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沂竹镇那片水域上的事情，你应该会比其他人知道得多吧？”
“汐侯大人真是抬举我了。比其他人知道得多，倒也未必。只是我既然是个生意人，还是做这方面生意的，那自然多少有点知晓。”
“你知道多少？”
“这个嘛……”万事通搓了搓手指继续说道，“汐侯大人可不要嫌弃我俗气。不过生意人嘛，总是要讲究收益的。毕竟不是做慈善事业啊。”
汐淡淡一笑：“自然不会少你。还是老规矩？”
“当然，还是老规矩。我可是童叟无欺、绝不随意抬价的实诚商人。”
实诚吗？倒不见得。汐在心里补了一句。
“倒是听说汐侯大人您近期也常去那一带走动，恐怕目前我所知道的并不比您多啊。对我这个做这生意的人来说，实在是惭愧啊。”
“以前怎么没看出你那么谦虚。”
“汐侯大人这话说的。我这区区一介不足挂齿的商人，小本生意，混口饭吃，当然是要甘为五斗米折腰。生意人嘛，这必要的谦虚也自然算是必备的职业道德之一。”
“穷奇之后，可不是不足挂齿的小人物。”汐从酒杯之中抿了一口提醒道。
“唉……谁家祖上不还有点这样那样的事情。”说完，万事通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既然你说你知道的未必比我多。你就先说说你知道的吧。不过，倘若没什么新鲜货，这个价钱……”汐朝万事通意会了一眼。
“汐侯大人可是这泓汐之乡的主人，还差这么点小钱吗？”
“这个嘛……只是行业不同而已，但我这泓汐也毕竟是开门做生意的。对这买的东西总归要讲究下是不是值这个价。亏本买卖可养不起这泓汐里的一大家子。”
“当然，当然。自然是要汐侯大人您觉得物有所值的，我这可是要跟您做长期买卖的。要不这样如何？这次的消息若是都是您已经知道的，那就分文不收。”
“没有新鲜货的可能性倒是基本为零。你万事通的能耐可是公认的。倒不如来点可行性高的，打个折吧。就像你前面说的，那一带最近我去得确实也比较勤，目前你手上的消息对我未必有太大的利用价值。这一次优惠点，后面的第一手消息我都要了。这个执念的事情只是个开端，后面肯定会有一连串事情折腾出来。”
“互利互惠吗？汐侯大人您既然这么说了，那自然要折扣大点的。这一次也算是开个好头，五折，如何？”万事通眯缝着眼、张着五指朝汐说道。
万事通边说着，他心里却早已快速地盘算过一轮，那个小小执念不过凑巧成了导火索而已。看前面来捞消息的狐狸，想必背后来头不小，这后面两边都来点生意，不错不错；倘若一方想要买断消息，那自然价格不能将就、必定可以好好谈。怎么看，将来都必定是有潜力的大买卖。
“好！爽快。”汐也在心里算着，估计后面还有不少需要用到万事通的地方。姑且不论万事通在情报消息上的神通，穷奇之后，上古四大凶兽的后代，说不定后面还能帮忙干点什么。这一次，能拿点折扣也是不错的，想从万事通的财眼里拿点东西出来也是不易的。
“既然价格妥当了。那就说说我所知道的吧。那个小执念，不过是十年前淹死在那片水域里的人类亡魂。本来要是平平静静、安安稳稳做好他的水鬼角色，我可就错失这笔生意了。这么说来我真是应该买点糖果感谢下这个执念啊。估计糖果也吃不了，买了也浪费。感觉买点玩具哄一下这个小孩倒是不错。”
“嗯嗯~”汐清了清嗓子打断了万事通的跑题。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可能是年纪大了的缘故。汐侯大人您可别见怪。刚刚讲到哪了？哦，对，要是他就做个简单的水鬼倒也不会有这个事情出来。刚好某位我还没探查清楚身份的大人物及他的手下貌似想玩点游戏，随机投了些带着妖力的纸片。这个执念那也有，还是个小孩子，情绪一激动又容易被哄骗就吸收了纸片上的妖力。”
