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的秋闱乡试监考和审考是交叉进行的,比如监考合肥府的考官监考结束后就直接前往杭州府审考,而合肥府的审考则由其他地方的考官在做。
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但大魏的科考已经做到了相对的公平了,因为从考题到监考再到审考,甚至到最后的放榜以及考卷存档,这所有的程序都有严格要求,考生如果有疑虑甚至可以去礼部要求查考卷。
秋闱乡试已经结束了有五天了,合肥府的考院里,三名审考官正在如火如荼的工作着。大魏科举的评判标准共分四级十二等,也就是甲乙丙丁四级,每级又分上中下三等,最后名次的高低也就按照相应的等级排名而定。
“两位大人,我这里有篇策论堪称经典,没想到呀,此考生竟有如此文思,实为难得,看了此策论,本官仿佛看到了一面镜子。”
“哦,能得孙大人如此高评价,不知是何妙文?”
“诺,就是这篇《六国论》。”
三人聚在一起仔细研读一番,果然觉得高妙。
“此篇策论当为‘甲上’!”
姓孙的官员下了定论,其余两人也都点头赞同,这样的策论不说合肥府,就算拿到洛阳和金陵那样的文华宝地也算绝顶文采。
“起了怪了,今年的算学是近二十年来最难的一次,为何这合肥府竟然有二十一人全部答对,三十五人仅错一题,错两题者也有三人,当真是匪夷所思。更奇怪的是其余的考生仅仅能答对二三题而已。”
“孙大人有所不知,下官听说今年庐阳书院中有一名算学宗师坐镇,他的教学手段异于常人,甚至宫中也已经以其之法教育皇子了,只是目前还没有普及开来。想来这些算科出色的必定就是庐阳书院的学子了。”
“如此看来,今年这合肥府所取的这二十四名举人中绝大多数要出自这庐阳书院了,毕竟算学一科他们的优势太过明显了。”
三名审考官经过四日的严格批阅,终于把全部的考卷评定完毕。
“庐阳书院赵川,策论科甲下,时政科一个乙上一个甲下,经典科一个甲上一个甲中,算学科甲上。总计两个甲上,一个甲中,两个甲下,一个乙上,不错不错,此子应该能上榜了。”
“庐阳书院夏斌……总计两个甲上,两个甲中,一个甲下,一个乙中,不错不错,这名字应该是夫子的外孙吧,果然名门之后,小小年纪着实不凡。”
“庐阳书院范谦,策论科甲中,时政科两个甲中,经典科两个甲上,算学科甲上。总计三个甲上三个甲中,此子如此不凡,当为今年合肥府解元。”
……
所有的考生都统计完了,只有最后一个学子的没有统计完全,越国公已经打过招呼,这个叫做袁烜的考生因为时政科的考卷特殊送去了洛阳呈交给了陛下,他们需要等待洛阳的评判。
“庐阳书院袁烜,策论科甲上,经典科两个甲中,算学科甲上,目前是两个甲上两个甲中,成绩也相当亮眼,但是如果没有时政科的成绩,他将以缺考一门的成绩定论,也就是说哪怕他其他成绩拿到四个甲上也无济于事。”
“是呀,这么优秀的成绩如果不能上榜的确有些可惜,两日后就要放榜了,也不知道这个袁烜的考卷能不能及时送回来。”
洛阳有八百里加急快马南下合肥,但是只有一题,关于屯田的那题属于军事机密已经提前封存了。
本来第一题也不打算公布与众的,但是曹穆在第二天的朝会中召见了燕国使臣,然后他明确表示大魏如今没有年龄合适的公主嫁给他们的七王爷,所以这次和亲的提议只能作罢。
面对燕国使臣的咄咄逼人,曹穆显得格外强硬,他让齐垠亲自护送使臣回鸿胪寺,理由是近日洛阳治安不好,尤其是外邦人容易受到百姓的攻击。
曹穆不想被一个少年人骂孬种,所以他必须证明自己不是孬种,他倒是要让那个狂妄的少年知道谁才是孬种。
放榜的前一日,洛阳快马终于达到了合肥,三位审考官没有想到前来送考卷的竟然是一名內侍,而且他们还是跪着领考卷的。
袁烜的成绩如何他自己已经不抱希望了,反正明年他也没打算去参加会试。
经过几天的调养袁烜已经完全恢复了,只是他的身边人都能感受到他似乎变了,具体怎样他们不知道,但是比之前更加锋芒了。
会试的那天早上就答应了薛檀雅要去看她,今日袁烜带着老三和老张前去田家拜会,他想问问自己那个寡妇师侄女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家腾飞的太迅速,以至于所有人都还没有准备好怎么和他们打交道,这其中就包括田家。
田家这么多年的小动作虽然还没有被人发现,但是时间久了或许就不同了,赵家有个妖孽弟子,若是被他给看出来,那就晚了。
田家在害怕,他们想要尽快逃离合肥,反正也早就计划去洛阳了,家中已经搭上了太子府的线,只要成了太子的门下,将来小小的赵家还不是手到擒来。
以前田凯觉得薛檀雅会是一步暗棋,但是他没想到那个丫头竟然好像真的爱上了袁烜,因为田凯几次三番暗示薛檀雅偷取袁烜的图纸或者书案上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搪塞了,而他暗中观察袁烜似乎也并没有对薛檀雅表示出龌蹉心思。
那日酒楼杀人事件之后,薛檀雅回到田府明确告诉田凯不会帮他偷香水的配方,结果引得田凯震怒。既然薛檀雅不听田家的话,又可能做出让田家蒙羞的事情,那么薛檀雅便失去了利用价值。
很快,薛檀雅便不能随意出入田府,马车等相应的事物也一并不能支使,她彻底成了不听话需要打压的小寡妇。
嫣儿曾经不忿回了一趟薛府请求老爷夫人接小姐回家,就是只是住几日也能给小姐一些支持,也算是给田家一个无形的警告。然而老爷只说了一句话就让嫣儿坠入深渊。
“回去告诉小姐,自古出嫁随夫,她现在已经不是薛家女了,夫家只要不是无端打杀了她,我薛家又有什么理由出面?”
