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淼就属于比较自由的长官一级的。
他甚至可以整天不来上班,自由决定自己休息时间,比如在不影响工作的前提下,决定自己每周休息的日子。
……
下了班回到麦琪公寓家中,现在陈淼基本上不加班,那就是准时下班吃饭,吃完饭陪梁雪琴听一会儿戏,高兴的话,还陪着唱两嗓子。
然后待到八点半左右,小七开车送他去招待所。
小七也不住在家里,可家里刚装修完,不能没有人看家,于是就把老蔡叫过来,替陈淼看家。
重开听雪楼的事儿虽然在议程当中,但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房子,陈淼当然是想将听雪楼开在沪西最繁华的静安寺路上。
静安寺路向东直接就接上租界最繁华的商业街,南京路,这可是一脉相承过来的,所以,这样的房子可不找找。
连续看了几间靠街的房子,不是位置不太行,就是空间太小,配不上梁雪琴“评弹”皇后的身份。
反正继续找就是了,梁雪琴现在又不指着靠这个吃饭。
“哟,这么多东西,雪琴,你们今天出去逛街了?”陈淼一回到家,看到客厅内茶几边上堆放了好多东西,有吃的补品,还有几匹上好的绸缎料子。
“三哥,这不是我们买的,是一个自称是你侄子的人送过来的。”梁雪琴在餐厅张罗着准备吃晚饭,扭头回答道。
“侄子,我哪来什么侄子?”陈淼一时间没想起来。
“他说是跟您刚刚相认的……”
“刚相认?”陈淼一拍脑门儿,想起来了,陈光炎,那个伪警察局特高科科长,他怎么知道麦琪公寓这个地址的?
也是了,他既然是特高科的科长,若是这点儿消息都打探不到,这个科长就白做了。
“是不是四十多左右,瘦瘦的,脸长长的,个子不太高,右颌下有一颗痣的家伙?”陈淼虽然只跟这个陈光炎见过一次,但他的体貌特征早已深入他的脑海里了。
“没错,我说我不认识她,他就把东西放在门口,还叫了我一声‘婶儿’,就走了,说是下次再过来看你。”梁雪琴无奈一声道。
“东西是你和巧儿搬进来的?”
“是巧儿搬进来的,这么多好东西,就这么堆放在门口,万一丢了,那就太可惜了。”梁雪琴道,“就你回来之前没多久,巧儿才搬进来的,都把门给堵了。”
“东西还不少嘛,这应该是花了不少钱了。”陈淼粗略的看了一下,有七八样呢,而且价值都还不菲,尤其还有一盒燕窝,看包装还不是国内的,应该是南洋那边的血燕窝。
这东西对女人来说,那是大补。
还有这绸缎,摸上去光滑细腻,颜色那个亮,正,绝对是上等杭州丝绸,这一匹的得几十块大洋,一口气送了六匹过来了。
陈光炎这家伙真是舍得下本儿,这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他都把礼送到梁雪琴这儿来了,也真是够用心的了。
“三哥,你要是知道是谁送的,明天给人退回去,这无功不受禄,这么厚礼我可受不起。”梁雪琴走过来道。
“没事儿,这又不是贿赂,是侄子宵禁你这个当婶娘的,晚辈孝敬长辈,那是应该的。”陈淼呵呵一笑,“以后,他再送东西来,你都收下来,至于其他的,你一概往我身上推就是了。”
“这好几百大洋呢?”梁雪琴咂舌道,“哪有人给人送这么大的你,啥都不图的,就算是晚辈,那也没有这么大方的?”
“他是看重我现在当上76号督察处的处长,未来很有可能会在汪氏政府中担任更高的职位,这是提前投资。”陈淼道,“我恰好也需要在警察局有一个耳目,他自己找上门来,我岂有推至门外的道理。”
“可是他现在给你多少,将来你起码十倍还给他才行。”
“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吧,今晚咱吃啥?”陈淼哈哈一笑,伸手一把揽过梁雪琴那盈盈一握的瘦腰,朝餐厅走了过去。
“笨手笨脚的,我来……”还没坐下来,就听见厨房内,巧儿喝斥小七的声音。
陈淼和梁雪琴对视了一眼,一齐摇了摇头。
小七在厨房,那是最没有地位的一个,任由巧儿呼来喝去,一句都不敢回,好像被吃的死死的。
其实陈淼很清楚,小七那是让着巧儿,而且还是爱屋及乌的因素居多,在76号,可没见他让过那些女人。
大家叫陈淼为“陈阎王”的时候,背后也给小七取了一个外号“小鬼七”!
