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为我平日闭关之所,乃当初长安镇武司初建之时,由天师袁天罡率人所建,能够隔绝一切神意探查。”
话未说尽,就算有人能够突破袁天师留下的阵法庇护,也不可能在不惊动他裴旻的情况下探听到身处其中之人所讲之事,这便是他裴旻的自信,或者说长安白衣剑仙的傲气!
李轻尘一抱拳,道:“多谢。”
裴旻摆摆手,道:“不必谢我,要谢,便谢你这朋友,再要谢,便,便谢王大人吧。”
话到最后,已多了一丝怅然之意。
李轻尘闻言,亦是满脸苦涩,不过经历了百年幻境的他,如今心境已非往日可比,很快便收拾好了心情,赶紧说道:“好,若非王大人,我连裴大人也不会相信,因为我所要讲之事,牵扯实在太大,还请二位容我慢慢道来吧。”
说完,李轻尘也不再扭捏,亦不愿再多耽搁,而是立马将幽州之事讲来。
“我本一幽州孤儿,尚在襁褓之时,便被抱入了幽州镇武司中,蒙幽州镇武司众武侯一起抚养方才长大,就连我的名字,也是他们所取。”
此乃开诚布公之言,此言一出,裴旻便立马变了脸色,不过沈剑心对此早有猜测,故而并未太过惊讶。
李轻尘又道:“去年冬天,朝廷与突厥人开战之时,从长安镇武司传来了一个秘密任务,要求我们即刻派出人手,前往刺杀突厥族金帐汗王,借此帮助朝廷战胜突厥狼骑,我由此被选入队伍之中!”
“然而,当我们一行人长途跋涉,终于行至草原之上时,从幽州镇武司来的一位前辈却找上了我们,并直接对我们动手,那一战,唯我一人苟活,于临终之际,那位前辈告诉我,先帝驾崩,新帝继位,朝廷欲与突厥言和,为防此事生变,于是下达了将我们这一行人就地抹除的命令,连同一切档案,也一并消除,这也是为何我敢用真名来长安,而你们却依然查不到我任何背景的缘故。”
“三个月后,终于养好伤的我,从草原回到了幽州范阳城,却发现原幽州镇武司的所有武侯皆被清洗,无一幸免,所有人皆被替换,我顿觉事有蹊跷,这才来了长安,希望能够通过武道会加入长安镇武司,暗中查明真相,若真相仅仅只是朝廷一声令下,便要我们付出生命,我自会向朝廷讨个公道,但很快,我就发现了不对,裴大人,你不是一直不懂,为何王大人会对我这个刚来长安的外人照拂有加么,让我告诉你吧,因为王大人,乃我义父旧友,而那个要求我们一行人前往刺杀突厥汗王的任务,亦是有人借王大人之手向幽州镇武司下达!”“而我了解到一切真相,还是在半年前的长安一战中,当时我与杨辰对决,而后真武殿众人来袭,你们在天上与之相斗时,底下真武殿还有人手,其中一人的面具被打落,由此被我认出,竟是我幽州镇武司曾经的一位武侯,名为崔兆,而他之前在幽州镇武司中,正是负责揽收消息,下发任务,我到那时,方才明白,这一切,皆为真武殿所为!”
“而后我为向崔兆这个叛徒复仇,逆练绝学,导致走火入魔,最终害死了王大人,我的确该死,在清醒过来之后,得知修为尽失,心知此生报仇无望,只好远走襄州,想要避世隐居,我有愧。”
“我于襄州一小镇中待了足足一月,最后亲眼目睹一镇百姓皆死于江湖武人之手,所为之事,不过是要想通过活祭得到血魔老祖的传承而已,但近在咫尺的襄州镇武司竟一直未曾派人前来镇压乱象,而在机缘巧合之下,我终于将绝学彻底逆练成功,我亦随之恢复了修为,却因此堕入魔道,一怒之下,诛杀了襄州镇武司一名武侯。”
“再之后,我便前往幽州,准备独自复仇,却未曾想,崔兆那厮竟已在范阳城中对我设伏,而在与真武殿一位老者交手后,我不敌,重伤濒死之下,只得仓促跳入河中逃离,之后正是这位李三三姑娘将我救起,并带到药王谷疗伤,再之后的事,想来沈兄也已经与裴大人讲过,不过我还有一件重要之事需要告知裴大人,当时被那真武殿右护法以摩诃心经之力操纵的紫衣女子,正是我幽州镇武司的武督大人!”
