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渐凉,再过没多久,就要入冬。此番恰好赶在冬前上任,挑了个好时机。
一路轻马飞驰,沿途又可以征用驿马,洪景来一行四人脚程极快。
到了东莱府内第一站苏山洞,趁着换马的间隙,洪景来登上苏山。
山风猎猎,吹的纱帽颤动,但是却无碍于洪景来内心的火热。把马鞭夹在腋下,眺望着远方的东莱城,还有更远的大海,洪景来一时间内心澎拜激荡。
这座将来被命名为釜山的国际性大港口,如今还只是由恒居倭开拓而成的小小对日贸易港,这不正是洪景来大展拳脚的机会嘛。
“阁郎,山上风大,咱们下山吧,也该出发了!”韩三石看洪景来笑的很是放肆,有些莫名其妙。
“走!随我上任!”洪景来抽出马鞭,摇摇向前一指。
东莱城已至!
城内早就收到新任东莱府巡海备倭判官即将上任的消息,在城门处守侯的兵丁一看到洪景来一行人的打扮,便猜到这就是新任判官。
守门的兵丁上来一问,果然如此!
立刻有人前往府衙报信,然后就极为热情的帮洪景来牵马带路。
驻守东莱城的东莱县监、东莱主簿、儒学教授、东莱察访等官吏纷纷集合到府衙,等待洪景来的到任。
出示了吏曹和道府注册过的官告,一番互拜,各自引见。众官吏把洪景来拱上首座,洪景来想了想还是往下手第一张位置上坐定。
“想必判官此来是要署理东莱府吧?”东莱县监看洪景来不肯做主座,有些疑惑。
“署理?难道此前无人署理东莱吗?”
一任府使,无时无刻不在挣钱,只要滚单发下去,按着月的各种借口可以收税。治下那么多县里,人口数以十万计算,还有对日贸易港口。
日进斗金不好说,平均月入二千两保证没问题!
此前东莱府已经出缺四个月,本以为很快就会有人授官,可是吏曹换届。加上借着古邑大捷的东风,金祖淳一系得力的官员们纷纷案内保奏,一时之间各个升迁美官,还真没有人想着往地处“乡下”的东莱去。
“算上这个月,东莱已经五个月没有主官了。”县监小心的回道。
“五个月?那岂不是一万两!啊……那岂不是连秋税都无人征收解运!”
“确实如此!所以判官没有从道府转圜,前来署理嘛?”
早知道不仅实授官没来,连署理都没有人署理,那洪景来就和闵廷爀求封信过来干几天了。
亲民官不好当,但能掌印的话就好上不少,起码辖境内是大爷。
“原以为总有署理……”
“判官是汉阳吏曹实授,都不加署理。道府内的各位上官见了,怕是如今署理东莱的大人已经在路上了。”
那县监的脸色慢慢的就从恭维变成了同僚的交际,只因洪景来乃是从五品的判官,官高两级,虚应故事而已。
场面迅速从热络变成了平淡,既然洪景来不是来署理东莱府使,而是真的分驻富山浦做一个小小的判官,那就不是在座众官吏的上司,也就没有了上下尊卑之分。
“那判官与我等一同在府城稍候罢,总要迎接署理府使大人才算完满。”
“可。”
虽然还是有接风宴,也挺热络的,但是大家更多的是当作一场日常的交流晚会,而不是给上司接风洗尘的马屁大会。
是乐伎的舞姿不美丽,还是歌声不撩人?
喝就得了,快活不好吗?
倒是洪景来没心没肺,反正也没指望做人群的中心最靓的那个仔,有吃有喝就够了。再说这些官员也是被迫,不讨好上司,怎么做官?
又等了两日,庆尚道委来的署理府使终于到了。虽然不是货真价实的上官,挂着署理二字,但指不定哪天就实授了呢。
有心大干一场的洪景来还是只能入乡随俗,和众官吏团拜府使,并送上了四百两的贺仪,这才脱出这蝇营狗苟的囚笼,奔向富山浦。
这位署理府使,大概是使了不少银子,如今好不容易抓住机会,眼睛都绿了,就差亲自撸袖子下场。
专门给洪景来派了一个家人,又调了几个书吏,以及东莱县的差役,拿着签子黄册,命令十五日内征齐秋税。
英宗大王在位时期,为了与民修养,所以更改了税制。田政且不去提,只说军政的征收数额是一个丁口一匹布,但是可以用米来折算,一匹布折六斗米,这叫折变。
这个数字不算太夸张,还属于可接受范围。但是汉阳并不是按人口的实际数量征税的,就比如东莱,一府十来万人,丁口最多也就三万来口。
按理说就是两万多石米(或者三万匹布),可实际汉阳下达给庆尚道的指标是四万二千石,庆尚道下达给东莱府的是五万五千石。
到了县里,也就是洪景来所在的首县东莱县,就要承担二万石!
不民怨沸腾有鬼了!
到了地方实际经历征税才知道这中间翻着倍的加征,以及为什么往后的一百年内,朝鲜南部会此起彼伏,连年不断发生大规模的农民抗税暴动。
驱民从贼,滋生X教土壤!
反正洪景来坐到富山浦官衙后,成天里见到的都是抓丁,那名府使的家人背着满包袱的空白文书,谁抗税就填上名字抓谁。
反正看那个家人的架势,如果今年不能完纳,保准让整个富山浦上上下下都没好日子过。
洪景来又不可能阻止他,完不成汉阳下达的任务,整个东莱府所有官吏都要吃挂落,即使洪景来是个不用管征税的官儿。
索性眼不见为净,以巡视庆尚道右水营以及富山浦倭馆的名义出城。
实际上嘛是去找小伙伴李禧著,他既然说是来莱商柳成用大房大爷的名下听用,那么在倭馆交易的莱商中肯定有认识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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