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江原被灾乱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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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抖冷!



    真的气抖冷!



    可出了金祖淳的家门,洪景来发现自己除了气抖冷之外,并没有更多的情绪。数十万嗷嗷待哺的灾民并不在洪景来眼前,所谓的同理心并不能让洪景来对他们的遭遇有更多的触动。



    我冷血了?



    封建统治阶级的冷血难道真的是一种共性吗?



    我原本也只是乡下的一个富农而已,我也曾知道饥寒的辛苦,我也曾被驱赶着填沟壑。为什么现在对行将填沟壑的数十万灾民只有不曾吐露出来的表面同情?



    洪景来扪心自问!



    我到底不过只是一个俗人罢了!



    既无创造大同之高尚品德,又无怜爱世人之包容心性。酒色财气,好逸恶劳,所追求的仍只是一己之安稳。



    但洪景来自问尚有一丝人情温暖!



    “五石!你回家后立刻整理行囊,去往春川和原州,查看在地情状!”



    “去江原道?”韩五石跟在马边,冷不防被洪景来这样吩咐。



    “江原道大旱,情况不好,你去查看清楚,回来详细告我!”



    “明白了!”



    “济初你也是,先去广州,再去骊州,查看三都以外民情!”



    “好!”李济初想的不多,洪景来吩咐什么就做什么。



    两人回家以后,因为天色将晚,还是先歇了一夜。第二日便一南一东,裹上行囊,牵上走马,径自出城。



    不肖几日,江原道的奏报果然一日甚于一日,报灾的片子络绎不绝,在议政府当值的韩三石日日都会带抄报回来。整个江原道的灾情和金祖淳之前说的一模一样,天灾和人祸累相交加,春上那几滴雨根本无法顺利春种。



    入夏后更是一连六十余日不见雨水,整个道分几乎全部绝收,除了靠近庆尚道的道南蔚珍、沃原等地之外,局面已经开始出现崩溃。



    此前汉阳朝廷颁布了极为严厉的禁山令,导致百姓无法进入山林寻求果腹。而现在禁令自然已经形同虚设,许多百姓已经脱离安身立命的土地和村庄,进入山林,要么落草成为盗贼,要么就是成为火田民。



    当然具体的情况是怎么样,洪景来并不十分清楚,地方守令的一面之词现下看来果然如预料的一般,不可轻信。



    千秋殿内再次召对,李玜依旧端坐于上,诸大臣跪坐于下。此番召对自然是为了应对江原道灾情,设法筹措钱粮,进行赈济。



    虽然都是外戚阵营,但是事关钱粮大计,朴宗庆终究与金祖淳争得面红耳赤。虽然在李玜的百般示意之下,朴宗庆已经答应支应白米十万石进行赈济,但是眼下却无法立刻取出,需要分批交送灾区。



    而金祖淳由于此前的内部商议,已经有了一定的决断。他的目标就是先拿出来一笔钱粮款子,糊弄过这两个月,在降雪前稳住灾区局势,之后的一切自然会有老天爷帮忙。



    堂上大监们没有一位提出以工代赈,这办法在封建王朝尤为可笑,甚至说可笑至极。



    以工代赈,有两个点,一是“工”,二是“赈”。恰巧都是封建王朝最害怕的东西,最不愿见到的东西。



    且先不去说赈,因为预计要五十万石粮食才能彻底赈济江原道百姓,而眼下朴宗庆只能分期支应十万石。这点粮食,别说救活一道了,能救活一郡两郡就很不错了。



    再来说这个工,趁着灾年大规模的整备水利工程,疏浚河道,看似是一个非常好的主意。既能让百姓有口饭吃,又能让将来的农业生产更有保障,简直双赢啊!



    可堂上大监都拎得清!



    现在是嘉庆年,是1805年,是吏治腐败,贪官污吏横行无忌的十九世纪初期。



    国家发放十足的赈灾粮款,有多少能进灾民的嘴里?十斤米但凡有五斤能进他们嘴里,那诸位大监也就救灾了,可是现实是十斤米只有二三斤掺杂了石子沙土的糠能进灾民的嘴里。



    而一旦灾民吃不上饭,还要被驱使着进行工程,会是什么结果?



    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数万乃至数十万汇聚在一起的壮丁,饿的失去理智,眼睛都发绿光的时候,什么道德、法律都将被抛诸脑后。甚至不需要有心人煽风点火,随便一点都可能爆发出来。



    凭借汉阳五军那些老弱病残,饷银一年能发三分之一就算上上大吉的杂兵?能抵挡住数万数十万起义军的攻击?



    到时候就不是江原道被灾了,而是整个国中都要糜烂。乱军会像蝗虫一样席卷过去,什么都留不下来。



    这是比灾民四散漂流还要棘手的难题,在座的堂上大监们绝不会做这种事情!



    没钱没粮,千秋殿内的争论最终自然只能不欢而散。李玜也无法说服双方人马为灾情全力以赴,这位没有太多实权的大王,心中也许满怀着愤懑,却又无力改变。



    洪景来跟在人后,从殿中出来,闵廷爀还在前头和金祖淳说着些什么。没有人和他搭话,这种大事自然也不是他一个同副承旨有办法去解决的。



    无言的回到家中,洪景来除了枯坐以外,无有其他办法。



    “阁郎,阁郎……”门外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是韩五石回来了。



    “是五石吗?”洪景来起身,准备去看看。



    “是我。”



    “进来吧。”



    韩五石满面尘色,很是疲惫的样子。但是还是强打着精神前来,向洪景来禀报江原道的情况。



    “情况很不好!很不好!”韩五石几乎是脱口而出。



    “比之前海西那次?”当年洪景来和韩家兄弟就是在黄海道的大旱中相遇的。



    “一模一样!毫无差别!”



    “那民乱?”



    “就在眼前!回来时已经有地方百姓在攻打田庄、宫庄和官庄。”



    “乱起了嘛……”虽然早有预料,但是洪景来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好日子过的太久,当年吃的苦,当年遭的罪,早就已经抛诸脑后了。



    “对了,我在春川的乡下碰到了一个人。多亏了他,才能出乱中脱身回来。”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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