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安乐坊的梁子结了好久了,如果这次他们不讲道理,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两个伙计也认出陆凌风来,这人不是上次来卖药他们不收、他还喋喋不休地跟他们理论、后来被他们连人带筐子一块儿给扔出去的那个吗?
没想到他跟这专门抢他们生意的小子一伙儿的,也好,今儿都凑一块儿,索性可劲儿教训他们一顿,打得爹娘都认不出他们才好。
想至此,两个伙计就回头招呼一声,“兄弟们,找茬的来了。”
身后的几个伙计都是年轻力壮的,早就摸拳擦掌等着修理陆凌风和顾蕊了,一听招呼,呼啦啦就围了上来,个个凶神恶煞地瞪着顾蕊和陆凌风。
“这是开黑店的啊?”陆凌风把手指捏得咔吧响,笑嘻嘻说着,只是那笑意不达眸底。
几个伙计不知死活,仗着人多势众,就对顾蕊和陆凌风推推搡搡的。
陆凌风火了,抓过身前那个骂骂咧咧的伙计只往怀里一带,接着身子一侧,那伙计就轻飘飘地飞了出去,堪堪地撞在石阶上,人一下子就晕死过去。
其余几个伙计吓了一大跳,愣了愣,就有人大喊着,“好小子,杀人了。”一边喊一边往上冲。
陆凌风来者不拒,把顾蕊护在身后,他则站着不动,直到那伙计快要抓到他,他才猛一顿身子,一个扫堂腿把那伙计给扫趴下,啃了一嘴的泥,门牙都磕掉俩。
顾蕊看着那伙计趴在地上跟条毛毛虫一样蠕动着却起不来身子,噗嗤一声笑出来,“打得好!”
陆凌风一乐,这孩子也是个不怕事儿大的。
眼看着剩下的几个伙计蜂拥而上,群攻陆凌风时,顾蕊忽然大喊一声,“呀,这人得的大头瘟啊。”
伙计们正往前奔的脚步顿时跟钉子一样钉住了,大头瘟什么病他们没见过可听过,那是一种得了就能要人命而且还能要很多人命的病,比洪水猛兽还可怕的瘟疫啊。
于是,不等顾蕊再说什么,那群伙计呼啦啦就撤了回去,那速度跟退潮的海水一样,连晕死过去和磕掉俩门牙的同伙都顾不得了。就见他们飞快地退回屋子里,哐当一声把大门给关上,好像这样,那瘟疫就传不到他们身上似的。
陆凌风搓搓手,颇为不满地瞪了眼顾蕊,多久没活动身子了,这还没打够,刚打到兴头上呢。
他以为顾蕊故意骗那些伙计,怕他打不过呢,心里还是忍不住小小感动了下,“其实,再多些我也打得过,不用心疼我。”
顾蕊瞪他,“谁有闲工夫心疼你?快让开,真是大头瘟。”
“啊?真的是?”看着顾蕊蹲在病人面前把脉一脸严肃的样子,陆凌风傻眼了,大头瘟可是要命的,想大前年黄河决堤发洪水,不少流民都得了大头瘟,最后死了大半。
那时候京城都把城门关了,动用了军队,才没让那些流民进城。
大头瘟有多可怕,他最是清楚不过。
只是现在怎么又有这种病了呢?
他面色凝重地看着顾蕊,见她额头鼻尖上都沁出细密的汗来,有心想问只好咽下去。
那些抬门板的人一听是大头瘟,也都吓得个个腿软筋酥,想要逃跑。
顾蕊头都没抬,只冷冷地哼了声,“来不及了,你们,极有可能已经染上了。”
“啊?”那几个壮汉欲哭不得,身子摇摇晃晃地,一屁股摊在地上,捶腿大哭。
陆凌风对这些人的行为忍不住嗤之以鼻,就这么点兔子胆,也配做个爷们?
他倒是十分淡定地蹲下身子,悄声问顾蕊,“喂,你会不会治?”
不知为何,他就是很笃定这病顾蕊能治,这孩子,总有些让他出其不意的地方。
顾蕊挑眉,斜睨着他,慢慢地轻启唇,“说不好,试试吧。”
陆凌风满脸的微笑,就这么凝固在脸上,一点一点地龟裂开。
大头瘟她还要试试?试不好的结果她能承担得起吗?
他一把拉过她,低声喝道,“快跟我走。”
这个时候赶到京城去找太医,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头一次,他跟顾蕊说话的声音如此威严,心情是如此着急。也不知道为何,知道顾蕊会被染上大头瘟,知道这病会让顾蕊活不成,他的一颗心就揪起来。
顾蕊却甩开他的手,淡然道,“上哪儿去?就算走也来不及了,说不定还会把我爹他们给传上。”
她以为陆凌风吓得想逃走,其实她不知道陆凌风是在担心她的安危。
陆凌风见她如此倔强不肯走,急得直想把她敲晕扛走,却不料顾蕊张嘴就道,“半两黄连,半两黄芩,生甘草、连翘、鼠粘子、薄荷叶、板蓝根、马勃各一钱,升麻七分,柴胡二钱,桔梗二钱。”
“什么?”他没听清楚,顾蕊念得太快。
“快,砸开门,叫安乐坊的人抓药!”顾蕊当机立断,瞪着陆凌风。
陆凌风知道事情紧急,耽误一刻说不定就会死人,就不管不顾地上了石阶,砰砰地砸门。见没动静,又喝着那几个抬门板现在却瘫在地上的壮汉,“还不一起?再耽搁大家都死了。”
四个壮汉惊醒过来,连爬带滚地上了石阶,五个人一起撞门。
顾蕊见安乐坊里头的人跟死了一样,不由来火了,站在下面高声骂着,“黑心没天理的,我都有办法治了,你们再不开门就先死吧。”
话说完没多会儿,那门,竟然开了。
陆凌风几个人正可着猛劲儿撞门,门忽然被打开,几个人没收住力,就那么一头扎进去,四个壮汉扑棱棱被门槛绊倒,摔在地上。
好在陆凌风有功夫在身,一把拉住门框,没有出丑。
顾蕊看着这场景,一个没忍住笑出来。
安乐坊的伙计探出个头来,瞪顾蕊,“什么办法?”
顾蕊曼声道,“我念,你抓。”跟个掌柜的似的,不过那伙计也没心情计较,忙缩回去,一边听顾蕊念一边抓药。
半个时辰后,给那门板上的病人喝药,那病人却病色紫胀、牙关紧咬,几个伙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勉强灌了半碗,还洒得病人前襟上都是药汁。
“你们就不能用鹤嘴壶?”顾蕊看得着急,讥讽地笑着。
掌柜的一听,眨巴了下那双聚光得老鼠眼,问,“鹤嘴壶是什么?”
原来这个时代的人不知道鹤嘴壶啊,顾蕊心思电转,慢悠悠笑了,“先不告诉你。”
掌柜的气了个半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