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更快拦在车前,一脚踏上车头,双手操着两柄唐刀朝车窗刺去。
白盾再次出现,挡在窗内,但唐刀好似无视了阻力一样,穿过白盾直刺入尹疏的胸口。
浓烟渗出,尹疏一咬牙,踩死了油门。
男人身体腾空一翻,落地的同时,又猛蹬上去。
他瞄着跑车的两个后轮,眼看就要追上突刺的时候,主驾车门内却突然弹出一台老式转头录音机,一种像是什么东西撕裂的声音从里面放了出来。
男人身上的白塑瞬间裂解,身体像是掉了骨头一样栽倒在地。
翻滚了不知多少圈后才停下,此时已经恢复了正常的人体。
他侧倒在地上,摔得满头都是鲜血,不甘看地看着关门驶远的车子:“这他妈的……是作弊吧。”
……
山崖,海边,落日。
艾东看见了一个带着树叶头环,身着白色长裙的女人。
她四肢拴着镣铐,站在崖前,眼望闪着粼粼波光的大海。
艾东低下头看着自己,还是出门前的那身衣服。
他有些恍惚地走上前去,嘴里嘟囔着:“吴歆。”
“快回去吧。”吴歆没有回头,“太阳都落下了,再晚,天就黑了。”
艾东揉着额头走向她的身侧:“我现在是活着,死了,还是别的什么?”
转头望去,吴歆的容颜只若初见,脸蛋还是红鼓鼓的。
吴歆依旧面向大海,轻声道:“你是谁?”
“……”
“不从规定的路径进来,我什么都不能说的。”吴歆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只会和艾东对话,快回去吧。”
“我就是啊……”艾东茫然道。
“是么……”吴歆转过头,上下打量着艾东,“那也要走规定的路径。”
“路径在哪里?”
“艾东早就该知道的。”吴歆问道,“6月11日的快递,你没收到么?”
“………………”
艾东抱着头,眼睛逐渐瞪大。
赵长德木讷的声音回荡在他耳边,一次又一次地。
有你家的快递。
有你家的快递。
有你家的快递。
有你家的快递。
有你家的快递。
……
这辈子,所有的蠢事加起来,都不如扔掉那一个快递。
艾东捂着头瘫坐在地,“你就不能早一天发来么。”
“我要看日落了。”吴歆不再去看艾东,转向了海平线上巨大的落日,“别再闯进来了,这样很无礼。”
艾东眼前一白,只看到了白烟。
他有些吃力地眨起眼睛。
“艾叔!艾叔!”
眼见着白烟渐渐散去,他看见了吴羽伦正在上面哭着。
“嗯……”艾东轻声应了,眨了眨眼。
“还好……还好……”吴羽伦长舒一口气,抱着艾东坐倒在地,擦着眼睛道,“他们说……强撑的话,会变成没有神智的怪物。”
“谁啊……”艾东无力地说道,“你们怎么来了……”
“我说过,会来接你们的。”一只空空的白衬衫袖子荡在了艾东眼前,一个男人缓缓蹲下,朝艾东点了点头,“休息吧,我来处理。”
男人梳着整洁的偏分背头,白衬衫,灰西裤,一副成天都在想什么阴谋的样子。
“林……林……”艾东看着这张脸,突然很想哭。
他突然觉得,在这无尽的残酷之中,有这么一个无情的家伙可以依赖,有这么一个铁石心肠的家伙可以肩负一切事情……
对自己来说,是一种莫大的解脱。
领袖犹如一个诅咒,已经缠了他太久。
艾东眼中闪着泪花,放心的闭上了双眼。
“我早说了。”林溪行起身,按着吴羽伦的脑袋道,“他不适合当领袖。”
“……”吴羽伦低着头,此时在这个大人面前,再也没了之前的任何脾气,“你和你的变态小队救了我们所有人,今后我闭嘴,什么都听你的。”
“不,不行的,活着哪能这么轻松。”林溪行看着远处抬来的担架,轻轻拍打着吴羽伦的肩膀,“选择了,就要走下去。我要走下去,你们也要走下去,不然那些牺牲算什么。”
此时,两名穿着迷彩服的武装人员将担架抬到林溪行的面前。
追击的青年满面鲜血,但眼神依旧狠辣,像刀子一样锋利。
