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问题,夫子今日但凡能答出一题,袁烜愿负荆请罪!”
面对袁烜的诘难,孙夫子已经退无可退了。答不出人家所问的问题不说,此时回想起来刚刚自己的嘴脸的确可恶。一想到这里孙夫子就极度后悔自己今日要给袁烜下马威的愚蠢行为,然而此事已然如此,他也没法找到后悔药。
“够了不缺,此事就此罢休,今日念你初犯为师就不罚你了,若是日后再犯,必定重罚。”
赵琦虽是这么说,但字里行间一点责备的意思都没有,相反他看向孙夫子的眼神颇为不善。
所谓文人相轻,这孙夫子平日里仗着算学才华很是孤傲,今日被自己的弟子打落神坛怎叫赵琦不高兴,再者想到这老头竟然想要打压自己的弟子立威,这难道不是在打他赵琦的脸吗?此时能假惺惺的替孙夫子解围已经算是赵琦高风亮节了,哪里还能期盼更多。
“散了散了,都愣在这里做什么,赶紧给我回教室准备上课去。”
其余夫子也出来驱赶围观的学生,孙夫子一看这情形就准备说几句场面话厚着脸皮借坡下驴,哪想到人群中的陆华突然冲着平日里的狐朋狗友问了个问题。
“许兄,不缺师弟五个师叔的问题我是一个都没有听懂,不过刚刚孙夫子出的那个吃饼的题目我还是勉强验算了一下,果然有意思哈!不过,有就有一事不明!”
“贤弟有何不明,说来听听,若是为兄也不懂让不缺给我们讲讲就好了。”
“你说总共才一百人,哪里要的了那许多夫子,这题目是不是出的有问题?”
这言者不知道是不是有心,但听者那是绝对有意!什么叫哪里要的了那许多夫子?这是不是说书院根本就不需要自己这个连学子都比不上的夫子?孙夫子越想越觉得陆华就是这个意思。
“你,你,你们好的很,今日老夫就辞去这庐阳书院教习一职,尔等可称心如意了!”
手指颤抖着指着人群,孙夫子努不可遏,这一刻他的想法是今日老夫我就和你们硬到底,我就不信我走了你们能不留,不留老夫谁来教授算学?这一次你不求着老夫,我还就不回来了。
随手甩出手中的戒尺,孙夫子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临时间众位夫子竟然忘记伸手去拉,等他们反应过来要去追时孙夫子已经到了书院门口了。
“快,快把孙夫子劝回来。”
老的追不上,学子们有的是能追上的,然而追上了又能怎样,面对打定心思要端架子的孙夫子,学子们个个被他骂的狗血淋头。
……
摸了摸微微有些红肿的左手和发麻的膝盖,袁烜并不觉得疼痛,相反这让他找到了久违的那份温馨,当日自己偷了几张纸上茅房也是这般被父亲袁康拿戒尺打的,虽然那时觉着痛,可如今想来是那么的亲切温暖。
父亲母亲你们到底在哪里?如果你们还活着那又在哪里呢?
重刀门的人早就在开始秘密打探袁康和赵巧妹的下落了,但是秦冕给他反馈过来的永远都是“暂无消息!”
“不缺,好像是薛教俞来了!”
跪在旁边的陆华用手捅了捅袁烜提醒道,果然,薛义和几个夫子从书院外面走了进来,看他们的方向正是冲着这边来的。
“哟呵,师侄今日好生威风呀!我在府衙办公竟然错过了这么精彩的一出好戏,你可知今日给我惹下多大的麻烦?”
薛义的麻烦袁烜自是不用管的,不过他身后的赵琦脸色难看袁烜还是要顾忌的,所以装作认错这个环节一定要有。
“袁烜知错了,稍后我去孙夫子府上负荆请罪!”
然而袁烜这么说过之后众位夫子脸色并未改善,相反忧虑更甚之前。难道孙老头一气之下嗝屁了?
“赶紧起身跟来!”
事情已经发生,想办法解决才是首要,所以薛义是过来善后的。
听到叫自己起来,袁烜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可也只能起身跟上他们。身后陆华和那个搭腔的学子本也想着起身跟上,那想到赵琦啪啪就是两戒尺打在两人脑门,那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哪里有花甲老人的样子,而且听那声响袁烜就知道刚刚打自己那几下已经是手下留情了,自己果然是亲生的弟子!
众人来到众位夫子平日里休息的屋子,袁烜乖乖的站在赵琦身后,这会儿他可不想做出头鸟,今日貌似闯的祸有点大。
“不缺你可知刚刚发生了什么?”
“学生不知!”
“刚刚我在府衙办公,孙夫子气势匆匆来找我说书院里学生目无尊长,又仗着有些微末才学竟然公然侮辱夫子,他实在气不过,就要向我辞去庐阳书院教习一职。”
“山长不能同意呀,学生知错了,我以后保证不再顶撞孙夫子了。”
上学第一天就逼得夫子辞职,这不管有什么理由都说不过去,这事情要是定了袁烜的名声可就臭了。
“哼,这会儿知道错了?告诉你,晚了!”
