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郡并不大,但是却非常富庶,街道两边的商品琳琅满目,川流不息的人群显得格外有生活气息,黄昏中的陈郡也别有一番风情。
陈郡是谢氏的祖宅所在之地,也可以说是谢氏的崛起之地。在陈郡,如果真要说谁说话管用,那谢氏的权威绝对比皇家要更高。
虽然陈郡距离洛阳很近,但谢氏在陈郡的崛起比曹氏夺得天下的时间更早。整个陈郡的土地有超过一半归属于谢氏,商铺的八成地契在谢氏老宅,不靠谢氏吃饭的陈郡人口不足三成。
除了不能任命官员和颁布法令,这个小小的县城几乎成了谢氏的小王国,所以这里处处都打着谢氏的烙印。
跟随谢玄来陈郡玩过一次的邓乔熟门熟路,很快就来到了谢氏老宅。
如今袁烜能看到的谢氏老宅几经翻修扩建已经算不上是真正的老宅了,谢道韫居住的老宅是才是真正的老宅,只是谢氏在崛起后在它外边又扩建了四个回环形的建筑供族人学习生活和待客所用,同时把真正的老宅巩固在最核心之地。
如今谢氏老宅一共算下来大约占地足足七百多亩地,算是当世除皇宫之外最豪华阔气的氏族建筑群了,更不要说谢氏在大魏各处都有豪华的别院。
当袁烜递上请帖的时候,他就注定是今天谢家最重要的客人之一。外院管事恭恭敬敬的把袁烜一行人请进了扩建的其中一栋宅子的客房。
“各位公子的洗澡水已经备好,稍后大公子会过来邀请用膳,如果公子有任何需求可吩咐门房!”
谢府的下人素质非常高,他们或许也被谢氏文武传家的门风所熏陶,即使面对一群贵公子也能做到不卑不亢,就这一点来看,袁烜觉得只会把人训练成奴才的皇宫远远不及。
洗完澡出了房间,看到邓乔和米奇正在研究房间里挂在墙上的一副字画,本以为平平常常的东西竟然是谢氏家主谢安的亲笔,这两个腰缠万贯的巨富竟然在研究怎么偷出去,浑然不顾门口那个仆役的嘴角哆嗦的有多厉害。
谢安的亲笔书画,说实话袁烜也很想偷几张,可要怎么保存到后世那绝对是个大问题。
如果可以,袁烜想做个真空保险箱,然后让这个时代的名人都给自己来一张亲笔字画,然后留存下来给自己未来不成器的子孙后代,说不定还能多延续几代自家的香火呢!
就在袁烜胡思乱想之际,院子外走进两人,其中一个是陪着曹晖刚刚回府的谢玄,另一个长得剑眉星目器宇不凡,样貌竟和谢玄有几分相似,只是因为年龄稍长又挂了胡须,所以看上去比谢玄要成熟稳重,想来他就是管家刚刚说的谢氏大公子了。
“大哥,这位就是我给你说起过的鬼谷派当代门主袁烜,也是我的好兄弟,不怕跟你说,这次招亲大会我就认他……”
谢玄抢先一步介绍袁烜,却不想被他大哥一巴掌扇在后脑勺给打断了。谢朗已经受了父亲的指示,很多东西他都心里有数,可即便如此也必须把所有的事情做完,因为这就是谢氏的脸面。
虽然谢朗是阳谷县伯,但他同时也是游骑将军,在军中也是个能单独领兵的裨将了,所以虽然满腹经纶,但对待这个跳脱的堂弟还是习惯性用巴掌。
“袁公子有礼,在下谢朗,这次我谢氏的招亲大会由我主持,如果袁公子有什么需求尽管和我提来。”
果然是谢朗,谢安的长子,那个上马能掌军,下马能安民,同谢玄并称谢氏双骄的谢朗是也!
“阳谷县伯有礼,在下一乡野之民有幸来陈郡,明日招亲大会如果有什么做的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县伯帮衬一二,袁烜感激不尽!”
“什么县伯不县伯的,你和小玄是兄弟,不妨就称呼我一声大哥,我也直接称呼你不缺,你看这样可好?”
“小弟求之不得!”
叫大哥自然好,如果能叫大舅哥就更好了,不过从谢朗的热情来看,之前袁烜的某些猜测更加被得到印证。
“不缺一路辛苦,不如我们一起用膳吧,其余的一些前来参与招亲大会的俊才都来的差不多了,我领着你去看看!”
很多事情无需多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乃是勋贵间的处事法则,没有谁会把没发生的事情说死,即便袁烜已经娶到了谢道韫,那袁谢两家在来往的时候依然会才用这样的交往方式,因为家族利益永远高于个人得失。
而不轻易许诺就是一个大家族最基本的行事准则之一!
