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料到,两人甫一开战,会如此的激烈。大部分人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事,破刀在割裂空气,堪普挥拳的声音犹如大海在咆哮,空气中便是轰轰的几下,破刀也随着交手的拳风,朝后方的远处飞去。在场只有一部分人能够看清楚这一幕,但随后的一下,他们所有人都看不明白了。
那是轰的一声巨响。空气中,堪普胖大的身形顿了一下,巨大的波纹随着他袍服、身体空中飞舞的针叶扩散开去,那比堪普小了半个头的身影,一脚踢在堪普的胸口。
没几个人能够理解这一脚的力量,震动的空气吹的周围人的衣服向后方飘去,脸上感觉像咧咧三九寒风,刮得人生疼。堪普山一般的身体踏踏踏的往后猛退,四周明教众人和中原武士发出震天的叫好声,然而下一刻邓域籍着这一脚的反作用力,消失在远处。在场众人大多以为这一回合是邓域赢了,然而下一刻,只见邓域脸色显示一片潮红,而后变得苍白,嘴角流出鲜红的血液,方天化看见情况不对,欺生抢出,扶住邓域身体。
邓域艰难开口道:“大师内力刚强,在下不是对手。”
‘轰’一时间在场众人莫名其妙,议论纷纷。
堪普虽然胜了一招,但心里一片侥幸,自己的不动明王功已经练到化境,敌方攻击越强,反震力越大,当邓域这一脚既然能在大部分力量传回的情况下,能使自己也受了一点内伤,是自己绝对没想到的。
整个情形,距离开战,仅仅是一次呼吸的时间,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呀呲欲裂,没有人想到,会出现这样戏剧的一幕。
双方冲过去,堪普挥树猛砸,然后暴雨般的挥拳交手,树枝被内劲激荡飞舞,破刀飞舞,罡风呼啸铺开的瞬间,邓域没有丝毫后退一脚踢在了堪普的身上,而后被自己内力反震而受了内伤,而响在众人耳中的,只是疯狂交手的轰鸣。
高手之间的过招,力从劲起,为求应变,此时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江湖上非常大路却又无比行险的,鹰蛇生死博!来的快,出乎众人的意料,结束的更是出人意料。还没反应过来,胜负已分。
山顶之上灯火摇弋,将众人脸上的表情照的忽明忽暗,虽然看起来是一开始就有的心里准备和彼此默契,在那边压阵的双方始终还是不愿意让这场决斗变成两败俱伤。
半山腰一老一小两个全身镂衣百竭的乞丐一路前行,周围的武林人便多了起来,过了布达拉宫后门,前方山顶寺庙广场上更是绿林群豪聚集,远远看去,怕不有上千人的规模。引她们进来的藏族小喇嘛将两人带到里边,两人在一处栏杆边停下来,正好看到两位高手分出胜负,置身其中,才觉得气氛有点诡异,这廊道位于武场一角,四方都站满了人,以武场为中心,四拨人明显正在对持,这时有人靠过来,低声与年老的乞丐说话。
“师傅,刚刚邓右使输了燕国国师堪普,现在还没有人向堪普挑战-------”
将这边的经过说完,四周各方势力介绍一番,那人退后一步,那小乞丐忍不住低声道:“奶奶,把甘棠抢来和我玩吧!------我周围全都是叔叔伯伯,一点趣味都没有-------”
那老乞丐看着前方,拍拍她的肩膀。然后步履瞒珊地走到场中,向觉善大师道:“刚刚燕国国师刚刚打了一场,老婆子向大师挑战,如大师胜了,也算是战过一场,这样大师和堪普做最后的决斗,才算公平,大师以为如何?”
“这算什么公平,老婆子,你是来给觉善送平衡的吗?”
