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战国时代,随着铁器和新农具的出现,农业生产力有了巨大的进步,土地私有化程度大大提高,中国逐渐进入了封建社会。
生产力的进步和封建制度的形成把原有的奴隶主进化成为新的统治阶层,也就是以士人为主体的地主阶级,然后又逐渐把被统治者从奴隶阶层精细化分成了农、工、商三个大阶层。
士农工商四民的理念最先是有春秋时期的管仲提出的,他认为人生下来就有高低贵贱之分,而这是有他们所处的社会阶层所决定的。
管仲是士人,是法家的先贤,但管仲同时也被认为是商家的鼻祖,可他同时也是把商家坑的最惨的人。
商被管仲定为四民的最末,这其实相对于他们对封建社会的形成巩固和发展做出的贡献而言是不公平的,但因为管仲的划分团结了封建地主们最重要的被统治阶层农民,所以四民的论调一开始得到了极大的认可。
“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这句话在这个时代是严重的病句,至少那些商贾们没有敢有这个想法。
一般的商人不得穿戴丝绸,不得拥有武器,子孙后代不得当官入仕,不得住门楼高于三丈的建筑。也就是说商人就算是再有钱也得不到社会的认可,如果不想成为官府眼中的肥羊,那就分家,或者散财。
当然,如果本身就是士族阶层,那么只要自己不亲自操手生意,那门下的一切都称之为产业,就像是和袁烜合作的那些人就不是商人。这就是极为严重的双标,然而商贾们对此没人任何办法,因为出身的问题,他们甚至都认为本应如此。
当然,总有那么几个不信命运安排,拼死想要打破牢笼的商人,他们期望着能达到一定的高度,然后提升自己的社会地位。
鲜于朗是蜀中第一商贾,在整个大魏他都是排的上号的大商人,可他也还是个商人。但是当把一门手艺,或者一个职业做到最的时候,总会有些不同的,尤其是当他们成了皇商。
鲜于家的主楼是栋两层半的建筑,从层高来看远远高于三丈,刚刚进门的时候胡总的护院拿的不是水火棍,而是制式钢刀。
鲜于家的这一切并不会被人攻讦,因为他们是皇商,这些是被允许的,并且只要鲜于家的后世子孙能不经商,那么他们的子孙就能参加科举做官。
门口迎客的人是鲜于家的外院管家,这让袁烜觉得很奇怪,如果说鲜于朗自己患病卧床的话,那他的长子鲜于通应该出来迎客才对,再不济次子鲜于达也行呀,怎么现在用个管家迎客。
既然是参加别人的寿宴,那自然是要送礼的,袁烜的礼品是一支有几十年参龄的老山参。如今人参已经被神医门验证过,有百草之王的美誉,可因为消息的不对称性,好的人参收购渠道几乎被越国公府给垄断了。
本来袁烜还想着借用邓乔的名义玩玩的,可但因为今天需要扬名,他必须用回真名。
袁烜的寿礼算不是最贵重的,但也绝对不轻,所以鲜于家的外院管家在纪录之后就大声唱礼。
“合肥袁烜三兄弟,百年老山参一支!”
常碧的眼神有些阴鸷,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人耍了,竟然连报的名字都是假的,而且他身边的那两人叫他大哥,这就是说当年那头牛就是给这家伙的。
常碧已经知道这些人惹不起,但他就是不甘心,他发誓如果他日能大权在握,定要一雪前耻。至于今日就收点利息好了。
袁烜从来没想过自己当初的一个无关大雅的戏言会迎来他人的嫉恨,然而即使知道了又能怎样,袁烜依然不认为自己会想要和这种人成为朋友,狮子从来不会在意猴子的嫉恨。
袁烜初来乍到不认识人很正常,而米奇作为神秘的五爷没人识的也不奇怪,反而是常常在重刀门内难得出门的阿福成了三兄弟中最为出名的这倒是让人没想到。
不过也不难理解,毕竟阿福这样的身份普通人不知道,但是作为蜀中的精英人士,打听到阿福身份还是不难的。
不过很快袁烜也遇到了熟人,而且一来就是两个。韦树和齐宏真是冤家,他们似乎什么都要争,所以很凑巧的又一起来到了鲜于家。
虽然是身穿便服,但德阳和广汉的主官还是很吸引目光的,两人几乎一出现就被众人争相行礼,在成都太守确定不来的情况下,这两人几乎就是场中地位最高的人了。
其实鲜于朗早就准备好了,只是他一直在等,等这最重要的两人到场。
“哈哈哈哈,两位大人到场为在下贺寿,真是愧不敢当,愧不敢当呀!”
随着一个硬朗的声音之后,从后院走出一个鹤发鸡皮的老者,只见他右手持着一根檀木手杖,左手虚虚的搭在次子鲜于达的手上,笑容和煦而温暖。
右脚重左脚轻,持手杖的右手关节处有些发白,很明显鲜于朗的手杖不是摆设,袁烜猜想他一定很想把身体的重量搭在儿子身上,但他不想在众人面前表现的脆弱,仅仅是想给儿子留个孝名,否则都不会让儿子在身边。
“鲜于兄身体好转,当真是可喜可贺!”