这一番话说罢,别说是沈剑心了,就连裴旻这等心性,都已被彻底惊呆,这实在是因为这个故事实在是牵扯太大,波及太广,同时也太过曲折离奇。
裴旻在回过神来之后,立即厉声喝问道:“李轻尘!你可知你所言,已是涉及一整座镇武司的通天大案,你若是谎报,知道这罪过有多大么?”
这件事他听完便已信了九分,而剩下这一分,乃是天性的谨慎使然,最重要的是,他不希望李轻尘到时候因为谎报而出事,这件事一旦捅破,那真是通天大案了!
李轻尘伸出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块表面刻有“紫璇”二字的方形玉牌,递向裴旻,同时沉声道:“我又如何不知?而且王大人与我都猜到,在这长安城中,必有一尊大人物作为真武殿的内应,要不然,他们是绝无可能这么无声无息地抹去一整座镇武司内的所有人,我之所以敢说出来,便是相信裴大人,我不怕死,但就算是死,我也要替我义父们报仇雪恨,不然九泉之下,我又岂有颜面再见他们?此物可作为我刚才所言之事的佐证,此乃药王谷之战中,我幽州镇武司的武督大人得药王爷孙思邈相助,短暂清醒时送出的一块玉牌,其中有她留下的影像与声音,而记录的,正是真武殿之人将她暗算之后,密谋暗中夺取整座幽州镇武司之事,还望裴大人明察!”李轻尘此番前来,之所以敢将这些事全盘托出,就真的只是因为相信裴旻这个人而已,他既相信王叔绝不会看错人,亦相信自己对此人的判断,他相信,无论是什么事,裴旻都一定会坚定不移地选择站在道义的那边,绝不可能退缩,当然了,这件事将裴旻拖入其中,本也不算仁义,但他已经没办法了,若是再藏着掖着这么拖下去,指不定真武殿欲行之事成功,或是他中途被人害死,到时候恐怕一切都完了。
沈剑心一下回过神来,亦是喃喃道:“难怪,难怪当时在武道会演武场的时候,你一见那个人就直接发了狂,难怪,难怪你之后会回到幽州,并且与幽州镇武司的人起了冲突,难怪当时他们对你的事,竟然如此讳莫如深,难怪他们当时的神情,那般古怪。”
说着,沈剑心突然又想起一事,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等等,裴前辈!”
话说到这里,沈剑心只感觉浑身大汗淋漓,人生头一次,竟生出了一种由衷的恐惧之感,心神中,一道不可见的庞大的阴影,已将他笼罩,让他连声音都在微微发颤。
“裴前辈,当时在范阳城中,突然现身,使得那地头蛇古先生逃脱,并动手阻拦我与黛芙妮娜前辈继续查下去的人,可是自称来自那位白衣兵仙的手下,难不成连那位大人也。。。。。。”
话未说完,裴旻便立马呵斥道:“慎言!”
那位白衣兵仙,乃是大洛真正意义上的顶梁柱,哪怕是一整座镇武司,都远远不够跟他相提并论,因为失去一整座镇武司,无非就是一地江湖生乱罢了,波及不了太多人,可那位的手上,可是掌握着整个边关的兵权啊!
他若反,大洛王朝便等于直接塌了一半,所以在没有足够的证据能够指证他之前,绝不可以将此事牵扯到他,因为这个后果,别说是他们了,就是整个长安镇武司,都承担不起!
说着,他伸出手,接过李轻尘递来的玉牌,一瞬间身体紧绷,双眼渐渐放空,过了半晌,才终于回过神来,脸色几番变化后,才将手中玉牌交还给李轻尘,同时长出了一口气,然后传音三人道:“此事,暂不能声张,能在长安作为策应此事的人。。。。。。”
话到这里,他突然停下,然后坚定地道:“不,就算是武督大人,也不可再信任,此事,一定得教圣上知晓才行!”
沈剑心闻言,顿时无奈道:“可如今圣人不理朝政,要想入宫,都得经由那位国舅爷引荐才行,而以咱们与那座国舅府的关系,这辈子只怕都不可能了。”
裴旻摇了摇头,沉声道:“不,还有一个办法!”
李轻尘急忙追问道:“究竟是何办法?”
裴旻抬起头,看向二人,从嘴中缓缓吐出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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