“不是我弱,是她作弊。”他瞪着林溪行道,“下次,我会杀了她。”
“那就努力活到下次。”林溪行点头过后,朝周围人吩咐道,“全体转移,307医院。”
七八个武装人员无声点头后,快速收拾起残局,其中两个人将艾东抬上了车子。
他们的年龄从12岁到40岁不等,其中有一半都是未成年人。
但行动起来却整齐划一,分工明确,像是一支跨年龄层军队。
“羡慕?害怕?”林溪行站在吴羽伦身边道。
“都有。”
“你刚刚说‘今后我闭嘴,什么都听你的’。”林溪行笑道,“再说一次。”
“……”
“哈哈哈。”林溪行爽然大笑,挥手前行,“在我眼里,你永远是个小屁孩,所有话都是意气用事。”
“嘁……”吴羽伦跟了上去,“在我眼里,你也永远是个一意孤行的大坏蛋。”
正当他们准备上车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别动手!”程文月拦在一名年长的武装人员身前,“这个人我认识。”
在她身后,是拉着吕晋的双腿,不愿让他被抬走的爱哭鬼。
这个水晶一样的小女孩,也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多眼泪。
武装人员看着程文月沉声道:“不管她生前是谁,现在都是没有自主神智的怪物了,必须清除,这是命令。”
“你不认为这个判断太过武断么?”程文月回身抱住了爱哭鬼,轻抚着她的身体叹道,“我了解她,她从头到尾……根本就不想伤害人的……”
“你的行为很危险。”武装人员上前扯开程文月道,“我们有我们的纪律。”
“纪律也不是死的,请示一下你们老大可以么?”程文月死不撒手。
“……”武装人员只好转望林溪行。
林溪行站在车前,也正看着这边,看着那个爱哭鬼。
“那是谷老师么?”他问道。
“应该是的。”吴羽伦低着头,不忍去看,“帮帮忙,求你了,放过她吧,搞不好是可以恢复人形的。”
林溪行并未多言,只远远令道:“他们不是我们的人,纪律不适用,交给她吧。”
武装人员点头过后,又不禁看了一眼这个玻璃做的小女孩,摇着头叹道:“我也是一位父亲,从个人角度而言,我完全不相信她会伤害别人,如果我真的动手了,今后会做噩梦的,谢谢你劝阻我。”
“是我该谢谢你。”程文月抱着小女孩抚入怀中,远远看着独臂的林溪行,“不好意思,我多问一句,你们的领袖看样子在武力上没什么威慑力,他是怎么让你们完全放弃个人想法,服从命令的?”
“是我们自愿的。”武装人员点头道,“林溪行是唯一能带我们走出困境的人,我们只需要成为他的力量,这是在‘那个瞬间’后,我们自然而然的想法。”
“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件事我无权透露。”武装人员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可能觉得我们是一群被集体主义洗脑的机器,但我们不是,我只是暂时从大学教师变成士兵罢了,当一切结束后,我会变回原来的自己。”
“没事的,不用等到那时。”程文月将爱哭鬼抱到了他的面前,“我猜你想到了自己的女儿,没关系的,可以偷偷变回原来的自己,就一小会儿,你想抱抱她么?”
男人一怔,看着缩在程文月怀中抽泣的小女孩,麻木表情像是融化的冰山一样开始瓦解。
“谢谢你,但现在不行……”他极力克制着自己低下头,从程文月身侧走过,“等……今天的任务完成,我再去看她。”
“好的,我们等你。”程文月抬起爱哭鬼的胳膊,冲他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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