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锤落下,阿福的身体就像是被掏空一样,脑海里也是一阵嗡鸣,身体一阵虚弱就要倒下。然而冥冥之中有股信念支撑着他,让他没有倒下,而是身体顺势转了一个圈,并且把锤子重新抡起。
如同雷霆的声音再次响起,虽然期间间隔的时间有点长,但每一次都是那么坚定那么震撼人心。
所有人都在关注着阿福,虽然绝大多数人不知道阿福怎么了,但见其他人并未出手帮忙,所以也都只能在外边静静的看着。
此时的阿福却不知道这些,他完全进入了另一个领域,仿佛和袁烜他们不是活在一个次元里一样。在他的世界里只有锻造,他在用手里的锻造锤为眼前不断成型的刀胚注入灵性,注入煞气,注入自己的意志。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体会,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这一切,但却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他只是随着自己的心意和潜意识来挥锤,来完成把陨铁创生为神兵的这一过程。
同时,阿福也感觉天地间仿佛有柄大锤从天而降,不断的锻打着他的身体与精神,这个过程极为痛苦,偏偏阿福却又很享受这个过程,因为他觉得自己和眼前这把刀逐渐的融为一体,似乎他们在共同经历一次重生。
“阿福,支持住,还有最后一锤了!”
阿福的脑海里有个声音在喊,他顾不得自己的疲劳,身上的气势再次攀升,强度已经突破了他自己的极限,比之死在他手下的燕国武宗且末車还要强盛一些。
“啊……”
带着一声爆喝,阿福所有的力量和意志统统融汇到了这一锤里。四位武宗和袁烜似乎感觉天地间有股莫名的气息被这一锤强行灌入其中,随着那惊天动地的暴击,那气息被封印其中。
完成了这一锤之后,阿福浑身的力量似乎被抽干了,他再也承受不住身体和心神的双重消耗,软绵绵的向后倒去。
阎归海一个瞬间来到爱徒的身后托住了他的肩膀,一代武宗此时兴奋到了极点,他觉得此生能收阿福这个弟子,纵是现在就死了也能瞑目了。
重刀门创派以来的第一重宝天外陨铁终于被锻造成了绝世神兵,虽然还只是刀胚,但有此一点阎归海就能自豪的去见重刀门历代门主了。而更让阎归海自豪的是,他收到了阿福这个弟子,他甚至比陨铁刀更能称之为重刀门至宝。
十四岁的武宗,亘古未有!
阎归海本来以为三年内阿福就将成就武宗成为古今第一人,但没想到借着这次锻刀竟然让阿福成功晋级武宗,这绝对是天大的机缘。
阿福煅刀,刀锻阿福!
从刚刚阿福最后一锤的气势来看,阿福已经成就武宗之位了,但那柄刀还只是刚刚成为刀胚,还没有完成所有的锻造程序成为一把刀。
“不好,这把刀的煞气太重了,速来镇压!”
原本大家都过来围着阿福想要知道情况,但公输迁的一句话让众人把目光重新投入到锻造台上。
世间究竟有没有鬼神袁烜不知道,但他接受到的教育和信仰都告诉他没有,可是来到这个时空之后他已经不止一次见证了自己前世所不能理解的东西了。比如玄武湖上郭璞的那两次算卦,比如郭璞给除了自己以外的人批的命格,再比如眼前的这幅场景。
刚刚锻造好的刀胚在没有任何人触碰的情况下开始抖动起来,刀身和锻造台之间咯咯作响。
众人看到这诡异的一幕无不震惊,袁烜似乎看到有只无形的手要把这柄刀内部的东西抽走似的,似乎它根本就不该属于这把刀。
刀身上虽然已经不再通红,但其上依然有着恐怖的高温,想要伸手去抓刀柄那是完全不可能的。情急之下,见多识广的墨家巨子公输迁上前一步高声大喝。
“血祭!”