韦树拱手向鲜于朗道贺,其他场中宾客也齐齐拱手行礼,角落里的袁烜三兄弟自然也起身行礼表示对主人的尊敬。
只是站起来之后的阿福身高体型实在是太过显眼,别人想要不看到都难。阿福是夏乔的义子,而夏乔和齐垠又是过命的兄弟,所以齐宏来德阳任命的时候就受到几家的嘱托,而阿福和米奇他之前已经认得了,见到阿福,很自然的就见到了袁烜和米奇。
“三位贤侄你们也来了,甚好甚好。”
齐宏还来不及同鲜于朗打招呼就快步走向那个角落,这一举动立刻让场中宾客一阵窃窃私语,不过他们都只是认为阿福的身份特殊而已,就连鲜于朗也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很快韦树的举动就让众人的想法发生了改变。
“袁烜,你也来了呀!”
和齐宏一样,韦树也是主动上前,而且他还拱手行了个礼,这就让众人不得其解了。
兄弟三人的站位自然是袁烜居中,而齐宏和韦树过来之后寒暄的对象都是袁烜,老于世故的鲜于朗甚至敏锐的发现韦树的双手下意识的放在两腿之前,这是下位者不经意间的站姿。
他到底是谁?
就在鲜于朗好奇之时,齐宏已经牵着袁烜的手走了过去,很明显他觉得以袁烜的身份需要坐到主桌上。
“来,鲜于家主,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我大哥和越国公都看好的一个晚辈,文坛领袖赵琦的关门弟子袁烜。”
齐宏对于袁烜的介绍语焉不详,什么叫看好的晚辈,再有赵琦的弟子虽然身份不凡,但又哪里需要两位地方主官如此看重,最重要他还能杀官而无罪这一点似乎齐宏的介绍中并未能够体现。鲜于郎对于袁烜的身份越发感兴趣了。
“这是袁烜的结拜二弟米奇,是青城山郭璞道长的关门弟子,道号富贵散人,对了,成都城里的那个什么神秘五爷就是这小王八蛋。”
米奇用一个白眼表达了自己的不满,而满座宾客和鲜于父子则是没有太多惊讶,以他们的能力查清一个五爷的身份还是能做到的,只是他们以为这就是个懂些敛财的小道士,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五爷就是害的他们提心吊胆过日子的幕后黑手。
“这是袁烜的结伴三弟阿福,重刀门阎门主的关门弟子,越国公的义子。”
齐宏原本想把袁烜一笔带过,所以重点介绍了他的两个弟弟,但他一个武人没有太多的说话技巧,他的一番话反而用米奇和阿福把袁烜凸显的更加神秘,反而引起了人们的好奇心。
“三位公子有礼了,鲜于朗何德何能劳动三位公子前来贺寿!”
鲜于朗这个具有传奇色彩的蜀中第一商贾就在眼前,只是看到这个垂垂老矣的人,袁烜却觉得黄土已经埋到了他的脖子了。
鲜于朗的腹部有些肿大,这和他瘦弱的体型很不协调,而且他肿大的位置应该就是肝脏。因为靠的比较近,刚刚鲜于朗说话的时候口中传出了阵阵口臭,虽然他身上有香料,但还是很明显。不光是口臭,他的嘴角还有流涎的迹象,说话的时候也明显能听到他呼吸的急促。最重要的是他的脸色很奇怪,苍白的脸色上竟然有严重的黄疸,这一般是刚出生的婴孩才有的症状。
中毒了,而且是典型的慢性铅中毒。袁烜知道这种病在古代很常见,而且危害极大,因为这个时代还不知道重金属中毒如何解毒,甚至连病因都无从查起。
古人常说钟鸣鼎食,这其实是很糟糕的生活方式。因为鼎食所用的炊具和餐具都是青铜器,而青铜器里含有大量的铅,所以后世有史学家认为历史上记载的君王和诸侯昏悖无能,或者子嗣艰难这些很有可能就是因为铅中毒,这在后世出土的那些青铜器的化学鉴定上就能得到一定的理论依据。
世界范围内,强盛至极的古罗马帝国曾经发生贵族集体铅中毒的事件,也是导致这个帝国轰然倒塌的重要原因之一。既然古罗马人有这样惨痛的历史,袁烜不认为华夏历史上的诸侯们能好过多少。
袁烜有些可怜这个鲜于朗,从他儿子鲜于达健康的状况就可以看出,鲜于朗的中毒是长时间有针对性的投毒。
袁烜有片刻的愣神,等他反应过来才意识到这么盯着主人家看是极不礼貌的行为后,袁烜马上拱手表示歉意。
“鲜于家主客气了,能来给你贺寿也是我们的荣幸!”
鲜于朗见袁烜只和自己应付,眼睛丝毫不看儿子的反应,他明败袁烜真的只认为他们两人是点头之交而已,眼中不由的透着失望,但很快就打起精神继续招呼众人落座。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鲜于朗虽然身体糟糕透顶,可眼中却神采不减,一看就是那种老谋深算决断非常的人物。
不行,这样的人不能死,他必须活着。袁烜突然发现鲜于朗这人或许是个极好的棋子。
于是袁烜极为无礼的一把抓住了鲜于朗的那只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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