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既是天命,也在人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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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袍雪甲第二百一十七章既是天命,也在人为,



    天岚三〇六年,十二月十九,镇北将军府。



    书房内,白袍男子坐在书案后,翻阅着手中的册子,他眉头微皱,似是有些苦恼。



    在他的不远处,坐着一白裙女子,她低着头,在身前的古琴上反复拨弄。



    琴弦微颤,悠扬的琴声在屋中回荡着,两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彼此无言。虽是沉默,却也和谐。



    兴许是那琴音过于优美的缘故,男子将册子放下,闭起双眼,将那些恼人的事情统统抛诸于脑后。



    “咚咚咚。”



    他情不自禁的用手指在书案上轻轻敲打,仿佛是在应和女子的曲调。



    当然,男子并不懂琴,音律曲调之类的东西更是半点不通,此刻仅仅只是在瞎几把敲而已。



    所幸抚琴者技艺高超,如若不然,非得被他那抑扬顿挫地敲桌声给带偏不可。



    半晌,琴音徐徐而止,男子睁开双眼,脸上竟是露出些满足来。



    毕竟,对于郭羽来说,眼下这般悠闲的时光已足可称之奢侈。



    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距离阅兵之仪越发的近了,整个北境大营也变得忙碌起来。



    虽说郭羽在阅兵之事上当了甩手掌柜,只提供个想法后便将全部事情推给李奇鹏,可这段日子他依旧是忙得有些焦头烂额。



    操练甲士、处理军务、钻研枪谱、研习武艺、帮小白减肥、遣人探查北疆动向、同镇北军那些阴阳怪气的憨憨斗智斗勇…莫说听个小曲,一整个白日除去吃饭外便几乎再没有个能喘息的时候。



    等到了夜里,他仍是不得消停。除去翻阅那一厚摞有关北境各方面的册子以外,还要向某天下第一美人提供异常羞耻的脱衣及陪眠服务。



    不幸中的万幸是,即便身边躺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近些天里郭羽睡得仍是异常香甜。



    毕竟他这几天里累的跟狗一样,就连衣服都是不知道怎么脱的,在这种情况下,哪里还能有心思去想着那事。



    饱暖才能思那啥,而在已是累成狗的郭羽眼里,黄清怕是还没有床榻上那软绵绵的枕头来得诱人些。



    如此忙碌之下,郭羽不免有些怀念离开散城前的日子。



    没事遛个马,出门打个鹰,再找找他心爱的小冰,混吃等死之余,有空还能揍揍憨批。



    虽说那时候无权无势也无名,但至少活得潇洒,过得开心。



    反观如今,堆积成山的事务,错综复杂的北境,暗流涌动的镇北军,还有那局势尚且不明的北疆蛮族…



    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一不是压在他这个镇北将军的身上。



    “淦!”



    一想到这些,郭羽便又是一阵头疼。



    “丁可信那个傻逼,你说他没事撩拨什么狗子呢?”



    原本的好心情在顷刻间荡然无存,男子捂着额头抱怨道:“你说那恐怖如斯的宗师强者是他娘的你能惹的吗?真是干啥啥不行,搅屎第一名。”



    此刻,郭羽只觉得那日狗子下手还是太轻,“仅仅只废一条胳膊,属实是便宜他了。”



    要是早知如此,他非把那个混蛋玩意儿挂城门上晒个几天不可。



    “为何如此说?”



    听着男子的自言自语,刚弹过一曲的黄清出声问道:“清儿怎的不记得那丁可信与郭大将军有什么仇怨。”



    常年暗中观察郭羽的她,自是知晓丁可信这个人以及其在散城所做过的事。



    可据她的了解,那人的所作所为皆是针对陈简钊而已,而郭羽,则完完全全只是被连带的罢了。



    没什么旧恨,新愁亦是早已了了,为何眼下又生出如此大的怨气?



