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着,她的脚步更轻快了。
到了家,咏梅迎上来,帮她卸下背篓,把采来的香叶子摊开晾着,等顾蕊洗漱完,一家三口坐在堂屋开始吃饭。
孙翠香打量了一圈,没瞅着儿子的身影,就纳闷了,去问顾蕊,“大外甥,怎么没见你表哥?”
顾蕊喝一口薄荷水,这才腾出嘴来慢条斯理道,“表哥一上山就撒欢跑了,我等了他好久也不见他回来……”
孙翠香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不老实的,也没敢说什么,自去灶房里和杨大树、孙二丫吃饭。可一直到太阳快要下山还不见儿子的踪影,一家子就着急起来。
“怎么还不回来呢?天都要黑了,留在山上喂狼啊?”孙翠香气得骂起儿子来,一见杨大树还蹲在灶前抱着腿不吭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个老不死的,儿子到现在还没回来,不知道出去找找?”
杨大树瓮声瓮气回道,“天大地大,我上哪里找他去?”
孙翠香气得就要把手里的粗瓷碗往他头上扣,却被杨大树一把给捞着了,“可别砸,砸坏了还得赔。”
孙翠香有气没处撒,只好骂骂咧咧的,“你个窝囊废,连老婆孩子都养不起。”
又看孙二丫不顺眼,踢了她两脚,“还不去屋里挺尸去,站这里找抽吗?”吓得孙二丫一句话没说就灰溜溜跑到隔壁灶房里躲着了。
她骂了一阵子,见天已经上了黑影,就坐不住了。杨大树也担心起来,夫妻两个捡了根还冒着火的烧柴,又偷偷倒了些菜油在上头,悄悄出了门,到山上去了。
已经沐浴过的顾蕊坐在床上,透过窗户看着他们两个,勾唇冷笑:今儿孙禄寿要是死不了,算他命大,但想着再染指她,门都没有!
只是陆凌风到现在也没露面,她不晓得出了什么事儿,或者这人不告而别了?
这么想着,她越发坐不住,心里暗骂一声“胆儿肥了”,也跟了出去。
上了山,那天更黑了,几乎看不见人影。
前头孙翠香两口子打着火把喊着孙禄寿的名字,后头顾蕊拎着驱虫驱蛇的药囊尾随着,一路上细细搜寻陆凌风的踪迹。
可除了草丛中不时传来的虫鸣声,就听不见其他的动静。
不多时,孙翠香两口子就听到密林里有人哼哼唧唧的,两个人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靠过去,一会儿,顾蕊就听见孙翠香如丧考妣般的哭喊声,“儿一声肉一声”的吵得她两耳聒噪。
她知道孙禄寿有了下落,也不理会,自去查看陆凌风有无留下痕迹来。
按说这家伙要是从村前过,该有人看见才是,要么就是半夜三更趁人都睡着的时候走的。要么从后山翻过去,可能会没人见过。
可不管哪种方式的离开,都该跟她打个招呼呀,她还能拦着他不成?
好歹他也在他们家生活了两个月了,这点子礼数没有?
难道他遇到什么困难了,有不得已的苦衷?
顾蕊知道自己这是在为他找借口,可心头的怒火怎么压都压不住,听见孙翠香两口子把孙禄寿抬出密林,她也就歇了再找陆凌风的心,悄悄地下山去了。
入夜,依然没有陆凌风的消息。
顾蕊一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这两晚上虽然厌烦陆凌风跟她挤一个屋子里,可一旦没了他,她又觉得长夜寂寥,漫漫无边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不知不觉中,喜欢上陆凌风了?
顾蕊被自己这个想法给吓了一大跳,怎么着,她也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的,陆凌风的身家背景是何来头,一概不知,谈何喜欢?
她这是昨夜思虑过度,累得吧?
这般安慰着自己,她竟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日天亮,依然不见陆凌风的踪影,顾蕊就有些心不在焉了,骂着他的同时,更多的是担忧。
顾仲书和咏梅也担心不已,问顾蕊,“怎么不见陆小哥?昨晚上没回来?”
顾蕊心里不安,面上却装作毫不在乎,“谁知道死哪儿去了?许是看到好东西给绊住了。”
顾仲书瞥一眼女儿,不置可否地笑笑。
咏梅也没当回事,心想着到底不是一家人,养不熟的。
吃过饭,孙翠香就哭眼抹泪地来求顾蕊,“你表哥昨夜也不知道被什么野兽给咬了,躺树林子里,抬回来,都快半死了。现在发着高烧,大外甥,你去给治一治吧?”
顾仲书和咏梅吓了一跳,不知道孙禄寿好端端的怎么会被野兽给咬了,他不是昨儿还跟着顾蕊一同上山的吗?
顾蕊只好解释,“昨儿上山之后,我让表哥采摘些香料,可表哥嫌扎手,一会子就跑着去玩了。”
又对孙翠香道,“舅母你也别急,我这就过去看看。”语气是从没有过的客气,孙翠香都以为日头打西边出来了。
顾仲书赶紧嘱咐了一句,“快去看看,发高烧可不得了。”
这个时代医疗水平低下,风寒、高烧往往能要人命。
顾蕊也不耽搁,跟着孙翠香来到陆凌风住过的灶房。
屋内还存有陆凌风住过的痕迹,几件破旧的衣裳挂在门后,一床破夹被还叠得整整齐齐的,想来孙翠香一家子也没盖。
顾蕊极力压住心头的不快,走到孙禄寿身边,看了看他灰白的面色,又诊了脉,这才转头对孙翠香和杨大树道,“没什么大碍,等我开两剂散热的方子就好了。”
她知道孙翠香现在也没有银子去看病,就自己捡了几味药丢进熬药的砂吊子里,里头还多添了一味半夏。
药熬好灌下去,到了傍黑时分,孙禄寿烧就退了,人也醒过来。
只是嗓子火辣辣地疼,什么都说不出来。
孙翠香一见日子醒来,就喜得跑过来找顾蕊,絮絮叨叨说着情况。
顾蕊又去了趟灶房,见状,笑道,“再喝一次药就好了,都是些皮外伤,要不了人命!”
她笑看着孙禄寿,吓得那家伙咿咿呀呀浑身瑟缩不已。
孙翠香也不知道儿子怎么了,只问顾蕊,“怎么不能说话?”
“刚苏醒过来,又流了那么多血,阴虚亏损的缘故,”她老神在在地解释着,又嘱咐老两口,“这几日好生将养着,什么时候老实了什么时候就好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一直看着孙禄寿笑。
孙禄寿眨巴着眼拼命点头,看在孙翠香眼里还以为他把顾蕊的嘱咐听进去了呢。
一连几日,孙禄寿喝的药里都被顾蕊放了半夏,所以每次他一见顾蕊就吓得跟温驯的小鹿一样,看都不敢多看顾蕊一眼。
孙翠香却以为儿子变老实了,心里不知有多高兴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