当然,没人敢当面这么喊他,只敢背后偷偷的叫。
“三哥,雪琴姐,开饭了。”巧儿捧着以一个大砂锅从厨房出来,“尝尝我做的砂锅鱼头。”
掀开锅盖,奶白色的鱼汤还在咕咕的翻滚,一股鲜香味扑鼻而来。
“香,这味道闻着就让人垂涎欲滴。”陈淼伸手拿起勺子就舀了一口鱼汤,尝了一口,赞不绝口道,“好喝,巧儿,你炖的这鱼汤真是绝了。”
“谢谢三哥,那您多喝点儿。”
“嗯,好。”陈淼点了点头,伸手过去,先给梁雪琴盛了一碗,然后才给自己盛了一碗。
到了巧儿手里,她先给小七盛了一碗,最后才是给自己。
动作连贯顺畅自如,仿佛就应该是这样的。
……
“卖报,卖报,昨日下午六点三十分,市妇职主席蓝丽瑛小姐在下班回家途中遭暴徒枪击,身中三枪……”
“小兄弟,给我一份报纸。”
陈淼递过去一张纸币,直接从报童手中拿走一份报纸,连找的钱都不要,直接就开始寻找蓝丽瑛被枪击的消息的新闻。
他猜的没错,凌之江他们要解决的“女共党”就是已经暴露身份的上海市妇职主席蓝丽瑛同志。
为什么身份暴露了,都还没有撤离,这是怎么一回事儿,自己不是早就发出警告了吗?
陈淼虽然没见过这位蓝丽瑛同志,但是,他内心真是既着急又愤怒,党组织培养一名优秀人才那是多么不容易,尤其是在关键特殊岗位上的人,那都是无可替代的,每牺牲一个都是重大损失。
要不是昨天才见过老范,他今天几乎要再一次把老范约出来,好好的质问他一句,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明明都已经暴露身份,还不安排撤离?
是嫌自己同志牺牲的不够多吗?
旧恨未去,又添新仇。
陈淼此刻的内心压抑的无法形容。
蓝丽瑛的身份是怎么暴露的,这个他一定要查出来,等将来这些新仇旧账都是要一一清算的,凡是沾了抗日志士鲜血的汉奸卖国者,一个都别想跑。
海思棋社,陈淼约了西林龙夫上午九点在这里见面,但是因为蓝丽瑛的消息,将他一早的好心情全部破坏殆尽了。
但是今天的见面他还得来,这关系到跟共产国际情报部门的合作,一些重要的战略情报,国内没有这方面的渠道,人家愿意提供给你,这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
“方先生,我们又见面了。”西林龙夫这一次见到陈淼,态度比上一次要热情多了,甚至眼神还多了一份浓浓的歉意。
“西林龙夫先生,你好。”陈淼微微一颔首,虽然他对西林龙夫没有什么大的偏见,可是对于一个差一点儿误会自己成了组织叛徒的人,从内心的情感上讲,这一次见面还是有些不舒服和小疙瘩的。
这不是心胸狭小的问题,这是一种人的本能,这就好比,两个都是好人,但他们未必会成为朋友,甚至会相互讨厌,彼此针对,这也是很正常的。
“由于我们的调查和了解不够严谨,让方先生你被上级误会了,对此我深表歉意。”西林龙夫郑重的站起来给陈淼深深一鞠躬。
“西林先生言重了,你我双方信息不对等,又缺乏必要的沟通,产生误会这也是情有可原,敌后斗争的复杂和残酷,你我都应该保持一定的警惕性,这也是值得谨记的。”陈淼点了点头,对方如此诚恳的道歉,他内心的一点儿小疙瘩也很快烟消云散了。
“方先生说的对极了,我们之间就是缺乏了解和沟通,才导致一见面就产生那么大的误会。”西林龙夫道,“希望今后我们多多交流和了解,方先生的职业也是记着吧?”
“偶尔客串一下。”陈淼微微一笑,记者的身份他还是要用一下的,还不想就此舍弃掉。
“原来是这样。”西林龙夫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但并不妨碍彼此成为朋友,并可以无条件的信任对方。
这是信仰才有的力量。
“方先生,这是上一次原本打算交给你的绝密情报。”西林龙夫从随身的公文包夹层里取出一个没有署名的牛皮纸信封递了过去。
陈淼接过来,很奇怪的看到信封并没有封口。
“日本政府秘密制定了一份瘫痪重庆方面的金融计划,代号:交子,其计划内容绝密,但其中一部分的情况都在这信封里。”西里龙夫郑重的道。
“交子,难道日本政府想要在货币上做文章?”陈淼虽然对金融不是很了解,可他在跑马总会工作多年,接触的也都是商界大佬,多少对金融知道一些。
交子这个是一千多年前出现的一种纸质货币,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纸质货币的起源。
日本人居然给这么一个计划起名“交子”,那很容易就猜到,这跟“货币”有关系,而交子起源于巴蜀地区,跟现在的重庆方面偏安于西南一隅重合。
“这个计划由军方,外务省以及贵族院主导,满铁,黑龙会以及正金银行等诸多在华企业和机构参与其中,旨在瘫痪和摧毁以重庆为首的中国抵抗势力的金融,并掠夺大量资源实现以战养战的目的,这是一场金融战争,目前已经在准备阶段了,详细的计划,我们会在第一时间获得后,通报给你们。”西林龙夫道。
“这么说,池内樱子秘密搜查尾崎的手提箱就是为了这份文件?”陈淼问道。
“这不是文件,是尾崎偷听并记录下来的部分会议纪要。”西林龙夫解释道。
“我知道了,这份情报太重要了,谢谢你们。”
“应该我们抱歉才是,都是因为我们的误会,耽搁了这么长时间才把它交到你的手中,十分抱歉。”西林龙夫再一次鞠躬致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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