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失了原有的平静,屋里又传来一阵咒骂声,可李瑶儿懒得理会,只费尽全力将阿钰拖到柴房里的破床上。
屋里很破,仅有一张破床和一些柴草,其余什么也没有。这是家里唯一的空间,也是阿钰的住所。
原本李瑶儿从自己的褥子里分出一条拿过来给了阿钰,只是却不知什么时候被李筛子给收走了。
李瑶儿放轻脚步,摸黑走到水井旁,打了冰凉的水浸湿手帕放在阿钰额头。
烛光里,李瑶儿静静的凝望着阿钰的侧脸,有些失神。第一次看见这张脸时,还满是血迹,可随着伤疤慢慢褪去,这张脸也现出本来面目,她就越来越不安。
这张脸,俊美中透出高贵与凛冽交杂的气息,让人不敢靠近。虽然衣服都被撕扯的不成样子,可她也看的出,这不是平常人家能够穿的起的布料,而且他贴身揣着的白玉笛子,估摸也非常的昂贵。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与自己不是同一世界的人。她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但她知道,他早晚会回到属于他自己的世界里去。可那又怎么样呢?她还是想要对他好。他是如此的与众不同,与她所见过的所有男子都不同。
不知何时,屋里的烛火已经燃尽。街道上传来打更声,响了四下,接着就是年老更夫那略带沙哑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足足喊了四次,趴在床边陷入梦境的李瑶儿突然惊醒。
怎么就睡过去?真该死!李瑶儿赶紧摸索着将手搭到阿钰额头试了试,那只增不减的温度,将她吓了一跳。
她摸索着又点上一只蜡烛,才看清了原来阿钰的整张脸都烧的通红。
“阿钰,千万不要有事!瑶儿这就去找郎中。”
空旷的大街上,李瑶儿跑的满头大汗。她一家家的挨着敲门,可一听是她的声音都没有人愿意开,她爹好堵,整条街的人都知道,谁也不愿意大半夜的奔走,到头来连药费都收不回来。
李瑶儿也明白这一点,可阿钰不能有事。她不死心的拍打着最后一家药铺门,可喊了半天也没有人愿意回应。
屋里依稀有人声传来,“大半夜的敲什么敲,吵的人睡不着!”
“嘘,别说话。过会就走了。”
声音压的很低,可李瑶儿还是听见了,一行行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了满脸。
她想蹲下好好哭一场,可阿钰还在等她救命,她不能停、不能哭。她沉默了几秒就又抬腿向着苏大夫家里而去。
苏大夫夫人已死去多年,可这位苏大夫热衷喝花酒,迟迟未曾续娶妻室。
站到苏大夫家门口,一张尖瘦的脸就浮现在脑海里,那双同样尖细的眼睛总喜欢色眯眯的打量她。她有些怯,可为了阿钰她还是鼓起勇气扣响了门。
“苏大夫。”,李瑶儿先是低低的叫一声。不见动静,才又放大了声音。
“是瑶儿姑娘吧?”
那迷迷糊糊中突然清醒过来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令李瑶儿打了个冷颤。
不一会儿门就咯吱一声打开了,映入眼里的就是苏大夫那张未老先衰的脸。他不曾穿戴整齐,只将长衫斜披着。
“瑶儿姑娘,外边风凉,有事进屋里说。”
“苏……苏大夫,阿钰烧了整晚都不见褪,您快跟瑶儿过去瞧瞧!”,李瑶儿站在门口说道,并不敢进屋去。
苏大夫过分殷勤的将李瑶儿往屋里让,见李瑶儿站在门口纹丝未动,很是不悦的收起了笑道,“就那个来历不明的傻子?瑶儿姑娘生的清秀,何苦跟他搅在一起,当心坏了闺誉,以后可怎么嫁人啦?不过,我倒是对瑶儿姑娘喜欢的紧,不如……”
“苏大夫!……你快跟我去看看他。”,李瑶儿强压着怒火,乞求道。
“瑶儿姑娘。”,苏大夫向前跨了一步,“我说你怎么就如此死心眼啦!我这些年可攒了不少银两,怎么着也比那个一无所有的傻小子好呀……”
边说着,苏大夫又向前一步,伸手去拉李瑶儿的手。李瑶儿慌忙后退一步,惊慌而逃。
“呸!就你那老爹,看谁还敢要你!输到最后,还不是瑶姐的命!”,苏大夫向着李瑶儿远去的方向低咒几句,进了屋。
李瑶儿的脑子是空白的,她一边跑一边抬起衣袖擦眼泪。可泪水就像她这些年来所受的委屈一样,越擦越多……
泪水一层层的在脸上叠加,以至于停在家门口擦了半天还是未能擦干净。院子依然是那个破落的院子,只是李瑶儿的心底却倍感凄凉。
顾不得其它,她快步急走,却又一次停在了水井旁。阿钰被李筛子从屋里拖了出来,又扔在了水井旁,而且柴房也被锁上了。
“爹——你干什么!”,李瑶儿崩溃大哭,恨恨的用脚踹着门。
“死丫头!踢坏了门看我怎么收拾你!他要死就死在外边,免得脏了我的屋子!”,李筛子并没有再起身,有些沙哑的声音从窗户飘出来。
李瑶儿悲愤而绝望的将手帕用冷水浸湿,将阿钰拥在怀里,替他降温。
两行红泪,滴落在怀中人的脸上,风干在夜里。阿钰,你到底是什么人?赶快记起来回到你的世界中去吧!莫要再跟着我受苦……
然而,怀中的人并没有一点回音。他就那么静静的一动也不曾动,像极了一个无助的孩子。李瑶儿用下巴蹭了蹭他发烫的额头,拥的更加的紧。
他的世界?他的世界里哪有这怀抱的温暖!冷森森的蓝焰阁里只有鲜血的腥味和刀剑那渗人的寒光。
他从那里长大,父亲是高高在上、冷酷无情的蓝焰阁主,从小到大,何曾有过爱?只有让他执行任务的冰冷冷的指令!不顾他生死,将他当作没有血肉的杀手,这便是父亲。他也没有朋友,只有同样残忍嗜血的下属,会追杀他的对手……
蓝焰阁里掩藏了太多人性的黑暗,在这里,小到一块石头都懂的嗜饮鲜血。
所以这里长大的每一个人都足够冷血,对自己也是如此,正如玄剑。
自从被冷凤下了毒,他就时不时的呕血,痛苦不堪,可他依然进行着自己的任务,不曾修养,也不曾去向冷凤索求解药。
“说!你把少主怎么呢?不然我杀了你!”,一天,在玄剑执行任务的时候,冷凤终于逮住了他。
玄剑不曾转头,飞出一支镖射杀了一个逃跑的妇人,淡然道,“毒药奈何不了我,就又来杀我?反正你想怎样都由着你,只是少主到底在哪里?我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