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曾质问。
寇季沉吟了一下,幽幽的道:“她是个聪明人,所以她什么也不会说。”
向敏中听懂了寇季话里的意思,低声道:“她确实什么也不会说,因为她去外营,目的是为了私会自己的父母。她父母也牵扯在这件事当中。
她不说,或许不会死。
可她要是说了,他们一家有可能都会死。”
王曾撇撇嘴,盯着寇季道:“你小子厉害啊。人心被你利用透了。老夫虽然不喜欢你这种做法,但你能借此保住性命,老夫也为你高兴。”
寇季腼腆的笑道:“小子可没您说的那么阴险。”
向敏中听到这话,翻了个白眼,道:“你的人也处理了吧。他活着,你就仍有破绽。”
寇季脸上的笑容有点僵。
他身边能用的人不多,好不容易培养出了一个用着顺手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杀了。
王曾了解清楚了寇季的手段以后,知道了寇季没有惹上麻烦,就甩了甩袖子,离开了帐篷。
向敏中也把寇季轰出了帐篷。
寇季耸了耸肩膀,回到了自己的帐篷内。
他安心的躺在了床榻上,美美的睡了一觉。
翌日。
清醒以后,寇季得到消息,耶律十五也醒了。
诚如寇季所料,耶律十五醒了以后,什么也没说。
因为她……失忆了。
寇季不知道她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总之她失忆了。
她不会给寇季带来任何麻烦。
寇季也再也没见过她。
辽皇耶律隆绪疯狂的追查事情的真相,他查到了寇季曾经去见过耶律吴哥,却没查到寇季去见过耶律十五。
他可以生拉硬拽的把耶律吴哥去外营的事情跟寇季扯上关系,却无法把耶律十五去外营的事情跟寇季扯上关系。
更没有办法把耶律吴哥和耶律十五在外营发生的丑事,跟寇季扯上关系。
事情查到了最后,出现了戏剧性的一幕。
在王曾、向敏中二人的逼迫下,为了给大宋一个交代,辽皇耶律隆绪把这件事推到了勃尔部族头上。
寇季得知了此事以后,差点没惊掉下巴。
王曾、向敏中二人回到了帐篷里以后,差点没笑掉大牙。
但他们只是偷着乐。
王曾、向敏中二人,去信大宋朝廷,将耶律吴哥、耶律十五兄妹苟合的事情,告诉了大宋朝廷上的衮衮诸公。
得到的回应是一致的。
取消和亲。
随着大宋在西夏战场上扬威,大宋的腰杆子渐渐也直了起来,说话也硬气了三分。
大宋要取消和亲,辽皇耶律隆绪自知理亏,并没有强硬的继续坚持和亲。
经过双方磋商,辽皇耶律隆绪答应了取消岁贡里的所有绢,以作赔礼。
寇季原本想借此取消所有的岁贡,但王曾、向敏武也没有答应。
寇准更是悄悄的让人送信给寇季,告诉他,现在大宋国内因为裁撤厢军的问题,乱糟糟的,不宜跟辽国闹的太僵。
寇季只能被迫放弃了取消所有岁贡的打算。
谈判过后,双方重新订立了盟约。
四月中旬。
寇季一行踏上了返程。
在阿古捏跨马把寇季一行从到了幽州外五里以后,他给了寇季一个真挚的拥抱,然后带着皮室军的将士,返回了幽州城。
阿古捏对寇季的感情是真挚的,他却不知道寇季差点坑了他。
事实上寇季最初选择的跟耶律十五苟合的人,是他,而不是耶律吴哥。
只是跟阿古捏相交久了,被这个汉子真挚的感情打动了,这才放弃了坑他,转头去选择坑了耶律吴哥。
王曾提着马车的帘子,见到了寇季盯着阿古捏的背影久久不肯收回目光,就开口询问道:“最初你选中的是他吧?”