“吸收了那个纸人的事情我知道。你提到的那个大人物的手下……那个戴着山羊角翡翠挂坠的男人、还有那个一起的女人，就是他的下属吗？”
“没想到汐侯大人已经接触过了啊？果然我这专门做这生意的，惭愧啊。”
“直接接触倒还没有。你来之前，通过幻镜见到的。只是幻镜只能见其所见，不能闻其所闻。不过就算可以闻其所闻，那只派出的鸟也不至于傻着到打草惊蛇的距离内去监听。”
“哈哈哈……要不然也没我这小商人什么事了。那两位估计是那位大人的得力助手吧。看那两位也称呼‘那位大人’，对那位神秘的大人物倒是挺敬重的。说起来，汐侯大人不觉得您口中的‘那个一起的女人’有一双美腿啊？通过幻镜也能看得一清二楚吧。”
汐只轻轻挑了下眉：“倒没怎么觉得。”
透过幻镜展示的影像，桥上那女人出现的那一刻，汐只注意着看陆筱颖了。而那擦肩而过之时，脑海中被占据的念头唯有这小花痴这会竟然难得的没犯痴。
“汐侯大人您身边还有小潋潋这样的可人，自然也没放心上。可怜我这孤家寡人的……”
汐没有多看万事通一眼，认识这家伙也不是一天两天，早已习惯他的这番画风。
“汐侯大人，我来给您送酒了。”门外响起敲门声。
“进来吧。”
随着一声推门声，进来一个小僮。立体的五官，略偏黝黑的皮肤，双麻花辫拖于脑袋之后。乍一看像极了人类的孩童，虽没有绝世的容，但那看着满是健康的生气，让人不禁会多看几眼。倘若把她置于人群之中也能轻易找出来的感觉。
小僮小心翼翼地把木纹托盘上的一壶外加一瓶的酒取出，置于汐和万事通之间的茶桌上。全程都是尽量远离万事通，怯怯的，像是怕随时被吃了般。
“雪水酿的青梅酒，三百年陈酿。那一瓶算是给你的一点意思。”汐对万事通说道。
“汐侯大人真是客气。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万事通说着伸手去取那新上的酒壶给自己加上一杯。
而那小僮一看万事通伸出了手，一下赶忙紧紧地抓着托盘，手背上竖起一整片带状的刺。
“这小孩倒是挺好玩的。我有这么可怕吗？”万事通笑着问道。
送酒的小僮点点头，立刻又摇头否定。
“汐……汐侯大人，要给您斟酒吗？”小僮细声细语地问向离自己更近的汐。
“不用了。你下去吧，小卯。”
“好……好的。那我就先退下了。”说完她赶忙小跑着出了房间。
“那小孩叫小卯啊。卯兔的卯？这不是一只小刺猬精嘛，怎么变兔子了？”
“二十八宿，三十六禽。卯，朝为猬，昼为兔，暮为貉。我倒是觉得这名字挺适合她的。”
“汐侯大人真是知道不少东西啊。不过恕我愚见，这些带不来收益的东西，知道太多实在是浪费精力。倒还不如拿这精力用来喝酒实在。”
“是吗？恐怕你知道的这些没用的东西不比我少，你这万事通的名号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回归正题，那两个人什么来头，你知道多少？”
“没多少，目前。不过那个女的叫做零珞，是只狐狸精。至于是只几尾的狐狸还没摸清底细。至于那个男的，上一次来我这的时候没有同行，我手上的消息就更少了。不过都是从北边来的。”
“狐狸吗？青丘？”
“这可说不好。虽说南山第一山系之中的青丘是有名的狐狸之地，但想当年可是无狐魅不成村的。到底来自何方，没有确定，我也不敢妄加猜测。”
“也是。说不定还是你老乡。”
“要真是老乡，那可真是我的荣幸啊。如此佳人，若是行于大漠之上，轻纱掩面，风翻其袖。想想就觉心旷神怡啊……”万事通自我幻想着，又喝了一口杯中带着清凉又漫着醇香的青梅酒。
