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闭上眼睛,苏玲在帐篷里说的话就会涌上心头,有着前世记忆的顾清尘尤其忧心,生怕苏玲会重蹈覆辙。
想得最多的就是杜淳了,之前他也在帐篷里,但是一直没有出声,一来是因为她辈分最小,而来则是钟蓝的话让他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之意。
睡不着的杜淳索性从帐篷里出来,瞧见魔宗的那座巍峨高山,提气轻声,一口气运功飞到了山顶,山顶罡风袭来,带着刺骨的寒冷。
至炎石的温度褪去,初春的夜晚还是很冷的,不过杜淳毕竟也是雪山宗的弟子,早已习惯了寒冷,这点温度不在话下。
山下有异响,杜淳低头一看,却见来人是二师兄李齐。
李齐看见他,愣了一瞬,扬起笑脸打招呼:“小师弟,原来你也在啊。”
“二师兄怎么也来了?”杜淳问。
“嗨,山下太热,上来吹吹冷风,凉快凉快。”下方便至炎石烧了一个白天,眼下温度还未散去,李齐自小在雪山宗长大,受不了热,听着山上罡风呼啸,想也不想便上来了。
“哦。”杜淳坐在一块巨石上,不说话了。
李齐却是心里憋了好多话,再想找个人一起说说,便扯了下杜淳的衣角,神秘兮兮的凑过去,说道:“小师弟,你说玲儿师妹还能变回去吗?”
杜淳眸色微深,“不知道。”
“唉。”李齐叹了口气,纠结的说道:“玲儿师妹长大后的模样如我预想的那般倾国倾城,可以婚配许人来,可我今年未满十八,看着要比灵儿师妹小些,没有那么般配了,若是大师兄也想趁机求娶玲儿师妹,那我的机会就更低了。”
十七岁的李齐尚还带着少年人的几分青涩,和魅力四射的钟蓝站在一起不像情侣倒像姐弟,若他是姬千吟肯定不会考虑一个比苏玲小的男子与她结亲,而大师兄却已是弱冠之龄,和苏玲正好般配。
李齐有点愁。
“可成熟的玲儿师妹有如一朵人间富贵花那般娇艳欲滴,我一见倾心,心潮澎湃,舍不得她变回去,小师弟,你说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杜淳脸色微微扭曲,他原本以为李齐是因为苏玲所说的话而心中忧虑,却原来担心的是自己配不上模样成熟的玲儿师姐,李齐压根就没想过这些,一边感慨李齐的痴情一边又暗叹李齐的粗神经。
“小师弟,我问你话呢?”见杜淳久久不说话,李齐又推搡了一把。
杜淳哭笑不得:“二师兄,你与其忧心这些,不如多陪师姐说说话,眼下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必定比我们还要心烦意乱,不如多开导开导她,与师姐拉近关系。”
李齐眼睛一亮:“小师弟你真聪明,我这就去。”
李齐一走,顾清尘也睡不着上来透气了,瞧见杜淳也是一愣,想到杜淳是个计谋无双的聪明人,便与他讨论钟蓝在帐篷里说的话。
“小师弟,你如何看玲儿师妹说的话?”
杜淳抬头看着双月,心绪难平,完全没有了下午那般运筹帷幄的姿态,想也不想地说道:“我觉得玲儿师姐说的很对!”
顾清尘一愣,显然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回答,“可是坏种不除,所有人都难以心安,舍一人顾全天下人,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那大师兄有为那个人考虑过吗?”杜淳突然双目染火,转过头来扬声问道。
“为了那莫须有的罪名,亲生将至亲之人杀死,这就是正确的吗?”
一行清泪,从杜淳的眼角滑下,钟蓝的话勾起了他不好的回忆,心中的悲愤再难掩饰,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我们明明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其他人的事情,却一直以来都被自己最亲的人,甚至于所有人伤害,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肯为我们说话,所有人都希望我们去死,那么这个世界对我们而言又有何留恋的!”
杜淳把自己也代入了其中,无比义愤填膺。
顾清尘微微张着口,不知如何安慰对方,索性气场排开,“小师弟有什么委屈可以同我说说。”
杜淳被顾清尘清冷的语气一激,顿时恢复了理智,擦了擦眼泪对顾清尘拱手:“抱歉,大师兄,是我失礼了。”
“无妨,说说吧,你是不是也曾经历过这样的事?”顾清尘觉得自己还是不够了解自己的师弟和师妹,决定先摒弃杂念,听听杜淳怎么说。
杜淳表情郁郁,记忆纷至沓来,干哑着嗓子说道:“我生来便能见鬼神,幼时还难以分辨周围的人是人是鬼,常常与鬼魂搭话,时而被某些恶鬼缠上。”
“家中祖母与母亲笃信鬼神之事,见我时常于无人之处说话,行为怪异周身又时常笼罩阴气,便觉得我是个不详之人,我母亲以生下我为耻,无数次说过不该叫我生出来,同辈人笑我辱我欺我,祖母几次想置我于死地,我能知鬼神之事早先察觉几次逃脱,她们便冷落于我,将年幼的我丢到庄子上自生自灭,如果不是父亲从外地归来发现的早,我早已入了黄泉,死于非命。”
“即使不死,侥幸活了下来,我也必然会怨恨他们,将来做下六亲不认,天理难违之事也不足为奇。”
“若不是入了雪山宗,有师尊护我,师姐师兄爱我,又教导我如何去利用自己的天赋,只怕今日的我也和玲儿师姐的那位胞妹一般境地。”
“再者世间那么多罪恶滔天的坏人,总不见得人人都是坏种,否则魔宗又如何壮大起来,魔宗血染,修罗刀,毒娘子,风河剑……这些人又有哪一个不是恶贯满盈之人?”
顾清尘听了内心震撼之极,原本坚定的信念也狠狠的动摇着,不禁回想前世苏玲死前的种种质问,身姿微颤,脸色苍白如纸。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