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姜医生彻底睡醒了,平躺在床上,低声说:“睡了多久?”
李东阳柔声说:“这一觉了睡了四个多小时。”
“几点了?”
“九点。”
“你吃了吗?”
“吃了,去食堂吃的。”
“我想起来?”
“我去问问值班医生。”
“不用,去枕平卧八小时,可以了。”
“确定?”
“确定。”
李东阳扶着姜医生坐起来,在她身后垫上靠垫,又把床摇起来。忙完这些后,李东阳用棉签沾水涂擦姜医生的口唇,柔声说:“还不能喝水,嘴唇有些干,用水擦擦,坚持一下。”
姜医生笑笑说:“你没有睡会儿?”
“睡不着。”
“有事?”
“嗯。”
姜医生看着丈夫,轻声说:“怎么了?”
李东阳坐在床边,离姜医生很近,低声说:“下午快下班的时候,陈副主任打电话。”
姜医生皱皱眉头说:“科室忙不过来,叫你上班?”
“是。”
姜医生嘟着嘴说:“早上才批的假,真是的!哎,算了,我这也没什么大事,明天过后就没什么事了,只要我自己能下床,你就去上班吧。年底忙,科里又少了一个人。你抽空过来看看,爸妈也在,没什么事。”
李东阳亲了姜医生一下,低声说:“老婆,我发现你越来越好了。我的眼光真心的好,找了这么好的一个老婆。”
姜医生傲娇的说:“那以后就加倍的对我好。”
“那是当然,我要是对你不好,老天爷都不高兴。老婆,有事和你商量。”
“什么事?”
“陈副主任的意思是院长找他谈话了,估计是让他接替张主任的工作。”
“什么意思,该不会是陈副主任的位置由你接替?”
“是那个意思。”
“主管成药和制剂?”
“是。他说我是药械科唯一的研究生。”
“那样,你的工资要比现在高出一倍。”
“很快,就更高了。听说医院的绩效要改革,中层领导的系数要高几个点,可能比以前要高三倍。”
“三倍,真的?那咱家岂不是直接就奔小康了。”
“是。”
“你答应了?”
“没有。”
姜医生抬手软软的打了李东阳一下说:“你傻啊,怎么不答应?”
李东阳笑着说:“我说你这里离不开人,我要陪你。”
“去,去,去,一边去,我不用你陪。现在就给陈副主任打电话,说你明天就上班。”
“小财迷,现在是晚上九点多了,要说也是明天早上。”
“哦,对对对,明天一早你就打电话。”
姜医生乐滋滋的说:“以后我也是领导家属了。”
李东阳轻轻抱住姜医生,在姜医生耳边说:“想当领导家属,当年你就可以。”
姜医生推推李东阳说:“瞎说什么?”
“当年,那个什么市委秘书一直追你,人家现在可是市委秘书长了,听说天天跟着市高官,可牛了。后悔吗?老婆?”
姜医生看着李东阳,轻声说:“我从来就没有后悔过,东阳,你是我自己选的,不后悔。”
李东阳抱住姜医生,低声说:“你和当年的苏冬兰很像,温柔贤淑,心底善良。”
“汪红虽然有些傲气,但人也不错。你不这样看?”
“说不上,没有仔细想过,但直觉你们不是一路人。你是骨子里清高傲气,对有些东西是真的不屑一顾,汪红应该不是。她,我说不上,总觉得有些假。”
“你是觉得她嫁给张远,心里不舒服?”
“可能吧。好了,不说她们了。嘻嘻,我看你这会儿精神不错。”
“那当然,心情好吗。”
李东阳小心翼翼的摸摸姜医生的腹部,轻声说:“疼吗?”
姜医生摇摇头说:“不是特别厉害。”
“疼的厉害了,就打个针。”
“再等等吧,太早了,后半夜又疼。”
“再睡会儿?”
“睡不着,睡的太多了。”
“那说会儿话。”
姜医生靠在李东阳怀里,俩人轻声细语的说话,温馨甜蜜。
同样是这一天,西区医院的内科病房,汪红的姨妈病情再一次恶化,经过半小时的抢救,汪红的姨妈病情才算平稳,医生嘱咐家属:“病人的心脑由于长期病理侵蚀,都有些功能受损,不能再受刺激,你们要注意。”
连军和弟弟说:“谢谢医生,我们一定会注意。”
快中午时,老太太醒来,看看两个儿子,慢慢说:“我又活过来了。”
连军轻声说:“妈,说什么呢?你还要好好的活着,等着连兵结婚,抱孙子呢。”
老太太慢慢摇摇头说:“我知道,我熬不住了。这么多年,也够拖累你们了。”
“妈,说什么呢!”
“红红呢?怎么没来?在忙吧?”
“妈,你忘了红红有孩子了,前两天下了雪,外面天寒地冻的,没让她来,等天好了,红红就来。”
“哦,我真是老糊涂了,怎么就记得红红的孩子没保住呢?唉,瞧我这乌鸦嘴。让她小心一点,年纪不小了,是该有个孩子啦。”
“好,妈,你就安心养病吧。红红前几天还送来五千块钱,你就放心吧。”
“难为这孩子了,总是想着我。”
“那你就好好养病,等着抱红红的孩子。”
老太太脸上带着慈祥的笑,轻轻点点头说:“好。”
老太太很快又睡着了。弟兄俩替母亲掖好被角,轻轻走出病房。
过道的尽头,连兵低声说:“公安局那边怎么说?”
连军低声叹口气说:“能怎么说?听说他们医院里上星期就有一个人失踪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哥,红红不会出事吧?”
“不知道,我不知道。”
连军痛苦的摇着头。连兵也是茫然的看着窗外,萧瑟荒凉的季节。街上,车如马龙人如流,商铺鳞次栉比,如此热闹的街道,也抹不去弟兄俩心中的荒凉。母亲病重,一起长大的表妹杳无信息,弟兄俩的世界在这一刻,长满了荒草,无边无际的凄凉,迎着北方肆意的冷风,吹进心中。
沉默许久后,连军轻声说:“先瞒着妈。”
“妈一定会不停的问。”
“就说红红保胎,不能出门。”
“好吧,让张远来看看妈,这样妈会放心一些。”
“也行,我给张远打电话。”
“我去看看妈。”
连兵去了病房,连军一个人站在过道里,孤独清冷。连军茫然的看着窗外,脑子里很乱。
连军再次走进病房时,老太太依旧睡着,连军说:“你陪着妈,我回家去收拾收拾,顺便做点饭。”
“哦。电话打了吗?”
“没有,我再想想,张远心里难受。”
“嗯。”
连军回到家,这是父母亲住了半辈子的老房子,砖混结构,总高四层,父母住在二楼。三房一厅,客厅不大,只有六七平米,刚好放下一组沙发,沙发对面是电视机。角落里放着冰箱。主卧有十平米,父母亲让给弟兄俩住着,里面很简单,两张单人床,一张桌子。连军结婚后,也没把那张床撤掉,一直就那么放着。连兵还没有结婚,一直和母亲住。58xs8.com