“就是,还不如由在下和觉善大师打一场。”
一时间燕国一方纷纷叫嚷。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声若洪钟,盖过场上所有嘈杂的声音。
觉善大师道:“郑施主既然有兴参与,老衲退出。如郑施主胜了,老衲可护送郑施主平安出藏。”
堪普慢慢走到老乞丐面前。
“------虽然当年其中有着诸多误会,但本座对尹教主只有敬重------不管怎么说尹教主当年的死,是由和本座切磋受伤后为人所趁。今日情况复杂,尹夫人看来不会相信本座,但这件事并不是本座自己的私事,终归是代表一国,那你我便以武林规矩,手上功夫说了算。”
天地不仁,万物有灵。所以每个人,都在为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向,做出努力。
武场上,大光明教前教主尹枫夫人郑梦云持棍而立,在刚才的一番口舌之争时,郑梦云微微闭着眼睛,并末为之所动。
当年其夫尹枫号称武功和三丰真人相差仿佛的绝代高手,有一人自称藏传佛教花教活佛堪普上门挑战,双方武功本在伯仲之间,尹枫侥幸胜了半招。堪普身受重伤败走,尹枫也受了不轻的内伤。郑梦云护送其夫远走苗疆请神医侯悦治疗。
路经四川唐门,被四川唐门下毒后围攻,尹枫被杀,郑梦云侥幸突出重围,回到川北老家,发现全家一十三口除刚满周岁的小孙女尹沐曦被藏在地窖中侥幸活了下来,其余十二口全部被害。
郑梦云救出奄奄一息的小孙女后一路追踪调查,得知凶手是燕国大汗赫连阔二弟赫连牧野手下四川唐门和河北大族刘家的人。
郑梦云在击杀四川唐门家主唐通后遁入太行山,几年来带领明教巨木旗在河南河北抗击燕国,人是越打越少,从开始的两万多人现在只有不足一万人。
这次听到赫连牧野手下离开老巢,便带着小孙女乔装成乞丐,一路追踪,寻找机会为全家复仇。由于对方人多势众一直没有下手的机会,到达这里看到四方各怀鬼胎,互相牵制,自己单独挑战堪普,不论能否报的灭家之恨,最起码有一个单打独斗的机会。
自从带领巨木旗与燕国周旋以来,经过与四川唐门和河北大族刘家那场大战后,她侥幸没死,从此踏上了与燕国人不断的战斗当中,哪怕是数年间燕国派大军多次围剿的境况中,巨木旗在太行山也是摆明车马与燕国人打的最惨烈的一支义军,她因此积下了厚厚的名望。
但驱使她走到这一步的,并非是那层虚名,他与战阵中博杀了近五年时间,时刻都在死亡线上挣扎,武艺与意志早已坚如磐石。除了因丈夫死后而四分五裂的大光明教外,还有哪些无辜死去的兄弟姐妹还会让他动摇,这世上便再也没有能打破她心防的东西了。
五年沙阵,由武入道,这一刻,他在武道上,已经是真正的名副其实的大宗师。
如果堪普能用丈夫尹枫和全家的死来影响他的心智,那便多余了。
堪普已经走下武场。抬起手,亦有掌握风雷的气势与压迫感。
“一!对一”
“是,一对一!”
当年跟在丈夫身边的任性娇狂女侠,如今顶天立地的‘女罗刹’睁开了眼睛,那一刻,便似有雷光闪过。
四周的火把嵩明从四周聚落,庞大的身躯卷起了风声,袈裟袍袖在空中兜起来,如旋涡般的罡风,在皎然的交锋中,砸出轰然声响。
在这一刻,人们口中的佛王收敛了善意,如怒目金刚,凌厉的杀意与凌冽的气势,足以碾碎眼前的一切敌人,尤其在常年习武的武林人眼中,将自己代入到这摄人心魄的挥拳中时,注定让人胆颤心寒。不光是拳脚,在场的多数人恐怕只是触及堪普周围罡气,都有可能被不动明王内力震的五脏俱裂。
而在这一瞬间,武场上的‘女罗刹’,展现出的亦是令人心寒的战神之姿。那声一对一还在回荡,两道身影陡然间拉近。武场中央,沉重的镔铁权杖扬起在天空中,奋起千斤棒!
