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羽二人下车,吴起车驾则再次前行。
吴起会让公子羽上车,但不会让公子羽借吴起之名进入学宫。
“族兄吴起和西河学派究竟是怎样一层关系”公子羽和吴起的对话,若是不知吴起早年经历,很难知晓吴起对儒家的态度。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公子羽则是故作神秘的说道。
二人行百步,至学宫门前。门前儒者拦路,公子羽则报秦非之名。
不出意外,公子羽二人被请进学宫。
学宫大殿设案,夫子于吴起对坐。
殿下是西河近百学子,学子沉默不语,全神贯注而屏住呼吸,这种气氛非学宫常有。
今日学宫夫子乃是鲁人谷梁赤,片刻稍息,夫子公羊高、田子方、段干木都出现在学宫之中。
随着吴起的到来,整个学宫的气氛变得极其之怪异。
门生学子不敢妄言,学宫夫子齐聚而于吴起对坐。
这般僵持的气氛良久之后,随着吴起的开口,才逐渐打破沉默。
“大王令尔等著春秋,尔等为何不听大王之令”吴起缓缓开口,眉目低垂,语气却带着一股审问的味道。
四人对视,公羊高则是开口笑道“郡守大人远在阴晋或还不知安邑之事谷梁兄与吾之春秋皆已被大王收入宫中”
吴起对于这个消息没有丝毫的意外,看其面带冷笑的模样,似乎早知此事。
“尔等之作也妄敢称为春秋”吴起冷笑反问。
公羊高皱眉,谷梁赤闭目问道“郡守大人此言何意”
吴起缓缓起身,右手微抬,车夫则是把一堆竹简抱了上来,吴起对二人道“两位也把你们的著书拿上来吧”
公羊高重复道“我等之著作现已到安邑宫中”
吴起微微仰头,口气低缓,却是不容任何人反驳。
“那便现在写我等着”
“郡守大人你这是何意”谷梁赤后槽牙有磨牙之声,咬牙而问道。
吴起指着车夫,下令道“他让你给他重复”
车夫弯身,而后趾高气昂道“郡守大人让尔等现在立刻著书”
此言一出,殿下激起层层躁动。
吴起怒眉环视,声随神止
在众学子面前,吴起丝毫不给二人情面,公羊高、谷梁赤是面红耳赤,但也是无可奈何。
有门生拿来竹简,二人愤然提笔。
四位夫子中的田子方、段干木则是沉默不语,丝毫不为之所动,脸上既无愤然,也无愁态。
吴起瞥二人一眼,竟也不斥二人。
公孙槐看得是一脸茫然,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上次吴起来学宫,虽有不悦,但还是很给学宫夫子的面子的。
今日前来,竟然是当着众学子的面呵斥二人,这其中一定有不为人知的故事。
公孙槐看公子羽是负手自得的看戏模样,公孙槐忍不住问道“族兄初到学宫,难道知晓郡守吴起是为何发怒”
公子羽故作高深道“族弟之问,稍后他们会解族弟看着就是”
让公孙槐等,这简直比把他放在油锅中煎炸还要煎熬。
好奇心一旦上来了,还被人掉胃口,这对于公孙槐来说简直就是酷刑。
“族兄你”
“嘘这是学宫,这么多人看着呢不想让人撵出学宫,就等着”公子羽做了一个静声的手势,看公孙槐那一脸焦急的模样,坏笑道。
公孙槐无奈,只等耐心等待。
片刻之后,二人将竹简写成册,有人过来把竹简摆放整齐。
吴起见已成千字文章,则是开口道“够了二位停笔吧”
让他们在短短几个时辰内再写一本春秋显然是不可能的,吴起的本意也并非是刻意为难二人。
二人收笔,吴起从车夫的怀中翻出一册竹简丢在二位面前,而后道“让你的门生都来看看,何为春秋”
公羊高恍然大悟,怪不得吴起今天会嘴巴里充斥着酸臭味,原来皆是由春秋而起。
有学子上前,将三册竹简拿起,而后一一宣读。
乱世风云的揭幕,自然要从平王东迁说起,吴起之春秋,一句话概括,风起云涌,落地天子不如侯。
而公羊高和谷梁赤之春秋,扬扬洒洒近千字,千回百转,绕来绕去,才把周天子被迫东迁的事情讲清楚。
看起来,三人说的是一个问题,但实际上却是大相径庭。
吴起之春秋解释“落地天子不如侯”时,直击周天子之昏庸,以及社会之诟病。说得合乎实际,分析得头头是道。
用直白一点的话来说,便是,不顾周天子的尊贵身份,而直接指责他。
公子羽听得频频点头。
“族弟你怎么看”
公孙槐沉吟片刻,则是赞叹说道“本以为吴起只是在兵法上有世人难敌之才想不到,他对史学学识,竟也是如此之渊博”
公子羽点头,吴起不仅是军事家,还是变法家。能称为变法家的学识若是不渊博,又怎能改一国之法,变法而图强
眼光、学识、以及对社会的理解,都是一个变法家必须具备的。
“你在听听那两位的”公子羽很是期待,期待至于让吴起愤怒的春秋终于会变成什么样。
公羊高、谷梁赤说的同样也是一件事平王东迁。
同样是一件事,到二位的口中,便成了天下诸侯的僭越礼法,大肆抨击天下诸侯的同时,竟然还扯到人心不古上。
周天子为正统,天下乱世皆是诸侯不尊礼法之错。
总而言之,日渐失权的周王室,没有任何的过错。
儒家圣人就言克己复礼。
公羊高二人的春秋则是把这四个字诠释到了极点。
不尊礼法,天下大乱。僭越九鼎,春秋使然
公子羽笑了,这两部春秋还真是有史书的味道。
吴起一脸鄙夷,压着心中的愤怒,终于听完。
“这便是尔等之作糊弄天下人还是糊弄你们自己”吴起怒视二人,而后质问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