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想继续往上走,却被人喊住了,是隔壁的刘姑。年纪五十多,慈眉善目,齐耳的短发被夹子卡在耳后。她当过小学老师,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没有继续教书,而是在家里种地。
“二丫,上这边来,我洗好了,你洗我的地方。”
她将最后一件衣服拧干,跟棒槌一起放到盆里。跟对面的人打招呼,“我先走了啊。”
“这么快呀。我还有小半桶呢!”
河对面有两个人,一个三十多岁,一个二十多岁。二十多岁的正是之前苏因跟董文婧说的杨美曼,一双柳叶眉,大而有神的杏眼,怎么看都是美女坯子。许是因为因为陈文礼的事情,所以脸色很不好。
浑身散发一种别样的抑郁,却是另一种漂亮。
旁边是她的二婶,陈文礼跟她的儿子陈文贤是堂兄弟。刚才说话的正是她。
陈文贤苏因很熟悉,没有记错的话,苏因念高一他今年应该读高三。对苏因来说,陈文贤是一位很好的哥哥。
“因子,你就休息好了?我昨天听到你们家动静挺大的,又被你奶打了?”陈二婶一边搓衣服一边问,语气里有关心,但更多的是八卦。
女人,八卦是天性。她昨天中午回来的晚,错过一场好戏。今天问问当事人,也算是满足了好奇心。
她这么一说,一旁的杨美曼朝她露出关切的神色。她不爱说话,但是对谁都和颜悦色,苏因很少见她对谁发过脾气。
苏因将衣服都倒在石头上,说,“没打,就是吵了两句嘴。”
“你奶年纪也大了,少跟她呛,万一呛出毛病了,你跟苏梁还好,小果子怎么办。”陈二婶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对苏因说,“你啊,该服软的时候就服一下软。”
“知道了。”
陈二婶还想说什么,杨美曼便抄起棒槌锤衣服,溅了陈二婶一脸的水珠。她连忙用手去档,“美曼美曼,你这锤衣服也用手挡着点,水都溅到我这边来了。”
“哦。”
杨美曼收起棒槌,将衣服放在水里甩了甩。苏因低头抿嘴,刚才陈二婶对自己说的话估计经常跟杨美曼说。瞎子娘在家耀武扬威惯了,杨美曼有时候被逼得没法子说了一两句,就被这个二婶教育不要对自己的婆婆无礼。训她不管自己婆婆说了什么,都不应该与她辩论,要懂得尊老。
所以这些‘该服软就服软’之类的话,她听过很多次,心中很是反感。正因为她的处境,所以对苏因能做到感同身受。这些话她听了尚且不舒服,更何况还是经常被叶小娥打骂的苏因。所以举起棒槌锤衣服,打断陈二婶的说教。
苏因蹲在岸上,两脚插在水里,将衣服放在石头上揉搓。大人的衣服不算脏,就是苏果的衣服,衣领跟袖口要涂好几遍肥皂才洗的干净。
陈二婶刚开始还有说话的欲望,后来一看苏因跟杨美曼都是闷葫芦。说几句没人搭理她后,就闭嘴了。她们这一小圈子跟下面的圈子完全不能比,下面圈子的人已经换了一拨,话题也换了好几茬。不管换什么话题,都没有冷场的时候。陈二婶心想,下次还是在下面洗,在上面洗太闷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妈。”
正想没说话的人,这说话的人就来了。
“诶!你怎么起这么早,不睡会?”
“爸刚才去田里放水回来,换了裤子,我给送回来。”
清朗如风的声音,赶走了一旁的鸟叫。苏因下意识的回头,就见路边站着一个人,正朝她们这个方向过来。来的人正是陈二婶的儿子陈文贤。
清秀的五官少年感十足,鼻梁上价格不菲的眼镜却让他多了一丝读书人的老成儒雅。他穿着一件干净洁白的衬衫跟浅黑色长裤,步调从容优雅。从他家里走到这河上游来,估计得吸引不少姑娘的目光。
他在苏因的记忆中好像也就停留在十八九岁的时候,谁会知道这么文质彬彬的人也有倔强的一面。苏因想起前世的事情,看向他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她没想到陈文贤突然看向她这边。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触了几秒,苏因连忙回头。
陈文贤的视线落在苏因的后背几秒钟,便踩着几个石墩跳到河对面去。把衣服放在陈二婶的手边上,很有礼貌的跟杨美曼打了招呼,“嫂子。”
“嗯。”
“你爸怎么不自己送过来,不知道你现在在关键时刻要多休息吗?”陈二婶越说火气越大,搓衣服力气也变大了很多,好像搓的不是衣服而是她那不送衣服来的老公。
陈文贤笑着说,“这都多晚了,我睡也睡不着啊。行了妈,这边都是洗好的吗?”
“嗯。”儿子劝解了几句,陈二婶立马就么了脾气,她扭身将洗干净的衣服都放在一个桶里,好让陈文贤先提回去。
“锅里饭都好了啊,汤罐里有稀饭,放了点绿豆,你爱吃的。回去先吃,不用等我。”
“嗯,我还不饿。”
陈文贤将能拿回去的都提了回去,尽量给陈二婶减轻负担。走的时候,眼神的余光看向苏因,只不过这会儿除了手上的衣服,已经没有任何事物能引起她的注意。
苏因将衣服都晾在前院的竹子杆上,苏梁端着碗坐在门口吃饭,双眼紧紧的盯着她。
“能不能把我衬衫弄直一点,干了皱巴巴,穿难看死了。”
“不要把我的袜子挂在齿上,会刮破的。”
“你是不是没劲啊。这衣服上的水滴到哪儿都是!”
苏因看了她一眼,然后当着她的面,把刚晾好的她的衣服一件件收了下来,扔在桶里。提着桶扔到苏梁面前,“有意见,自己晾。”
说完提着另一个空桶去厨房吃饭。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