    “怎可能没仇,这仇可大了。”



    若是当初没丁可信这一档子事,他也不至于领着散城军北上投宋;若是没有北上投宋,他便不能在被推上南征军统帅的位置;若是没有成为南征军统帅,他就不会成为这镇北将军,不会整日里忙东忙西,更不会被迫向某人出卖色相和肉体。



    总而言之,如果没有丁可信,说不定眼下的他仍是在散城中过着平淡快乐的咸鱼生活。



    是以,万恶之源,便是那个领着万把人跑到散城想要揍狗子的臭傻逼。



    先到这里,郭羽不禁叹了口气,“要不是因为他,我又何至于沦落到当这劳什子镇北将军。”



    他这几句话,听得一旁的黄清心里有些发笑。



    堂堂四镇将军,手握兵权的封疆大吏,到这呆子的嘴里竟成了“沦落”。



    “郭大将军倒是有意思得很,这镇北将军之位,即便算不上是位极人臣,那在这北宋也是地位极高。要权有权,要势有势,兵马钱粮,也是颇多。”



    女子轻笑道:“甚至便是女人,只要你勾勾手指,便也会立刻有人送上门来。无论是小家碧玉,还是大家千金,可谓应有尽有,虽说郭大将军你看不上就是了。”



    闻言,郭羽不禁微微挑眉,“你怎知本将军看不上?”



    “前有北宋小公主,后有清儿这个第一美人。如此珠玉在前,旁的女子哪还能入得郭大将军的眼。”



    虽然黄清说得好像很有道理,但他还是莫名觉得有哪里不对。



    “是以,清儿想问郭大将军一句。”



    女子侧眸看向男子,“为何



    郭大将军对这镇北将军之位如此嫌弃?”



    她嘴角微扬,“莫不是觉着这四镇将军品级太低,配不上你?”



    旁人若是听到这话,自是会以为黄清在嘲讽郭羽。



    这四镇将军地位何其崇高,要知道,多少武将戎马一生到头来也只得了个杂号将军而已。



    如此官职若是还能嫌弃,怕不是得了失心疯。



    可黄清却并非是打趣,而是在实打实地询问。



    区区一个四镇将军,在她眼中还真算不得什么。



    若是他想,哪怕是更高的位置,甚至是那万人之上,她也会为之一搏。



    不过,黄清也知道,自己是多此一问。



    “我可没觉着低。”



    果然,只见郭羽揉了揉太阳穴,“反而是太高了。”



    “高?”



    “高。”



    “世人无一不是觉得自己站得不够高,未想到郭大将军反而嫌高。”



    黄清低笑一声,“俯视万人,号令万人,如此权势,郭大将军难道不喜?”



    “手底下一屁股人,成天管这管那累的要死,要是能喜欢就出鬼了。”



    郭羽的话中是毫不掩饰的嫌弃,“若不是因为那根搅屎棍,老子眼下怕是都已经搂着小冰热炕头了,哪里还用遭这罪。”



    听着男子的话,黄清的眸光微微闪动,“这志向听着独特的紧。”



    郭羽咧嘴道:“知足常乐而已,什么权啊名啊,都没个锤子用,平平淡淡才是真。”



    “郭大将军是个通透人。”



    女子微微沉默,旋即轻声道:“不过树欲静而风不止,郭大将军虽是喜欢平淡,但世道就偏偏不如你的愿。”



    诸葛知机曾言,郭羽命格奇特,属空白,一生由己不由天。



    这话虽是不假,可又有谁能真正意义上做到掌控自己的命运?



    看着眼前的男子,黄清抿了抿嘴。



    没有人。



    天下第一的赵文奇不能,通晓天意的诸葛知机不能,身负前唐气运的李鸿徒不能,持“书”的黄石不能,凤命在身的她不能。



    身为书外之人的郭仪不能,郭羽亦是不能。



    即便没有丁可信,也会有王可信,张可信。



    郭羽离开散城,是必然的,既是天命,也在人为。



    早在来到九州的那一刻,他便已是注定要卷入到这乱世的漩涡之中。



    而知晓这一切的她,所能做的,也只有为其铺好道路。



    “说这些都没有用。”



    郭羽摇了摇头,“你那边如何了?梅韫桦可又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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