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火星人(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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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1年,2月18日。



    这两天很忙,很累,轮到我休息的时候,我倒头就能睡着。



    今天总算能轻松点了。



    现在江修跟沈星宇都睡觉去了,当有两个人休息的时候,剩下的一个人其实也没什么具体的工作要做,就是值班,注意天气变化还有舱室里的各种数据什么的。



    今天天气不错,舱室里的设备运行都很正常,于是我就想揩工作时间的油、摸个鱼。



    就当是减压了。



    在这里压力挺大的,担心系统出故障、害怕恶劣的火星环境会吞噬掉我们,身处火星地表,却让人有深海恐惧的那种感觉。



    所以减压是必要的任务。



    江修喜欢运动,我们每天的体锻任务是1个小时,但他能做2小时以上,而这期间他会无数次的秀他的肱二头肌。所以,他是我们三人当中身体素质最好的,也是最能带动气氛的人。



    沈星宇则是喜欢看星星,然后打打游戏,看看小说。



    他带了几十部小说,当然都是电子档的,纸质的太浪费飞船载荷了。据我所知,他已经看了三轮了,目前第四轮已经看到一半了。



    当然他也是有新小说可以看的,ESA给他专门开了绿灯,会定期将他追的小说的更新发过来,每次收到更新,他就会嗷嗷地叫起来喊万岁,那本小说叫什么来着……什么醒来着,我记不太清了。



    他应该是星际追更第一人了,而我嘛,就是想想你,写写日记了。



    这几天我们做了许多事,大多都是基建工作。



    按照计划,我们首先要挖出一个长条形的坑,坑的横截面是一个倒置的直角梯形,直角处就是我们摆放舱室的位置。



    这样做是为了给舱室一个倚靠点。



    我们在荧惑1号周围稍微勘探了一下,然后将地质数据传回地球,在地面地质专家的帮助下,我们在荧惑1号旁边找到了一块适合开坑的地方。之后又在火星气候专家的建议下,我们确定了坑的垂直面的面向,以此来最大程度地规避风沙。



    坑挖好之后,为了防止垂直面倒塌,我们沿着坑的垂直面用高强度纤维材料与钢钎做了一道‘篱笆’,高强度材料来自于着陆舱的减速降落伞。



    乍一看去,跟阵地防御工事似的。当荧惑1号还有其他舱室被移动到位后,我们又将回收的防震气囊铺在了其顶部,以防飞沙走石砸坏舱壁。



    如此一来,咱的这个小基地就完工了。



    坑中的小基地一共有五个主舱室,荧惑1号着陆舱、两节圆柱形的是设备舱、一个补给品舱、一个备用品舱。



    这五个舱室连成一线靠在梯形坑的直角角落里,像一条白色的巨蟒,我们就住在这条巨蟒的腹中。



    站在坑外将基地尽收眼底的时候,我突然很羡慕山顶洞人有洞可以遮风挡雨,如果我们这里周围有山壁岩洞就好了,那样的话我们可以把舱室什么的全搬过去,住在洞里肯定比露天让人安心。



    有这个想法的不仅仅是我,我们干活的时候沈星宇也老是抱怨咋就没个天然的坑洞啥的。



    可惜方圆一公里内都是开阔地,连个像样的小土坡都没有,更别提洞穴了。



    不过我们也不埋怨老天,因为速登火星计划从启动到现在,已经顺利到无法用言语形容了,再奢求什么,那就有点太贪心了。



    2月20日。



    科研项目已经陆续开始了。



    不过我们进行的项目也不多。一是因为条件有限,二是因为机器人火星车完全可以代劳大部分项目,不太需要人工去插手。



    真正需要我们集中精力去完成的项目只有两个,其中一个是种植。



    离开地球,水、氧、食物必不可少。水和氧都能通过化学或是物理回收的方法得到,但是食物一直以来都只能是从地球上带现成的,所以外太空种植技术一直是宇航的重要课题之一。



    另一个项目是试用萝藦生命舱,并且提出改进意见。



    跟挖掘机一起落到火星上的那两个圆柱形的设备舱室,就是萝藦生命舱了,种植实验就是在这两个舱室中进行。



    关于种菜,因为我们三人当中没有一个是植物学专家,所以我们进行的种植实验,都是按照ESA传来的步骤进行的,然后再把数据反馈回去让地面上的植物学家去研究。



    我不喜欢种菜,尤其种子刚种下去的那段时间,我会非常烦躁,因为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发芽,能发芽那是好的,怕就怕等了N久都没动静,结果白等,然后还得继续进行下一轮实验。