寇季收回了目光,果断摇头道:“怎么可能,我绝不会坑害一个把我当朋友看待的人。”
王曾不屑的撇了撇嘴,放下了马车上的帘子,不再搭理寇季。
前军的侍卫在这个时候过来请示,是否要按照原路返回。
寇季却开口拒绝了这个提议,选择先去铜台关。
之所以选择去辽国的一个军事关塞,那是因为辽国顺圣元妃萧耨斤答应给寇季的四千匹良马,就在铜台关。
为何顺圣元妃萧耨斤答应给寇季的良马从两千匹变成四千匹,只有寇季跟她心里清楚。
辽后萧菩萨哥病倒了,在寇季离开幽州城的前一天病倒了。
这也是辽皇耶律隆绪没有再为难寇季,痛快的放寇季离开辽国的原因。
辽皇耶律隆绪后宫嫔妃众多,但是最爱的是辽后萧菩萨哥。
比起萧菩萨哥的安危,寇季不算什么。
这同样也是顺圣元妃萧耨斤痛快的把赐给寇季的良马提升到了四千匹的原因。
之所以要寇季亲自去铜台关取马,那是因为顺圣元妃萧耨斤赏赐寇季马匹,那是偷偷的给。
她不是辽国的皇帝,无法光明正大的把四千匹良马给寇季。
铜台关的守将是顺圣元妃萧耨斤的族弟,在看到了顺圣元妃萧耨斤的手书以后,并没有为难寇季,从马圈里牵出来四千匹马匹,交给了寇季。
寇季也没有挑选,赶着马匹出了铜台关。
顺圣元妃萧耨斤的族弟也没有给他挑选的机会。
随说这四千匹马匹,跟阿古捏亲手挑出来的良马,有千差万别,但能被辽国选进军中的马匹,那也是一匹匹好马。
更重要的是,四千匹马匹,都是从马圈里直接提出来给寇季的,并没有阉割。
也就是说,直接给了寇季四千匹马种。
王曾、向敏中看着寇季驱赶着四千匹的马匹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时候,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怎么弄到的?”
王曾盯着寇季身后奔腾的马群,激动的问道。
寇季淡然道:“别人给的。”
“怎么没人这么大方的给老夫马呢?”
向敏中撇着嘴下了马车,一个一个的查验了马匹,然后激动的喊道:“没有阉割过的!”
寇季不屑的道:“阉割过的我也不要。”
王曾几乎没有犹豫的喊道:“献给朝廷,老夫保你一个四品官位。”
寇季果断摇头道:“献给朝廷还是算了,这是别人送给我的私礼,又不是送给朝廷的。我要留着自己玩。”
王曾怒吼道:“留在你手里,只会糟蹋了这些马。”
寇季认真的道:“交给朝廷,才会糟蹋了这些马。”
王曾恼怒道:“你是朝廷的臣子,怎么可能信不过朝廷。”
寇季沉声道:“信得过朝廷的人多了,每年给朝廷献马的人更是不计其数。可现在,马呢?”
寇季感觉到自己的话说的有些重了,调整了一下语气,低声道:“您也是坐过相位的人,您应该知道,这些马落在了朝廷手里,会变成什么样子。
它们立马会被那些武勋、马官,以各种理由瓜分掉。
最后不是折辱在那些武勋家里的纨绔子弟手里,就是糟蹋在那些马官手里。
它们唯有留在我手里,数量才会越变越多。
也唯有我,才能保住它们,才能让它们长长久久的繁衍下去。”
就在这时,向敏中已经查验过了马匹,凑了过来,他认真的道:“寇小子说的有理,我大宋朝廷可不止军政糜烂,马政同样糜烂。这些马匹只有留在寇小子手里,才会繁衍壮大。”
王曾听到向敏中这话,皱着眉头,不再让寇季献马。
但他却不看好寇季能留下这些马。
“老夫就怕你留不下这些马。”
王曾盯着拿欢腾的马群,沉声道:“满朝文武要是知道了你手里有这一批良马,一定会想方设法的从你手里拿走它们。”
王曾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所有人……”
寇季咧嘴笑道:“那就得看看,他们有没有本事能从二十万兵马手里,抢走这些良马。”
王曾、向敏中闻言一愣。
王曾沉吟道:“既然你已经有了主意,那老夫就不再多言。”
寇季灿烂的一笑。
王曾、向敏中二人,对视了一眼,叹了一口气,上了马车。
一行人继续踏上了归程。
只是他们的队伍变得庞大了不少。
因为多了四千匹良马。
出了辽国境内,进入瓦桥关的时候,瓦桥关的将士看到了四千匹良马出现,都惊了。
若不是看到了队伍前方的大宋旗帜,他们还以为是辽人打过来了呢。
随着寇季带着良马进入到了瓦桥关,寇季从辽国弄到了五千匹良马的消息,也如同一阵风一样吹了出去。
一些马官,得到了消息以后,立马派人八百里加急给朝廷,要求在瓦桥关,共分这批良马。
寇季并不知道这个消息,他入了瓦桥关以后,一直在接受刘亨的吹捧。
这厮自从跟着曹玮在战场上混了一圈以后,少了一些跳脱,多了一些沉稳。
见到了寇季以后,先给了寇季一个大大的熊抱,随后一个劲的夸寇季什么智勇双全、临危不乱之类的话。
他虽然夸着寇季,可他的目光却从没有离开马圈。
瓦桥关内的马圈内,不止圈养着寇季带回来的四千匹马匹,还有寇季早先送回来的一千匹良马。
一共五千匹的好马,看的所有人都眼热。
耳听刘亨越吹越过分,寇季没好气的质问他,“你是不是惦记上了我的马?”
