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老庄主显然气得不轻,自己费尽那么多心思,甚至不惜派人强抢新郎,才办成了自家闺女的亲事。
他姓余的可倒好,上来就想截胡?
相比起老丈人来,王宽这女婿倒显得格外淡定,缓缓站起身来,宽慰道:“老泰山不必如此担心,可先遣人入城,把我那舅父带来问个清楚。”
“贤婿所言有理。”
老丈人点头赞同,抬步出得门外,让人唤来外府管事,一番交代,对方便领上两名青壮家丁进城去了。
许是王宽那从容淡定的表现,使得老丈人对其多了几分信任。待得回转屋内,他出声问道:“出了此等事情,贤婿可有什么主意?”
王宽不由面露苦笑,我能有什么好主意?人余家可是把我也给一并告了,禾奸呐,多大的罪名……
总不能低头认罪吧?
不过面对询问,他也不能露怯,只得硬着头皮道:“为今之计,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耳!”
“可这终究不是办法,余家那个老东西,怕是有备而来!”老丈人摇头叹息。
王宽自然认同这一点。
余家敢明目张胆去告乔家这样的大户,就意味着要撕破脸,摆明了是有准备的。否则真论起财势来,可不见得谁能胜出呢。
别的不说,光是余家报官这事,按着当下时间来算,哪怕他们今晨去的县衙,乔家获知消息的速度都不算慢。
这足以说明,乔家在官面上也是有人的。
不然的话,衙门吃饱了撑着,私下遣人来给老丈人报信?
要知道,这可不同于正规的传票,正规的传票也不会来得如此之快。
依照国朝规矩,打官司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每逢三六九日才会接告。状子递上去以后,县官也不会当天就审,少说也要等个三两天功夫,才能排到你的案子……只有个别比较紧急的大案要案,才会火速办理。
所以说,眼下其实也不用着急,至少要等上三天,才有可能轮到他们上堂受审。
当然,王宽的淡定也不全是装出来的。莫说这‘禾奸之罪’能否成立,就算到时真被定下罪名,他也还有挽回的机会……
老丈人正在焦躁不安的来回踱步,回过头来,却发现他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架势,一手捧着茶盏,正慢悠悠的在品茗呢。
这一来,就使得乔老庄主不得不心生疑虑了。
细细一琢磨,发现这场官司真若败了,最吃亏的其实还是他乔家。反观王宽,顶多挨上几十板子,然后又可以去给那余家做上门女婿了……
想明白了这一层后,他不禁重重一哼,略略恼怒的道:“我看你是打算坐山观虎斗,稳坐钓鱼台罢?”
“……”
王宽被责问的有些无语,这都啥跟啥呀,老子怎么就想‘坐山观虎斗’了呢?拜托,我根本就没想过要给余家入赘好不好!
为了自证清白,他只得开腔道:“老泰山,有件事儿,你恐怕还不知道……”
“何事?”
老丈人话刚出口,自家夫人却是从里间匆匆出来。她面沉似水,一脸古怪的先是瞄了眼王宽,旋即凑到丈夫耳边低语一阵。
紧接着,老丈人看向王宽的眼神也变得十分古怪了。
略一愣神之后,乔老丈人忽的脸色一喜,笑逐颜开道:“夫人,这是喜事呀!天大的喜事!”
乔夫人听了这话,不由着恼道:“我说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这还叫喜事儿?”
“当然是喜事了!”
老丈人冲王宽会心一笑,接着又看向自家夫人,解释道:“就在方才,下人来报,南城余家告了咱们禾奸之罪。”
“啊?还有这事儿?如此说来……”
“不错!”乔老庄主轻轻一哼道:“他要告我女儿,怕是不好定下罪名!”
王宽也没想到,自己居然错有错着,保住了自家娘子的‘清白’。这一来,性质可就不一样了,乔大小姐连贞洁都未失去,如何定她禾奸之罪?
这不搞笑吗!
不过问题也没想象中的轻松,他们这对夫妻虽有名无实,却也是拜堂成亲过的,又有那么多人现场见证,苟合的关系还真难以赖掉。
这年头,终究讲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王宽自小父母双亡,舅父算是唯一长辈,确实有权决定他的终身大事。他这般在外头随意和乔家小姐成亲,如果得不到老舅父的首肯,就算不得合法夫妻……
当然,这锅不在他身上。
归根结底,还是乔老庄主抢新郎惹出的祸事。
也正因此,昨天夜里,老丈人才会安排下人听床,迫不及待的想要王宽成为他真正的女婿。
在他想来,有名有实以后,官府就再追究不得他乱点鸳鸯谱的罪行了。婚书拿到县衙去走正常程序,户房也断没有否决的道理,王宽更是想赖都不行了。
结果倒好,自家女儿现在还是清白之身……默然看着自家女婿,老两口心里不禁暗自嘀咕:“你怕不是圣人柳下惠吧?”
饶是王宽这厚颜无耻之徒,也被二老看得浑身不自在了,干笑一声,转移话题道:“小婿肚子饿了,能否先吃早饭?”
早饭其实早就备好了,结果出了这么档子事儿,乔家夫妇便把什么都给忘了。
尽管中途出了点意外,但乔家二老看王宽这女婿是越看越满意。所以早饭桌上,硬是把他给按在了主位上。
王宽自然晓得,这是时下风俗。
一般来说,女婿三朝回门,娘家会开一场归宁喜宴。席上,女婿会被当成座上宾,要坐最显赫的主位……只是眼下这情况,他算不算是回门,还不好说。
简单吃过早饭,王宽那老舅父也被人带到了。
结果不出所料,老家伙当真是鬼迷了心窍,竟在昨日就和余家签下了契约,答应让王宽入赘……
这一来,官司可就不好打了。
两份婚契一前一后,按照常理来说,定然是余家占了便宜。更要命的是,乔家的这份婚契,还未拿到官府去认证过!
“哼,凡事总得讲点道理!”
乔老庄主一拍桌案,怒声道:“婚姻大事,讲究的是你情我愿,我乔正阳不光要和他姓余的打官司,还要反告他余家迫人入赘,逼良为娼!”
见他此刻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王宽不觉白眼一翻。
您老人家也好不到哪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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