“说起来，汐侯大人，上次小潋潋过来让我留意的那个叫梦溪的女子，是您友人吧？倒是挺巧，陪同她一起的那个男人左臂上有个青色山羊角纹身。虽然细说不清是否有关联，不过那只叫零珞的小狐狸也带着一串山羊角形状石头做成的手链，同她一起的那个男的也戴了一块山羊角形状的翡翠。”
“确实很巧。不过，天底下的巧合多半都非巧合。”汐的眼神落在那雪山之上，漫不经心地说道。这会外头正好一阵强风吹过，卷起了雪山上的一片白。
“巧得感觉简直一个邪教里出来一样，哈哈哈……汐侯大人，担心那位梦溪的女子吗？”
“我没看出有什么好担心的。梦溪不是人类的小孩子，她自己有分寸的。况且，之间有怎么样的关联，光靠我们臆测也测不出来。为了这种未知的事情庸人自扰，才是浪费精力。你说呢？”
“哈哈哈。那是当然。今朝有酒今朝醉，今夕只问今夕事，这可一直是我信奉的。”
汐稍一停顿，估计这万事通也给了那两个来路不明的人不少消息。若是有生意上门、还不做可绝不是他的作风。不知道给出的消息里面有多少牵扯到陆筱颖的。毕竟陆筱颖只是个没有妖力的人类，不想把她过多地卷进这些事情；虽然也许她早已身在其间。
“万事通，你给了那两个人多少消息？”
“这个嘛……还要请汐侯大人您见谅了。对客户信息保密毕竟也是我这一介生意人的职业操守嘛……”万事通做出为难的样子回复道。
“也算进我要的消息里，价钱不会少你，如何？”
“汐侯大人您主动开口，那是再好不过了。哎……我这人呢，就是太讲情义。谈钱毕竟伤感情，这种加额外需求的，要我自己开口，还真感觉开不了；但要是不提吧，毕竟我也就做个小本生意，不提可就是实打实的亏本了。就喜欢跟汐侯大人您这样爽快的做生意。”
汐简单地“嗯”了一声继续听万事通的下文。
“我要是没猜错，汐侯大人，给了那两位的消息里头，您关心的……”万事通眯起双眼，放低声音说道，“是那个叫作陆筱颖的人类吧？”
汐只是依然平静地看着对面雪山上的云卷云舒、风起风落，品着那杯中陈酿，没有作答的准备。这浸透着岁月的陈酿，清凉的口感间，唯有这般细细地品，才不至于错过入口浓稠的酒香后那青梅味的淡雅。
而万事通，见汐没有反应，便继续说了下去。
“那个人类女孩的消息，倒没有给出多少。我对人类的关注大多都集中在食物方面，对那个人类小孩还真是所知不多，自然也说不出什么。一分钱一分价，不清楚的东西也不能误导客人，我可是还想做回头生意的。不过嘛……汐侯大人最近倒是挺反常的。据说您跟那个叫陆筱颖的人类走得很近。我倒是有几分好奇，她身上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让您一改之前对人类不感兴趣的态度的？”
“大概是一时无聊了吧。不过你这消息倒是模棱两可的，小颖的事情你跟那两个人说了多少？”
万事通发出了两声啧啧的声音，随后说道：“都亲切地称呼上了，看样子关系不错。她跟您走得近的事情，我大概……一时多嘴说了吧。不过，既然汐侯大人您那么在意，我想那个人类的安危自然您会关照的，我这一时多嘴也没啥影响。倒是以后……看样子我也得多多关注人类了。”
“哪方面的关注？其他人无所谓，我看中的东西你最好别动什么心思，特别是别把她当成食物。”汐略斜着身子靠在太师椅的椅背上说道。
“哈哈哈……我哪敢把汐侯大人您心头上的喜好当成食物呢？绝不会动那个人类女孩一丝一毫的。只是基于职业习惯嘛，多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罢了。”
汐转着指间的酒杯，只轻轻地应了一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