谢玄能无视其他勋贵公子并且立场鲜明的支持袁烜,这是因为两人之前就有兄弟之情,所以初次见面就能有这种态度的谢朗就值得袁烜内心感激了。
谢家果然财大气粗,仅仅是一个招待宾客的饭厅就足足有超过三百平米,而且装潢可谓奢华大气,不说别的,就身前的矮几就是红木所制,正是这种细微处的奢华才说明谢家的财力。
饮宴大厅里已经坐满了人,此时看见谢朗兄弟领着袁烜等人进来,在座的人里有些就表现的有些不满了。他们都是管家之流的人领着过来的,而且已经等了一会儿,所以下意识的对有区别待遇的袁烜就心里不爽。
谢朗朝众人拱手表示歉意,然后直接坐在主位之上,与他同席而坐的是谢玄,至于谢家老一辈人物一个都没有出现。不过倒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这次来的都是年轻人,谢家能让双骄出来待客最合适不过。
袁烜并没有看到曹晖,想来是因为他的身份特殊,此刻应该是由谢安这样级别的人来宴请才对。
“诸位,首先我谢朗代表谢家感谢你们千里迢迢来陈郡,这第一杯酒我敬你们!”
下方宾客足有上百人,不过真正来招亲的据说只有二十来人,其余的都是向邓乔和米奇这样跟着招亲的人一起前来助威的。
场中众人,袁烜只隐约记得两人有些面熟,仔细一看便想起来是当初金陵“千诗文会”时候的范阳卢氏子弟卢庚和卢庆兄弟,除此之外的其他人袁烜真是一个都不认识了。
夏天饮酒自然首选葡萄酿,而且是加了冰鱼的那种,炎炎夏夜里一杯冰爽的美酒下肚,一钟沁人心脾的感觉让人不觉心情大爽。
心情好了就要吟诗,这几乎是文人骚客的通病,场中就有个名大于实的家伙摇头晃脑的开始吟诗。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好酒,好诗!”
一首诗念完,他身后陪同一起来的有人轰然叫好,偏偏那吟诗的公子还一副傲娇模样,浑然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妥。
见那吟诗的家伙犹不过瘾,还想再来一首,谢朗赶紧出声打断,他可不想有人在这里丢人现眼,那无非是说谢家没眼光请了这样的人。
“林县子,为兄听说你的酒量惊人,今天的这些酒水都是我谢家商队从西域带回来的,如果你喜欢不妨多饮几杯,等诸位回家之时再带些回去慢慢品尝。”
谢朗本来是好心为那个所谓的林县子解围,却不想那家伙以为谢朗在嘲笑他不懂诗文,而且还嘲笑他喝不起葡萄酿,难道他堂堂的未来国舅会喝不起这种东西?于是他当场就不高兴了。
“本县子的酒量自然是极好的,就是这酒太一般,没有我在赵王府喝的过瘾!”
谢朗称呼这人县子是抬举他,但他同谢朗说话的时候自称县子那就有些盛气凌人了,关键的一点是他根本就没意识到谢朗的爵位是县伯,比他还高一个等级。不仅如此,他还搬出赵王府,这明显就是想给谢朗难堪。
“这二傻子是谁呀?”
袁烜很好奇这人的身份,于是问旁边一桌的邓乔。邓乔极为不屑的撇了撇嘴,似乎根本就不耻那个家伙。
“他是赵王的小舅子林欢,凭着赵王妃的关系被封为万和县子。因为是家中独子又深的王妃的宠溺,所以从小就被惯的无法无天。
他之前很少来洛阳,前年开始皇后身体抱恙,所以赵王以孝之名住回了洛阳,这家伙也就隔三差五的跑洛阳来显摆。
半年前他进了国子监,说是要参加今年的科举大比。平日里不学无术也就罢了,偏偏还喜欢学人家扮才子,身边也多是不通文墨的地痞流氓。
早前听说他会花钱找人买些诗词,我估计刚刚那首诗肯定是也是他花钱买来的,却是不想被别人当傻子耍了,最可怜的是你就在当场,而他还浑然不知。
除了装博学,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他的下流,前几日他还闹出当街强抢民女的恶行,要不是赵王妃抢先一步出面把那姑娘收为他的妾室,现在赵王指不定又被御史台的老顽固们指责御下不严呢!
纨绔当成他这么没出息,当真是丢我们纨绔的脸面!”
邓乔一副不甘与之为伍的厌恶表情,说完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场中之人大多都是有真才学,而且也出身高贵,所以碰到这样的二傻子都只是撇了撇嘴并不在意,甚至于心中不起一丝波澜,所以邓乔的笑就显得有些突兀了。
“邓乔你这头肥猪竟然敢笑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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