所谓血祭,又称红祭或生血祭,一般是指宰杀牛、羊、马等动物作为牺牲来敬献给神灵;或者是用这些动物先祭祀,然后再宰杀。血祭中还有一种被称为“大红祭”,是专指杀活人来作为牺牲以祀神灵。
相传十大名剑之首的轩辕剑由众神采首山之铜为骨,又以无数战场之上牺牲的忠勇之士的血肉为魂凝练而成的天地之剑。
虽然这是神话传说,但古人炼制神兵利器的时候用血祭剑,甚至以童男童女的性命来献祭都时有发生。
公输迁所说的“血祭”自然不是用人命来献祭,而是用血。古人相信一个人的血液中蕴含了他的精神和意志,只要血的主人足够强大,那么就可以镇压一切魑魅魍魉。
公输迁的手指在左手手臂上轻轻一划,一股热血飙射到刀胚上,然后袁烜看到公输迁的脸色苍白,一口鲜血喷出,似乎这就是他要付出的代价。那刀胚似乎受到了重击一样抖了一下,但很快那鲜血就被刀胚吸收不见了,紧接着更加疯狂的抖动,刀胚翻滚间锻造台的台面上到处都是被刀胚划过的痕迹,要知道此刻的刀胚还没有开过封。
一个武宗的血不能镇压这把暴动的刀胚,那就再来一个武宗。
作为神医门护道人的药婆婆毫不犹豫的割开自己的小臂,一蓬殷红的鲜血洒在刀胚上,同样的她的嘴角也有鲜血流出,脸上也变得没有血色,显然是受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反噬。刀胚的躁动稍歇,但随着药婆婆的血被吸收后,刀胚很快又重新翻腾起来。
看来两个武宗的血祭还是不够,这让心神大耗的公输迁大惊失色,没想到这把刀的煞气这么重,难道真的要超越古之神兵吗?
阎归海看到这里心中感动,他把阿福交给华莹莹和诸葛彤等人,一个跨步来到锻造台前,不同于公输迁和药婆婆割开小臂,阎归海直接扯开上衣露出结实的胸膛。手指一划,他的胸前豁开了很大的一个口子,鲜血像流水一样喷洒而出。
刀胚的前身是天外陨铁,在重刀门被孕养了上百年,就是阎归海也很多次拿这着陨铁演练过刀法,所以当他的血洒在刀胚上的时候,效果比之前两个武宗的效果要好得多。
刀胚在锻造台上沉寂了一会儿,但随着阎归海的血被不断的吸收,刀胚又重新变得活跃起来,最后更是像冲破牢笼的猛兽一样更加疯狂。
阎归海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阎小玉和邓乔吓得不知所措,好在这里还有医道圣手华莹莹。
看到三个武宗还不能镇压这柄刀胚,老不死的越发来了兴致,他没想到投靠袁烜的第一天就要拿出半条命来,这让他感觉亏得慌。
老不死的一身修为惊人,他的血自然也很强大,也不见他如何起势,只是左手伸到刀胚上方,五指突然成爪猛然发力,然后他的五根手指指尖部位就有五条血线顺流而下。
老不死的虽然没有口喷鲜血,他他有个大口吞咽的动作,想来应该是把血吞回肚子里了,只是他的脸色本来就苍白,这一下更是如同僵尸了。
前一刻还猛烈如虎的刀胚在第四位武宗的血祭镇压下终于重新变得安静下来,但它时不时的跳动一两下显示自己的不屈服,似乎只要他修养一会儿又能再度翻天一样。
四大武宗各自盘膝坐地吐纳修养,那柄刀胚似乎也在重新积蓄力量,这时候袁烜不禁想如果伏青山也在场,那么五大武宗是不是就能立刻结束这诡异的场景呢?
伏青山没在现场,那是因为袁烜派他去做很重要的事情了,不过伏威自认为自己已经是一流高手了,再加上有射雕手这一身份傍身,应该也有资格血祭了吧。可当伏威站在那柄刀胚前,他只觉得自己面对的是只庞大无比的蛮荒巨兽,让他没有敢于血祭的资格。
四位武宗身受重伤,阿福昏迷不醒,偏偏那把沉寂的刀胚似乎经过短暂的修养过后已经越来越活跃了,锻造台上的声音也越来越响了。
“米奇,照顾好三弟!”
袁烜把阿福交给米奇等人,然后他站起身来毅然决然的走向了那把充满了诡异的刀胚。
袁烜不是武宗,甚至连武人都说不上,但他隐隐感觉出自己应该也有资格血祭这把刀,虽然他不知道如果这么做了自己会不会也受重伤,但他预感到如果让这把刀胚里的东西彻底挣脱,阿福可能永远都得不到这样的神兵。
“袁烜,不可以!”
后院的屋檐上突然站着一人,赫然是满头大汗的神棍郭璞,看来他是急匆匆赶来的。
“郭道长你怎么来了?”
“我在城中长宁观中夜观星象,结果发现天地煞气疯狂向着这边而来,我有些不放心就求着城门官用吊篮出了城。只是我没想到煞气是冲着你袁府而来,却原来你们在这里锻造神兵。”
“是呀师父,这神兵奇异,四位长辈以血献祭都不能让它停下来,你赶紧也来献上一碗,看看这把刀是不是怕你这个神棍!”
