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高的一番话，让书房之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死寂，骤然之间，张良的呼吸乱了，一瞬间变得粗重。
母国危急存亡之秋也！
张良虽然尚未成为后世那个谋圣，但是多年的相府教育，世家继承人的培养，自然是眼界不俗，他心里清楚大秦一旦出兵，韩国首当其冲。
而且这一次嬴高出使韩国，本身便是为了大秦东出做准备，他前来的大秦的时候，心中早有预料，但是当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依旧是感觉到了震动。
“嬴将，一定要灭韩么？”张良语气有些颤抖，他问出了一个很废物的问题，一个不符合智商的问题。
但是他心忧韩国，作为韩国丞相之子，张良根本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闻言，嬴高皱了皱眉，深深地看了一眼张良，一字一顿，道：“此番东出，主要便是为了灭韩，这是必然的。”
“大势所趋，这不是个别人，亦或者个别势力就可以阻止的，春秋战国七八百载，战争不断，当下的民心思定。”
“大秦有能力，也有资格席卷山东六国，再造华夏，这是上天给于大秦的任务！”
说到这里，嬴高继续，道：“你也清楚，这件事，本将挡不住，你也挡不住，你的父亲更挡不住。”
“本将唯一可以给你的承诺便是，张氏一族安然无恙，韩国宗庙会迁入咸阳，可以四时祭拜，至于韩王生死，就要看韩王是否识趣了，这一点，本将无法向你保证。”
对于张良，嬴高很看重，正因为这份看重，他才朝着张良如此保证，否则，在嬴高看来，韩王一脉只有灭绝了才是最省心的。
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张良脸色苍白，仿佛一下子被人抽掉了精气神，瘫在了位置上，他既没有朝着嬴高求情，也没有其他的动作。
他是一个聪明人，自然是清楚，虽然嬴高在大秦军中威望极高，但是大秦的王始终不是嬴高，有些决定来自于咸阳宫中的那位王者。
就目下来看，嬴高已经做了他能够做的全部，他一旦开口只能让嬴高为难，而且他的分量不足。
最重要的是，张良心里清楚，嬴高也是秦人，更是大秦公子，对于东出的渴望不下于秦王政。
东出灭六国，这是大秦朝野上下共同的共识，也是大秦自从孝公开始，历六王奋发，经历百年峥嵘的志向。
这样的举国上下一心的东出，根本阻止不了。
“嬴将，属下可否先行离开？”半响之后，张良突然抬头朝着嬴高，道。
“哈哈哈......”
大笑一声，嬴高朝着张良，道；“自然是可以，本将也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不能离开本将的府邸。”
“诺。”
点头答应一声，张良转身离开了，他没想过朝韩王以及他的父亲通风报信，他心里清楚，这里可是嬴高的府邸，他连一个字都传不出去。
望着张良离去，嬴高朝着铁鹰示意：“看着点他，然后将大秦东出的消息传到新郑，以张良的名义传出去。”
“你去找司马师，他们应该很容易接触到张氏的谍者。”
“诺。”
铁鹰转身离去，范增轻笑，道：“嬴将为了让张平等人相信，可当真是煞费苦心！”
“现在的韩国正在积极变法，相信得到消息，韩国朝局必然会出现动荡与混乱，而且本将将景瑜等人留在了韩地，他们也该行动了。”
这一刻，嬴高眼中的悲悯一下子消失不见，整个人身上满是奋争之势，他只是在张良面前没有表现的如此明显而已。
突然嬴高话锋一转，朝着范增，道；“张良此子乃可造之材，先生也接触了几天，对于此人的感官如何？”
闻言，范增一愣，他没有想到嬴高的话题骤然之间跨度如此之大，方才还谈及东出的事情，现在就提及到了张良的身上。
不过，范增也是习惯了，这是嬴高一贯的处事风格，思想天马行空很是不一般。
“张良此人被张平培养的很不错，不管是拜师国尉还是拜师黄石公，未来的成就不可限量，只是此人一如韩非，心忧韩国.........”
范增心里清楚，张良不同于他，他只是楚国的一个小民，而张良乃是韩国丞相张平之子，张氏五世相韩，早已与韩国不可分割。
“嗯！”
微微颔首，嬴高轻笑，道；“张良此子未来成就，只怕是不下于先生，他与韩非还是有一定的区别的。”
“他比韩非更聪明，更知晓大势所趋........”
现在的张氏一族都在，张良不管是为了家族还是什么的都不可能像韩非一样，离开大秦，想要变法强韩。
韩非是一个法家，而张良是一个道家，一个谋士，就算是让张良返回韩国，他也无法主持变法强韩。
“嬴将打算将张良收服，为之所用？”范增眼中浮现一抹光亮，他几乎在瞬间就清楚了嬴高的意思。
现在的嬴高，在军中的威望很高，而且手底下能征善战的武将也不在少数，但是在文吏一方，几乎一片空白。
而且他已经担任国尉官署的官吏，有时候因为工作关系，不能及时的与嬴高商议一些事情，以至于嬴高需要一个军师。
而张良有这样的潜力。
“嗯！”
点了点头，嬴高长叹一声，道；“这个天下，普通人才想要大规模的培养并不难，但是想要成为大才，成为绝代人杰，这需要天赋之才。”
“而张良便有这样的天赋之才，除了先生与张良之外，本将目下一直都没有遇见这样的人........”
闻言，范增重重的点了点头，他能够理解嬴高的打算，这样的人杰，不能抓在手中，便只有将对方毁灭一途。
要不然，这样的人杰迟早成为心腹大患，只不过，在仓促之间，想要毁灭这样的人杰，只要是一个雄才大略之辈，都舍不得。
因为他们都清楚，这样的人一人抵得上千军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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