一个女人武功竟然走的是大开大合刚猛的路子,让旁观众人看的头皮发麻。而堪普的双手犹如抓住了整片大地,挥砸而来。
武道的巅峰对决的恐怖力量,即便在场的大部分武者,都不曾经见过,甚至于习武一生,都难以想象,也是在这一刻,出现在人们面前。
兵器在这种层次的对决中,已经不再重要,堪普的身形奔突飞跃,拳脚踢砸之间力道似有千斤,袍袖兜起的罡风,面对着郑梦云那在战阵间杀人无数的镔铁权杖,竟没有丝毫的示弱,他那庞大的身形原本每一寸每一分都是武器,面对权杖,转眼间砸打欺近,要与对方贴身对轰。而在接触的瞬间,两人身形绕圈疾走,郑梦云棒舞如雷,在旋走之中劈头盖脸的砸过去,而她的功势也并不全靠武器,一旦堪普欺近,她以肘对拳,以腿对腿,面对堪普的巨力,也没有丝毫示弱。
尘埃飞旋,地面上石块在践踏中破裂,又溅起来飞出去。除了这打斗之声,周围一时间安静的令人窒息,堪普此时的攻势如大江,如大潮,澎湃厚重,连绵不绝。
他的袍袖兜起罡风,身形舞动中,铁袖功粘合龙象拳再加上不动明王内力每一招都以长江三叠浪,顺大势而功,犹如滔天巨浪,将威力推至最高,堪普的武艺已经完全凌驾于招式概念之上。
然而,就在双方以刚对刚,以硬对硬的关键时候,突然郑梦云拳风一变,使出众人从没有见过的功夫,要说刚才双方是两座大山在对碰,现在却是,堪普向一座大山向郑梦云压来,而现在郑梦云所使拳法却像大山间的一股山风,围绕这座大山环绕,连绵不绝,无孔不入。
一年前郑梦云在太行巧遇人间神仙张三丰,张真人念其一个柔弱女子能在国家存亡的时候,带领大众与强大的燕国抗战,便把太极功夫传授与她。
从战阵入武道,从生活入太极。她借力打力,卸力,完全把自己融入到天地自然之中,你强任乃强,清风入上岗。顺势寻找对方每一个破绽,在战阵之中杀人于无形,在比武时,堪普力量和内力再高,始终无法真正将力量打上她。双方在这一刻起,完全是不对称大交战。操纵力量,掌控自然,如水流般无孔不入,如旋涡海浪,又如大河决堤,千万倾的洪流奔泻,对着眼前的敌人,不留余地的威压过去。这是顺应太极自然法则全新功夫。
周围的人看的身心俱醉,原来武艺还有这样的施法。
堪普虽然正面硬打,然而所使功夫和对方根本不在一条线路上。内心极其的憋屈。这等对决出现在千百人面前,虽然令人心神激荡,壮阔不已。但他知道自己的打法和对方相比极其消耗内力,时间越长对自己越不利。陡然间开口长啸,这声音犹如金刚梵音,浑厚高亢,直冲云天,往武场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众人都隐约明白这注定是名留青史的一战,一时间,满天的光华,都像是要聚集在这里。
在场大多数武功平常之人,根本看不清双方的武功招式,正在众人精神摇弋的时候,两位决定高手,突然各自向两边分开,郑梦云站在南侧,状态从容。而站在北面的堪普堪普脸色灰败,光头上、脸上尽有十几出伤口,身上袈裟上面全是破洞,灰色的袈裟几乎被鲜血染成红色,通红的一双眼睛直直的望着郑梦云。
好长一会儿,开口问道:“这是什么功夫?”
郑梦云道:“你败的不冤,这是张三丰张真人传授给我的太极拳,我刚刚学会一年,只是掌握个皮毛。五年前你串通四川唐门和河北刘家害我满门,原本今日要娶你性命,然而此处是宝哲等活佛清修之地,我不愿在此杀生,姑且饶你们几位的性命,来人在让我碰上,我不会再留遗憾。”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