了,一时半会又去哪里给孩子找奶喝?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众人这才恍然,接着又问那厮:“那你为何在门前系腰带,让人误会?”
山贼头子更是满怀冤屈道:“嫂子喂奶,我不好在场,便在门口等候,一时之间尿急,不敢走远,便到屋后撒了一泡野尿,刚回来,便看见诸位来了。”
一众好汉这才知道是一场误会,纷纷大笑,幸好是虚惊一场,还不免责怪山贼头子没有跟大家打个招呼。山贼头子也解释是一时心急就给忘了。
一番故事讲完,那来人问道:“你们说这么一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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