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卖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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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什么药?”左边柜台后的那个山羊胡子中年人抬头问她。

    “大叔,这是我山上采来的药,“顾蕊含笑答着,“有黄芪、当归、麻黄,还有一小袋枸杞……”

    掌柜的有些不耐烦地撇撇嘴,“这都是些常见的,我们药铺里多的是,不值钱……”

    顾蕊正笑着的脸出现一丝裂纹,正捏着一包枸杞的手也无处安放。

    深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她又挤出一抹笑,“大叔,小药治大病,可别看不起这些稀松平常的药!”

    “怎么?你这小子还挺有高见啊?”掌柜的皮笑肉不笑,对门口那个坐诊的头发苍白的大夫扬扬下巴,“老王头,瞧瞧,打擂台的来了。”

    那被称作“老王头”的老大夫就嘎嘎地笑了,“毛都没长齐,还敢说大话?稀松平常的草根草籽喂猪倒是好!”

    见这两人越说越不像话,顾蕊来气了,双手一提背篓,忿忿道,“不收就不收,用不着冷嘲热讽!”

    “哟,这还气上了?”掌柜的阴阳怪气地扯着嗓子喊了声,“告诉你小子,我们这里专治达官贵人,你的药,还是留给那些穷鬼吃吧。”

    顾蕊头也没回,大踏步出了安乐坊。

    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顶着烈焰沸腾的日头,闻着空气里飘来的香气,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

    家里没的吃,仅有的几个鸡蛋都留给她爹顾仲书补身子了。早上只喝一碗野菜粥,光走路都去了半个多时辰,哪里还顶事?

    她揉揉空瘪的肚子,不由苦笑:早知道就别这么硬气了,随便卖几个铜板也行,跟那帮子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置什么气啊?

    如今要是回去,人家不收不说,怕还得被嘲笑一番,何必再去惹一肚子气?

    她自我安慰一番,打起精神把背篓背上,拖着沉重的步子往街里头走,看还有其他生药铺子没。

    结果转了一圈,也没见着一家,顾蕊不由垂着头叹气,怪不得安乐坊的人眼高于顶,原来镇上他一家独大啊。

    实在无法,她来到镇中心的一家当铺外,看着那泥金的“润升德典当行”六个大字,心里踌躇不已。

    摸摸怀里的布包,顾蕊心想,实在不行就把她娘留下的簪子当了吧,勉强维持几天生活。

    只是长此以往也不是回事儿呀,自己一个穿越来的,拿着原身娘的簪子当,说不过去。

    她倒不是贪这个簪子做嫁妆,只因他们逃亡过来之后,已经当了好几样首饰了,这根簪子,是原身的娘留下来的唯一的东西。

    若是当了,顾仲书连个念想都没了。

    她真是于心不忍。

    可不当,家里老小吃什么喝什么,总不能喝西北风吧?

    她站在当铺门外,思来想去,把那根簪子反反复复地拿出来又塞进去。

    折腾了一阵,等她捏着那根簪子终于一咬牙一狠心、抬起一只脚就要踏进润升德典当行的门槛时,忽然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来,把那根簪子一把给抢了去。

    “哟,表弟,哪来的金簪啊?”来人说话阴阳怪气的,音调儿拔得高高的,又尖又细。

    顾蕊一惊之下倏然转头,见那人正是咏梅娘家侄儿——孙禄寿。

    这小子二十郎当的年纪,正事不干,成天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到现在连个媳妇都没娶上,在家里啃老呢。

    咏梅带着他们爷俩住到她爹娘留下的宅子时,这小子来过,所以顾蕊认得他,不过对他没什么好印象。

    当时他们初来乍到,住的是咏梅爹娘留下的三间破草屋子,可这小子还跑来要收银子,说不能白住,连亲姑姑咏梅的面子都不给。

    要不是咏梅好说歹说苦苦哀求,这小子还真能把他们三个给赶出去。最后还是牛角洼村的里正见他们一家可怜,出面把他喝走,不然这小子还得给他们多少气受。

    因着咏梅的哥哥做了上门女婿,所以孙禄寿一家住在他外祖父家,也就是离顾蕊住的村子牛角洼五六里地的孙家庄上。

    没成想在这里遇见他,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看那小子捏着簪子喜眉笑眼的,顾蕊沉下脸来,冷声道,“把簪子还给我。”

    “嘿哟,你的?”孙禄寿一手捏着簪子一手甩着,悠着步子围着顾蕊转,“你小子又不是娘们儿,要簪子做什么?”

    “这是我娘的。”顾蕊竭力克制住自己想一刀捅了孙禄寿的欲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娘能有簪子?”孙禄寿好似听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儿一样,“你爹摊在炕上,穷得饭都吃不起,还能给你娘打簪子?”

    顾蕊看着跟一只猴子样跳上窜下满脸刻薄的孙禄寿,暗暗把手伸进袖子里,摸着顾仲书留给她的针灸包儿。

    “这是我娘主家赏给她陪嫁的嫁妆……”她一脸淡漠疏离地解释着,暗地里却悄悄抽出一根银针来。

    “谁信啊?”孙禄寿仗着顾蕊身量没他高力气没他大,极尽奚落之能事,“谁给你作证,啊?别是你小子偷来的吧?那家子早就死绝了,你蒙我呢。”

    “是,我蒙你呢。”顾蕊忽然微笑着欺近,仰头看着孙禄寿的下巴。

    孙禄寿倒是一愣,没想到顾蕊会这么说。

    说时迟那时快,趁他发呆之际,顾蕊干净利落地把银针扎到孙禄寿的肘部曲池穴,就听孙禄寿“哎哟”大叫一声,手中的簪子跌落在地上。

    顾蕊勾唇,冷冷一笑,“跟我斗,早着呢。”声音压抑低沉,带着说不出的狠戾,手下毫不留情,又把银针在曲池穴里捻了捻。

    孙禄寿疼得哇哇大叫,听见这话更是吓了一跳,这个表弟眼神跟狼一样,特别凶狠,像是要吃人。

    他不敢动弹,顾蕊则捡起那根簪子,在衣襟上擦干净了,塞进怀里,迈步离开。

    孙禄寿在后头怒吼,“你敢打我?”

    顾蕊回头,微笑,“谁看见了,谁给你作证?”

    孙禄寿哑巴了。

    是啊,方才不过一瞬间,大家看到的不过是顾蕊上前够簪子,然后孙禄寿哎哟叫了一声,那簪子就掉了,顾蕊弯腰去捡,谁也没看见顾蕊动手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