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绝望中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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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绝望中的疯狂



    袁家村的队伍再次动了起来,而且速度比之前更快了!



    “把那些没用的东西都丢了,这个时候什么都没用命重要!”



    “我们是走在最前面的,可千万不敢让后面的人跟到,要不然大水来了可没处躲。”



    “都小心着点,如果李家寨的人胆敢伸手要东西,把他们的爪子给我剁了!”



    队伍一边行进一边嚎叫起来,大家用这种各样的声音各自打气,似乎身后追着自己的其余村寨就是洪水一般。



    也就是这个时候,袁烜才注意到几乎家家户户都有防身的朴刀或者连枷这样的家伙什。



    大魏帝国因为常年对外征战,民风尚武,为了保持血性,所以魏武帝曹操当年允许民间可私人拥有武器。而且一旦有战事,普通民壮被征兆入伍也是要自己准备武器的,这样既可以保持战力,又能节约朝廷的开支。



    当然,也不是所有武器都能允许私人拥有,像是军中制式的大弓和各种弩,民间私藏就是死罪,普通的粗制猎弓不在禁止之列。



    袁家村因为尚武的传统,所以几乎家家都有武器,就连袁康这个书生也从父亲的手里继承了一把朴刀,此时就用布片包好背在背上。可以说只要愿意,袁家村立马可以拉出上百个能拿刀子砍人的精壮。这也是袁烜在保证逃难速度的情况下,愿意和大部队一同行进的最主要原因。



    人就是这么奇怪,刚刚还饥肠辘辘哀声载道的人看到身后的人追上来了,这会儿那里还有谁会抱怨。而那些之前还提议回家看看的人,现在一个个走得比谁都要急,生怕落在后面被赶上。



    随着太阳逐渐升高,赶路的人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然后再过了不久,他们就发现春衫里竟然已经湿漉漉的一片,这次不是雨,而是汗水。



    “再加把劲,前方两里就到建宁县城了,等到了县城我们就可以休息一下了!”



    江宁县县城可能也并不一定安全,但是那好歹是个有城墙的县城,而城墙本身就给人一种安全感。此刻听到江宁县就在眼前,众人的精神再次高涨。



    “一口气走进江宁县,到时候老子要去四海楼喝酒吃肉!”



    “癞子哥,四海楼就算了,我看你是更想去百花坊听曲儿吧!上次进城卖山货的时候你可就和我说过了……”



    “我呸,袁海你个脓胚,上次还不是你说百花坊里的齐大家娇艳无双,想要见识见识,还求着我陪你去,我能知道百花坊吗?”



    只要心理上摆脱了对于死亡的恐惧,那么男人间的对话用不了多久就会扯到女人身上,而且要不是这里有女眷和自家子侄,怕是更加下流不堪的话语都会出来。



    这样的话语到处都是,听见自家男人也参与到这种话题中间,妇人们顶多也就是朝着旁边啐上一口唾沫,然后羞臊的低头,脚步更快了。



    老族长和那些德高望重的长辈们也不阻止后生的浪词淫语,在他们看来,这也是提升士气的一种手段,最明显的就是身后的村寨又被袁家村的人拉开了距离。



    人类在求生的时候会拥有强大的能量,尤其是知道死神就在身后,而自己又看到生的希望的时候。



    雨彻底的停了,太阳正在温暖着大地,水汽蒸腾。遥遥的在朦胧中已经可以看见江宁城的城郭了,这才是真正的光明!



    周身的环境会影响心情,两天以来,袁烜第一次觉得自己正奔向光明。他期待着江宁县,期待着古韵古香的江南古城,期待着临江眺望尽舒胸怀的诗情,期待着小桥流水人家的画意。



    “不,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就在所有人都期盼着江宁县的时候,袁家村队伍的最前头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怒吼,声音中充满了愤怒、惊恐和绝望。



    袁烜随着众人向前,然后所有看到眼前景象的人都懵了。



    桥没了!



    江宁城三面环水,袁家村到江宁城必须经过一条名叫九乡河的河流,往日河水并不大,选其窄处架一石桥,架一木桥。石桥坚固耐用又美观,木桥平稳方便又实惠。



    两桥并立在这并不十分宽阔的河面上已经记不得多少年了,然而,如今的九乡河的上面空空如也,原本架桥的地方还能看见明显的印记,作为桥基的巨大条石和枕木还在它们原来的位置,似乎是在告诉所有人他们曾经存在过。



    河面不宽,也就七八米的样子,然而平时温顺的河水如今成了汹涌咆哮的猛兽,他似乎在等着有人掉落,然后将毫不留情的吞噬所有。



    袁烜好不容易挤到了最前面,他并没有绝望的哭泣,也没有咒骂老天的不公,他知道这个时候只要犯下任何一丝错误,那么就是团灭的结果。



    冷静,袁烜需要绝对的冷静,尽管这很难,但是他依然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观察和思考,这是袁烜最擅长的两样技能。站在牛车旁观察能看到的一切,袁烜越看越心惊,越看越害怕。



    如果说后面即将到来的洪水是天灾,那么前面拦下他们的就是人祸!



