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珪指着郭羽,激愤之下,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一张脸更是憋的通红,“黄口小儿…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你这个…”
“咳…”
眼瞅着男子要继续口吐芬芳,呼衍言赶忙轻咳两声,待场面安静下来后,他侧头看向郭羽,语气颇为微妙,“郭将军还真是…嗯,妙语连珠啊。”
郭羽对着他拱了拱手,“不敢当,只不过是幼时养过几条狗,会些与狗沟通的技巧而已。”
呼衍言摇了摇头,笑得有些无奈,他先是抬手示意乌珪等人坐下,随即又问向郭羽:“不知郭将军先前所说的正题是何意,可否为我解惑一二?”
听了这话,郭羽不由得撇了撇嘴。
摆出这么大的阵仗,甚至连战降两派都分了出来,眼下偏又故意装作副什么都不明白的模样。
要么说这些个智囊谋士就是麻烦,成日里就喜欢拐弯抹角,明明一句话的事,偏偏要先绕上一圈。
郭羽也不回答,只是看了上方的程琪雪一眼,后者收到眼神,犹豫了一下,随即坐直了身子。
“想必在座的诸位也都知晓程枭涯谋逆之事。”
程琪雪昂起头,看向下方的众人,“程枭涯身为左贤王,不思尽忠,反而包藏祸心,在先王殡天后起兵作乱,大肆屠戮忠良,丧尽天良,人神共愤!本殿下来此东芜,便是恳请诸位能助我一臂之力,诛杀逆贼,复先王之基业!”
女子的一席话说得是激昂万分,铿锵有力,听得下方不少人面露愤慨之色,恨不得立即拔出刀子去与那程枭涯决一死战。
“殿下放心!”
坐在大堂左侧的贺兰威猛地站起身来,他挺直腰杆,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我等作为疆地子民,自当该为殿下效命!程枭涯倒行逆施,以下犯上,大逆不道!待日后与之决战,我定会将那贼人的首级献与殿下!”
他的话获得了不少赞同声,当下左边的人几乎全都站起身,冲着上方的程琪雪大声表着忠心!
“呵…”
正当一众人兀自慷慨陈词之时,右边的那堆人纷纷发出冷笑声,乌珪更是直接站起。他仰头看着主位上的女子,面露不屑。
“我的王女殿下,你就收了神通吧。自先王殡天以来,不知有多少人因着听了你的蛊惑而丢了性命。昔日疆地大名鼎鼎的六狼将,除去两个机灵的投靠了程枭涯,剩下的嘛个不是落得个曝尸荒野的下场,这些都是因为谁?还不是因为你们姐弟!”
大汉嗤笑道:“若你真还当自己是疆地的王女,便求你发发善心,放过东芜吧。这城里面统共才多点人,哪里够殿
下你嚯嚯的。”
乌珪话音一落,周遭顿时响起不少附和声。
“就是,连淳于烈这等人物就死球了,我们又能顶得了什么用?”
“听说那几个帮着王女的狼将死的都可惨哩,枭首的枭首,凌迟的凌迟,那个义渠疾最是可怜,被吊在城墙上活活饿死!”
“程琪雪,你要是还有点担当,不如把直接自己用绳子绑住,投降程枭涯算了。听说他馋你这亲侄女的身子馋的要命,到时候你在床榻上多卖些力,说不定还能捞个王妃当当。”
他们越说越不堪,声音也是越来越大,将贺兰威等人的反驳全然压住。
听着下方的言语,程琪雪咬着嘴唇,娇躯微微颤抖,她正想说些什么,男子的声音又是在场中响起。
“来到疆地之前,本将军还曾听辽陵侯讲,说疆人看上去虽粗暴蛮横,但却是最讲忠义。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郭羽坐在椅子上,吊儿郎当地翘着二郎腿,他歪着头,朝身边的黄清咧了咧嘴,“清儿,你说呢?”
“郭将军说是,那自然便是。”
女子捂嘴轻笑,她的一双美眸扫过对面的一众人,“尽是些个反骨之人,给饭吃时咬两下尾巴,一见大事不妙,当即便反咬主人一口。”
黄清那轻蔑的眼神与不屑的态度,自是引得乌珪等人勃然大怒,当下他们纷纷用手指向女子,想要破口大骂。
“你…”
“都别逼逼。”
郭羽皱着眉自座位上起身,“她说的有错?你们不就都是反骨贼二五仔吗?”
“你这个外人又能懂得了甚么?”
乌珪瞪着眼睛说道:“程枭涯手握十万蛮兵,光靠东芜如何能敌?若是不委曲求全,届时他大军开至,满城皆为飞灰!忠义?热血?这些个东西又能顶什么用?若是都保住满城百姓,我乌珪又何惧骂名!”
大汉的这几句话说的是铿锵有力,在配合上他那大义凛然的表情,在场不少人都为之动容。
“说得好!”
“大人高义,我等必将追随!”
“这骂名如何都不能让你一人承担,有你乌珪一份,就有我汪霸一份!”
附和声此起彼伏,一时间,就连那些先前本已打定主意要追随王女殿下诛杀叛贼的人们都不免心生动摇。
看到这一幕,乌珪脸上闪过一抹得意,他先是不屑地扫了眼对面的郭羽,又用眼角余光扫向上方抿唇沉默的女子,心中冷笑。
堂内言降者要比言战者多出一倍不止,自己这边可谓大势所趋。
一个不懂人心的王女,一个外乡人,就凭你们,拿什么跟我斗?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到头来还不是因为怕死。”
郭羽侧头瞥向呼衍言,见其仍是嘴角含笑,半点也
没有出声的打算,他微微皱了皱眉。
“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逆贼逞凶之际,不思报国反而意欲投贼,可谓不忠;先王殡天,王子王女正值艰难,不助之反而对其恶言相向,甚至意欲将之献出以此来苟全性命,可谓不义。”
郭羽眯起双眼,冲着乌珪等人冷笑道:“一群不忠不义之人,还好意思在这里说什么‘不惧骂名’,可真是有够好笑的呢。”
说罢,他径自走到大堂中央,不理会边上那些如刀子一般的眼神,只是看着那静静坐着的呼衍言。
郭羽明白,纵然自己与乌珪他们吵的再凶也是无用,最终能拍板还是这个男人。
“呼衍大人,想来你也是听够了,该说说你的想法了。”
“唔…”
闻言,呼衍言稍稍坐直身子,他沉吟片刻,随即笑着说道:“事情我大致已是知晓了,不过毕竟事关重大,还需慎重考虑才行。”
见呼衍言开始打马虎眼,郭羽沉声道:“疆地九城,程枭涯已得其八,不日将兵之东芜,怕是给不得大人许多考虑的时间。”
“此事我自是省得。”
呼衍言微微点头,“但我毕竟只是一介幕僚而已,这等事情当由贤王殿下定夺。殿下近日身体抱恙,头脑不甚清醒,需等到他好转后才行。”
说着,他转头看向程琪雪,拱手道:“不若殿下几人先继续在府中住下,等上个几日。毕竟这等关乎全城安危的大事,我区区一介幕僚自是不敢善作决定的,望殿下能够理解。”
听到这话,女子秀眉微蹙,没有回答,而下方站着的郭羽则也是暗自皱起眉来。
这个呼衍言摆明了在和稀泥,打算将事情就这么拖着,说不定便是打着主意等程枭涯攻来时便将他们交出去已保平安。
念及此处,郭羽轻轻一笑,朗声道:“呼衍大人真是幽默,贤王这病怕是已得了一年,这么长时间都不见好转,这再过个几日怕是也不见得会有什么变化。”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