郭璞的嘴角抽搐,他没想到自己徒弟会这么坑师父,什么叫神棍,还来一碗血,顿时他就被气得吹胡子瞪眼。
“混账东西,你是嫌为师死的不够快是吧!你可知这个级数的煞气有多恐怖,他们四位从一定意义上来说已经有了天道的一丝印记融入自身的武道之中,而这把刀中的煞气是天道对于这把刀的寄托,只是因为你们太过贪心,竟然选在今天锻刀,而且最近洛阳城中煞气太重,以至于这柄刀胚快要承受不住了。他们四人以血祭之法来镇压煞气,等同于和天道对抗,所以实力越高反噬越重。”
“那你的实力比不上四位长辈,岂不是正好合适血祭?”
米奇的话让郭璞有种收了个假徒弟的想法,更是有种想要一巴掌拍死他的冲动。
“孽徒,你整日不学无术,我道门典籍也不曾看过几本。我道门中人追求的就是与天道契合,为师望气推演之术能傲视天下,凭的就是对于天道的感悟高于常人。但同样的,如果我对抗天道,那么受到的反噬也就更大。
这把刀里的煞气之重我生平罕见,若是我此时血祭的话,最多也就只能活过三天!”
听到师父说血祭会死,那米奇还是舍不得的,但这样的神兵不能为阿福所用,那绝对是巨大的损失,所以米奇又有些感觉可惜。
“少说废话,那你说该如何是好,难不成让它跑了?”
“为今之计,只有再找至少两个武宗级别的高手来才能暂时镇压它,然后我再想办法开坛作法,只要镇压时间到了明日子时,等到黄道吉日再借用天地间祥瑞之气方可使之为人所用!”
所有人听了之后都目瞪口呆,再来两个武宗?
虽说半个月前他们一天之内见过几十个武宗,但活着剩下的并不多,而现在距离子时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要到哪里去再找两个武宗来?
袁烜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阿福,虽然猜到他可能已经晋级武宗了,但阿福现在的状况袁烜不可能让他血祭,更别说第六个武宗根本就不可能来。
不管了,袁烜还是继续向前走去,他总觉得那柄刀胚在呼唤着自己,甚至有种渴望。
“不可以袁烜!”
袁烜没有理会神棍的话,他狠狠的咬了一口自己的左手食指,这一口咬的有些深,立时就有鲜血泊泊流出。
郭璞已经阻止不了袁烜这么做,因为从袁烜决定这么做的时候,他就等于已经在开始血祭了。不但阻止不了,郭璞甚至都不敢推演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因为袁烜的命格是他的噩梦。
鲜血滴滴答答的淌在刀身上,不同于四大武宗血祭时候刀胚被镇压的那种感觉,此时刀胚显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狂暴,似乎他们极其渴望饮到袁烜的血液,那是一种近乎本源的吸引。
袁烜本来已经做好了身受重创的准备了,可等来等去也没等到有什么不妥,这时候他习惯性的看向郭璞这个神棍。
郭璞一会儿看看袁烜,一边儿看看刀胚,他的内心极为惊恐,尤其是看到袁烜云淡风轻的模样他就一阵无语,天道真是太不公平了。同时郭璞也知道这把刀怕是已经不可能保得住了!
“你小子到底杀了多少人?四位武宗杀的肯定不少,但他们身上的杀气总和竟然都不如你一个人。
你比他们强凭借的并不是修为和感悟,而是因为你身上的罪业太多,煞气太重,这一切竟然成了这把刀胚的大补之物!”
“什么意思?”
“你的血等于是在沸腾的油锅里放了一把火,这柄刀就算再如何不凡也承受不住这种等级的罪业和煞气冲击,现在就是再来二十个武宗血祭也没用了。”
袁烜没想到自己的血不仅没能帮到镇压这把刀胚,反而还成了这煞气爆发的催化剂,这就尴尬了。袁烜有些喏喏的问。
“那这把刀会如何?”
“既然承受不住那份罪业和煞气,刀身一定会断开,然后煞气消散天地间,这柄刀没了兵魂,只能是半把刀,而且是没有灵性的凡物。”
郭璞说的有些痛心,一柄绝世神兵就这样失去了,当真可惜!
当然,就算袁烜不出手,随着刀胚冲破了四人的血祭镇压,肯定还是一样的结果。
“小心!”
四位武宗几乎同一时间睁开眼并一起喊出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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