    河岸的这一头有条石和枕木,但是河岸的另一边却是什么也没有,那个原本应该做桥基的地方已经垮塌了一大片。



    河岸的两边原本应该有不少高大的柳树,那原本应该是江南最常见的水边乔木,是文人骚客最爱的景致,也应该是这种危难时刻能救他们这些刍狗狗命的东西。



    然而,目之所至,所有两岸的柳树都没有了,统统都没有了,有的只是千顷良田和一片汪洋,河对岸也没有高大的树木,离河百来米的地方倒是有些低矮的树木,但高度绝对不到三米高,对于他们目前的局势没有任何可能的帮助。



    有人先砍了这边的树,然后丢弃在河中,或者直接让湍急的河水带走这些救命稻草。接着他们过了河,再然后在对岸毁掉桥身体,为了防止万一,他们甚至把河对岸的路基部分都直接破坏了。



    陈麻子大概是昨天中午走的,他们没有回来,那说明当时这座桥还在。而看那些柳树很明显就是新砍的痕迹,一切都是刚刚破坏的。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做得这么干净,那一定是很多人,或者一个庞大且高效的组织。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包括袁家村在内的这十里八乡的人,一个个都是苦哈哈,也没听说出过什么大人物,为什么一定要置这么多人与死地呢?



    细思极恐,袁烜想到有那么一群恐怖的人他就害怕,这比身后可能就要到来的洪水更让他恐惧。



    走了一路都没有摔倒的袁烜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整个人也狼狈的一身泥水。



    发现自己的左手在发抖,袁烜想要用右手抓着左手,从而让自己能保证冷静的思考。但是他做不到,因为他的右手也在抖,准确的说他的全身都在抖!



    两世为人,袁烜发誓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前世就算是被送到急救台上的时候,因为那漂亮的女医生,他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恐惧。



    然而,这次袁烜是真的怕了,他还没有尝到什么是人生的滋味,还不知道什么叫做权利,什么叫做欲望,什么又是极乐之巅。他有太多的未知没有尝试,有太多的遗憾没能弥补。贼老天让自己傻了一次,但终归是给了他一次弥补遗憾的机会,然而,这似乎又是一个天大的玩笑。



    袁烜很怕死!但是这次似乎真的又要死了!



    嚎啕大哭的人越来越多,指天骂地的人越来越多,那些各村寨的人已经追了上来,当他们看见场中局面的时候,那种绝望的呐喊一点不比袁家村人少半分。



    “贼老天,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天要亡我袁氏一族呀,我不甘心呀老祖宗!”



    ……



    恐惧会让人绝望,许多人一起恐惧则会让人疯狂!而疯狂之后就会做出一些让人莫名其妙的事情,比如杀人。



    跟随着袁家村后面的那些人可能在逃来的路上就有了冲突,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总之在绝望情绪的推动下,他们就打起来了。



    不要想绝望的人会有多大的自制力,就算各方族长大声呼令也并没有让局面被控制下来。



    小规模的零星打斗发展成村寨间的群攻,赤手空拳的斗殴也变成了刺刀见红的搏杀,很快局面就再次扩大!



    袁家村的人因为来的最早,所以基本在靠近河岸的地方,而殴斗演变成的厮杀的人基本是后来的那些个村落。



    袁家村的汉子已经抽刀出鞘自然的形成数道弧线,妇人和孩子已经被紧紧的包裹着这道弧线之后。



    横刀而立站在最前面的是袁平,他曾经跟随江宁县的参曹去剿匪,是个真正见过血杀过人的汉子。在他的带领下,袁家村平时嘻嘻哈哈的精壮一个个杀气腾腾,不管是气势还是站位明显高于那些各自为战的外村人。



    “所有靠近我袁家村五步以内者死!”



    袁平嗓门齐大,再加上他虬髯大汉的形象,仿佛猛张飞在世一般。



    场面乱糟糟,一时半会儿袁家村的人也只有先图自保。可是人一旦疯狂起来是会丧失理智的。



    “袁家村的畜生,就是你们诓骗我们来这里的,如今我们还能去哪里?砍死他们……”



    厮杀的人群里有人高喊,似乎有意把战火烧到一直保持自卫状态的袁家村村民身上。于是果真有头脑发热的朝着袁家村的方向冲了过来!



    乱世用重典,危局下杀手!尚武的袁家村自带铁血气质,面对杀上前来的外村人毫不手软,唯有杀之!



    侧身、旋踵、展臂、挥刀,袁平的动作没有任何花哨,就像是他平时伺候庄稼或者打猎时那样简单直接。



    兴奋状态下的心脏跳动有力,血压也把血液更有力的向上推动,霎时间好比一个小型的喷泉一般美丽新奇,随着血液飞溅而起的还有一颗大好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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