“啊?山长你老人家不会是同意了吧?”
“我能同意吗?孙夫子虽说也有不是,可光凭着他是合肥算学第一人,我怎么可能同意!可今日偏偏文林书院的山长孟老鬼也在府衙,他听了孙夫子的抱怨就在旁边煽风点火,那孙夫子竟然一气之下同意了孟老鬼去文林书院做教习。
换言之,如今庐阳书院已经没有算学夫子了,而文林书院的算学又要强上几分了。
再有两个月就是今年的秋闱乡试大考,这时刻没有算学夫子,你能负的起这个责吗?”
最后一句话薛义几乎是吼出来的,也难怪他会这么生气,作为主管合肥教育的一把手,他兼任江淮第一书院的校长,可死对头孟老鬼仗着连襟在京城为官处处和他作对,这次更是挖了合肥第一算学教习,这让他如何不生气。
袁烜傻眼了,这事情的确有些大了。他想来这孙夫子应该是想端架子等自己去求饶,可被那个什么孟老鬼拿话一激,头脑一热就答应人家跳槽了。真他妈的倒霉!
“……”
袁烜几次想说些什么,但似乎说什么都不合适,最后干脆就闭嘴了。袁烜不说,薛义还是要说的,问题总不能一直这么摆着。
“过来,把这些题目给我做了!”
薛义从袖中掏出几张纸放在桌上示意袁烜去做,袁烜走过去拿起一看,这似乎是些算学题目,其中有些是新纸刚刚誊抄的,而有些又是旧纸旧墨。
试题都很简单,无非就是些运输军粮或者丈量土地的题目,偶尔出现个运土方去筑堤坝的题目会牵涉到时间变量和损耗变化的都算是难的了。
袁烜手起笔落干脆利索的答了起来,有些题目他仅仅是看了下在心中默算就给写出了答案。总共二十一道题目,袁烜用来大约三炷香时间,这还是因为他不习惯用汉字来作答数学题目的缘故。
袁烜这边鄙视出题人的无知,因为好几个问题如果要深究的话都是错题,然而他不知道后面的那些夫子一个个眼睛瞪的老大,相互对望时眼中都有隐藏不住的光芒。
搁下笔,袁烜仔细的吹干墨迹,然后他起身冲着众人一抱拳就又退到赵琦身后。
薛义拿过试题一一检查,其实近半的题目他也并不能解,这些题目都是他从历届秋闱或是会试中找来的难题,他原本以为袁烜既然能难住孙夫子,那做对一半应该不成问题吧,可当他把袁烜所答和自己记忆中的答案一应对,他发现竟然丝毫不差。
妖孽!
“哼,算你没有在你异人师父身边白混这么多年。如今的局面你也知道了,总之自己闯的祸自己负责,既然你把孙夫子赶走了,那么这段时间你就客串算学教习,你师父当初怎么教你,你就给我怎么教其他学子,只要不影响到门派秘藏,其他一律不得藏私,知道了没有?”
什么情况?让袁烜当教习?事情发展的有些出乎意料,虽然说能力完全没有问题,可关键是凭什么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刚想反驳抵抗,赵琦发话了。
“就这么决定了,烜儿你下午就在一年班试着讲一堂课,只要我们觉得你没有问题,你就给我认真教,什么时候书院找到新的算学教习再作计较。”
封建社会没人权,亲生老师的一句话袁烜就只有乖乖接受这个命运了。
“老师,那我其他的几个科目怎么办,我的经典……”
“经典这一科回府之后我会给你加课。”
袁烜嘴角抽搐,他内心里已经把孙夫子和那个孟老鬼家女性问候了一个遍。当然还有跪在外面的陆华和那个多嘴的夯货,你们他妈的不说话会死呀!
低头丧气的走回教室,袁烜不知道他离开后屋子里的那些夫子脸色立马没了阴霾,相反个个面露红光,似乎一群刚刚偷鸡成功的老狐狸。
“还是越国公英明,他恰好看到我和孟老鬼争吵,过后他指点我说书院中本就有算学宗师坐镇,何必在孙夫子面前找气受。哈哈哈哈,果然如此呀!”
“下午只要这小子能稳住讲坛,那我们就多了一个算学大家来当教习了,哈哈哈哈,妙妙秒!”
“的确妙哉!平日里见了孙老头要忍着他的臭毛病,看来今后我等日子更好过了!”
“哈哈,恭喜几瑜兄收此佳徒,若不是年级尚幼,若是他能再作出一本算学经典,他将是史上最年轻的算学宗师!”
“不急不急!”
赵琦老怀大慰,嘴里说着不急,一张老脸笑的如同一朵盛开的菊花,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说不出的风骚!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