听了嫣儿的哭诉,薛檀雅几乎已经绝望了。那日早上他打着为薛家兄弟做些吃食备考的由头出了府,然后准备最后再见一次小师叔,可是没想到那个比他还小的师叔那句“等着我”,还有那个弄乱他头发的摸头动作让她重新对生活燃起了希望。
两日的秋闱对于薛檀雅来说是那么的煎熬,他向苍天祈祷能让小师叔高中,但是又怕两人的距离会越拉越大。矛盾煎熬了两日,师叔并未前来田家看望自己,薛檀雅慌了!
嫣儿从外面打探的消息是小师叔不知怎么的受伤昏迷了,薛檀雅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这几日都是浑浑噩噩中度过,心里脑里全是关于小师叔的一颦一笑一步一律。
袁烜很不喜欢田家,因为第一次知道他们就发现他们在坑人,而且随着在赵家的时间久了,他感觉很多以往的事情都似乎有田家的影子,不过袁烜没有证据,再加上此时两家已经形成不对等竞争了,所以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袁烜拜访,而且还是特意来拜访田凯,这虽然不能让田家大开中门,但也引起了田家的绝对重视。
宾主落座后仆人煮茶,开始还聊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接着田凯就有意无意的聊到了赵家的那些产业上去。
“如今赵家算是我合肥府的门面家族了,这其中师弟你功不可没呀!不过师弟你可有些不厚道,当初为了不让我田家参与造纸的生意,你还说什么郭道长从古籍上找到的造纸法,如今谁不知道是你袁不缺的手笔呀!哈哈哈哈……”
田凯虽然笑的开怀,但是谁都能听出他笑声里的酸意和不爽。如果放在之前袁烜可能还会有些不好意思,可经过考场所谓的知识障,面对田凯的这种话语袁烜基本可以做到无视了。
“田师兄见笑了,当时主要是分的人太多了,所谓僧多粥少,师弟我也没法子才出此下策。
不过今日看来田家也度过了困境,可喜可贺呀!
我来之前几位师兄还让我问田师兄,若是对赵家的贩马生意感兴趣,赵家愿意折价出售。”
袁烜话中有话,意思是你他妈别五十步笑一百步,要不是你们有意坑赵家,老子会不带着你玩吗?
田凯也是老狐狸,脸上丝毫没有愧疚之色,哈哈一笑便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田师兄,今日袁烜上门叨扰,主要是想问问薛氏侄女为何多日不去赵家了,我那嫂子怪想念的。”
没功夫和田凯猜谜语,袁烜干脆开门见山。
“哈哈哈哈,我说师弟怎么今日这么有雅兴来我田家,原来是为了我那侄媳。倒不是说她不去,情况师弟你也清楚,她毕竟是个寡妇,前些日子多次出入赵府,又和师弟你往来甚密,我听说合肥城中已经有人在嚼舌根子了,为了田家和师弟的名声,我只能尽量少让她出府。”
田凯这明显是指桑骂槐,表面上说是薛檀雅抛头露面的影响不好,其实就是在骂袁烜勾引他田家的小寡妇。袁烜对于他的指责完全无视了,田家这种小人如果讲道理有用的话就用不着来了,和小人只能讲利。
“哦,这样呀,那就太可惜了,我还想着能和这个聪明伶俐的师侄女合伙做个生意,现在看来的确不合适,此事就此作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