    想摸出种子的习性,比撸到师兄家的猫还难。



    所以,我喜欢研究天体运行,在万有引力的驱使下,该运行到哪就会运行到哪,永远不会失约。



    要是登上火星的有全能型人才的话,科研进度应该会加快吧……



    不过我也知道,这太不现实了。



    我想到了上学时候的那句口号——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但是,全能型人才似乎并没有出现过多少,尤其是能够适应现阶段宇航的全能型人才,简直凤毛麟角。



    有时我在想,德体美劳全面发展是对的,但是智这个东西吧,分心了就难精通了,以全能为目标,结果可能是全部平庸。



    我觉得,上学的时候如果有偏科,那干脆就一偏到底,把主要的脑筋放在牛逼的课业上,那可能会更好。



    现在我们团队只有三个人,虽然专业很难互补完整,但是我们可以靠电脑,靠远程指挥。以后的宇航团队的成员多了,完全可以达到百分百互补的程度。



    捷啊,也许你可以从这个方面去探寻一下教育事业的未来。因为将来的宇航可能不是一代人的事,在宇航过程中出生的新兴人类,该采用什么样的教育方式,这是一个很大的课题,我记得ESA中也有相关的团队,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问问师兄,让他咨询一下。



    2月23日。



    今天我跟沈星宇开着挖掘机出去转了一圈,带回了一个失联很久的着陆舱。



    这个着陆舱只有荧惑1号的五分之一大小,是俄罗斯联邦航天局为了测试数据发射的实验飞船的着陆舱之一。



    它比我们提前两个月到达了火星,之后在指定区域内降落的过程中失去了联系。



    今天我们出去搜集岩石样本的时候,在一片砾石滩中发现了它。



    它的外表似乎经历过猛烈的撞击,有多处凹陷与碎裂,我怀疑是在降落过程中出现了问题,可能是降落伞打开的时机不对,也可能是制动助推器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也有可能是传感器失灵了,总之,它是烂了。



    我们在小基地外一百多米远的地方挖了个坑,默默把它埋了进去,然后起了一个小土堆。



    我们没有打开它。



    我们知道,在它的内部有一只穿了宇航服的黑猩猩,还有一只罗伯罗夫斯基仓鼠。



    它们,是我们的先驱。



    这是我们来到火星之后第一次见到死亡,虽然它们不是人类,却也让我们的倍感压抑。



    2月26日。



    今天元宵节,地火视频连线接通的那一刹那,大概是这半年来最让我兴奋的时候了。



    因为数据传输的带宽有限,加上长距离造成的通讯迟滞,所以实时视频连线的效果很差劲,像素低、卡顿、声音听不清,这我早就猜到了,但还可以打字跟你说说话,这就让我很满足了,而且打字这种方式不用忍受卡顿,还让我感觉像是回到了学生时代在龟速的网络中冲浪,挺有怀旧意思的!



    不过,如果视频够给力的话,那么我看到的是17分钟前的你,你看到的是17分钟前的我。这种感觉……怎么说呢……说实话,光速虽快,可在三亿多公里的距离上,它的无力让我感觉到了那么一丝丝的绝望。



    因为,我看不到现在的你……



    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吧。



    突然有一点后悔参与这个计划了,仅仅是一点点后悔,无关害怕。



    2月28日。



    今天,我们没有收到地球的例行询问信号。



    斯瓦洛格号、尼克号也未收到。



    我们忙了一天进行各种排查,问题应该不是出在我们这里。



    我们向绕火星运行的中继通讯卫星发出了信号,是有反应的,我们依旧可以把科研数据上载到中继卫星的存储器上,我们的天线没有问题。我们向地球持续发送了6个小时的呼叫信号,就是接收不到反馈。



    唯一的可能就是,地球单方面停止了联系。



    我们都有点慌了。



    每天直连地球的时间有限,只能明天再试试了。



    ——————————



    看到这里的时候,白捷的手停住了,她没有再继续去滚动鼠标翻页。



    因为在今年的2月28日,她的世界崩塌了——ESA‘速登火星’计划的地面指挥中心遭到袭击,地球与火星上的九位探路者失去了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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