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乡班实在意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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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景来一招太极推手,把所有关碍推的干干净净,只管眼下见到的这一摊。



    一面让柳孝源张榜告知尚在原州地方的百姓,官府开始赈济百姓了,只要是生活无着的,都可以到原州城下来喝粥。



    而原州封建势力强大的好处也显现了出来,衙门多,经办的吏员和差役就多,还有捕盗兵和番兵。虽然天冷,但是草棚泥窝子都是老百姓的惯常手艺了,何况还有不少百姓就在原州左近居住,影响赈济的主要因素还是燃料的不足。



    反正在洪景来的督押下,原州城外的粥厂很快建立了起来,掘井分营不需要洪景来亲自动手,自然有下属们操劳。



    行动不便,遗留在当地的老弱百姓高兴了,粥厂一碗厚粥吊命毫无问题,只要粥厂开着原州就乱不了。



    可百姓高兴归百姓高兴,被“吃大户”的诸多在地乡班老爷可就不高兴了。平素里只有他们鱼肉百姓,横行乡里的份,现而今被泥腿子刁民欺到头上来,怎么能忍得住。



    行署里洪景来那一番话,摆明了就是不想管,你们自己吃个亏拉倒。



    就算不肯吃亏,等灾过了,这不是还有借条吗?报官找父母老爷替你们做主就得了,反正你们都是土皇帝,弄一两个小老百姓还不是和玩一样。



    当然啦,你们要是能弄到禹君则算我输!



    “这位洪大监怕是成均馆里出来的太平官儿,想来不会多事……”孔尚炫背着手,在一众避入城中的乡班中居然还算明眼人。



    “这位大监什么来历?”有一人向左右问了问。



    他们这些乡班地主,乡下庄里的粮食已经被搬空,何况乡下有“大贼”,自然都跑到这原州城里来躲灾来了。其实他们心里也担忧现在只是借粮食的乱民会不会真的发展成起义的贼兵,不然也不会一股脑儿的往有重臣大兵驻守的大城里跑。可是粮食被“明抢”的那股气,就是意难平,怎么都咽不下。



    资本家明知道那根绳子是用来吊死他自己的,他为了百分之二百的利润一样会卖。



    乡班地主知道再逼迫百姓会导致起义,会拿他们全家开刀,可他们还是想敲骨吸髓。



    贱呐!



    “这位大监乃是主上殿下本生王祖父恭悼王元妃惠庆宫之侄,壬戌科探花郎,钦点甲等第三名及第,成均馆儒生。”有一人慢悠悠的报着这一长串出身。



    嘶……



    多厉害的出身,皇亲国戚,京华士族,士林华选,进士及第。



    两班等级鄙视链最高一层,如果再有一个厉害爸爸或者伯伯叔叔,那就是标准的大佬!惹不起惹不起的那种。



    “牧堂大人今日怎么一意逢迎,丝毫不为我等说话。”另一人有些不满。



    朝廷的赋税,没有他们这些乡班的帮忙根本收不齐,柳孝源要是不帮着他们,明年收赋税,他们来个一推二五六,保准让柳孝源毛都收不着。



    现在不帮着他们出气,反而事事都顺着洪景来的意思,一个不字都不说。那仅凭他们这些不过是生员、幼学的乡班,怎么有办法对抗口含天宪、身负王命的监赈副使洪景来。



    “牧堂是朴台的人,吃了挂落不过是回乡歇半年,要是恶了枫皋大监派来的钦使,那才是不智呢。”孔尚炫顿时感觉这些乡班一点儿都看不清。



    柳孝源收不上赋税不代表汉阳朝廷收不上赋税,这帮乡班可以弄一下柳孝源,但不可能一直抗拒汉阳派来的牧使。王权不下县,那只是因为成本高而已。若果恶了王权,不计成本来弄你,还弄不成了?



    再加上柳孝源的老婆出身潘南朴氏,有这样一个后台,他自然是做八面玲珑的官儿。面对乡班说会帮忙的,面对洪景来又唯唯诺诺。



    人家又不是傻子,只要把这场灾拖过去,他就可以活动去别处发财,干嘛要下力气去办事。



    做一个算盘珠子,拨一拨动一动,不香吗?



    “不行,这事要是就这样,最后一定会不了了之!”



    “是啊是啊!”



    “那可是我的六百石粮食,不能平白没了!”



    众人七嘴八舌,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唯有孔尚炫望着火盆里的炭火,不吭一声。他虽然见识没有那么多,但远比这些乡班聪明。



    “事还未定!”孔尚炫想了想。



    “怎么说?”众人望向孔尚炫。



    “诸位应当看到,这位大监只带了三万石赈灾米来。很快江陵观察就会过来提领走一半,左近各郡县也会来求,要不了几天,就都填了无底洞。”



    “孔老兄的意思是?”



    “若是汉阳不接济赈灾米来,用不了半个月,这位大监便会回来寻我们。”



    江原道剩下的粮食到底是控制在各官庄、宫庄、地主手中。虽然乡下的米被借走了,但是狡兔三窟的道理没人不懂。普通人都知道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他们这些乡班不会不知道。现下这原州城里的米店,说到底还不是在座的诸位乡班家的产业。



    洪景来想要持续赈灾,最后还是要求到他们头上。到时候就算要不回那些被借走的粮食,但是把那些带头闹事的刁民弄死出气,也可以稍稍缓解他们心中的不满。



    “还是孔老兄有见地。”



    “那我们不妨稍等半月?”



    “诸位暂且停籴,且看汉阳还有没有援济。”



    “要是有,又该如何呀?”



    “那就要出后着了!”孔尚炫眯起了眼。



    外面有家人带了一个儒生模样的年轻男子进来,在座的没有人对这人有印象,很显然不像是原州本地人士。不然要是谁家的子侄,就算再小门小户,多多少少总会有些面熟。



    “这位是?”有一人发问。



    “你且坐下!”孔尚炫招呼那人坐到自己身边。



    “在座的,可有统首?”



    “统首?”



    “五家作统法。”



    “嗷嗷嗷,我是。”有一人抬头应声。



    “那好,这位是先景庙赐额颁书龙山书院学生,幼学孔昭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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