刘亨嘿嘿笑道:“四哥不愧是四哥,一猜就猜中了我的心思。”
寇季翻了个白眼道:“你的心思还用猜?全都摆在脸上了。”
刘亨搓了搓手,笑道:“四哥,我可是答应了我手下的兄弟,每人给他们弄一批好马的。”
寇季淡然笑道:“最先送回来的那批马,已经在营地里待了一个月了吧。为何不见你去牵?”
刘亨低声笑道:“那可是四哥你的东西,你吩咐,谁敢动?不瞒你说,最近一个月,没少有人惦记这批马。先后有七八波人,拿着各种手书,到瓦桥关里,要提走这些马,要不是我拦着,估计早就被牵走了。”
寇季闻言,微微眯起眼道:“有人想动我的马?”
刘亨认真的道:“不是有人,是所有人。”
寇季眉头一挑,冷冷的笑道:“我人还没回来,就惦记上了我的马,还真是给我面子。他们是觉得我这个五品官是个摆设?”
刘亨低声道:“敢动你的马的人,自然不在乎你的身份。”
寇季冷笑道:“那我倒是要看看,是那些牛鬼蛇神。”
寇季望着刘亨,道:“这批马,你也不要惦记。在它的数量没有超过三万之前,谁也别惦记。”
刘亨脸色一变,张了张嘴。
不等他开口,寇季继续道:“我知道了你答应了别人,不想失信于人,但想来你要的马不多,去我随行的队伍里挑。他们的马,在辽国都换过了,都是好马。回头记得补偿他们一些钱财。”
刘亨闻言,重新摆上了一副笑脸,“就知道四哥你不会忘了我。”
寇季拍着刘亨的肩头道:“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而是这个口子不能开。一旦开了这个口子,所有人都会找上我,跟我讨马。”
刘亨重重的点头,“我明白……”
“你去换马吧。我去洗漱一番。”
一路舟车劳顿,寇季也累了。
他需要好好洗漱一番,然后美美的睡一觉。
然而,等他刚让人准备好了洗澡水,张元匆匆来报,“小少爷,咱们的人跟瓦桥关的将士起了冲突!”
寇季皱着眉头,问道:“何事?”
张元道:“因为马!”
寇季微微眯起眼,冷哼道:“我知道有人要图谋我这批马,只是没想到他们来的这么快。”
话音落地,寇季重新穿戴整齐,往马圈赶去。
赶到马圈的时候,就看到了一群将士围着马圈,围着看守马圈的寇府侍卫。
其中有三个寇府侍卫已经被打倒在地。
寇季黑着脸上前,盯着所有人,沉声道:“谁在这里闹事?”
话音落地,从一群将士们当中,走出了一个三旬上下,一身绿袍的官员。
绿袍官员盯着寇季,淡淡的道:“我等并非在闹事,而是奉命来提马!”
寇季盯着他,冷声道:“奉命提马?奉谁的命,提的又是那个马?”
绿袍官员淡然道:“奉的是瀛州兵马都部署令,提的是圈养在我瀛州禁军治下关塞里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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